皇上前腳進了坤乾宮,有一人從后門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借著花草,走廊,亭子的掩護,左藏右閃,慌慌張張,悶頭跑,結果與對面的人撞了個滿懷,對面的人沒怎么著,自己卻仰面躺地,向后躥出一段來。
哎喲,這是誰呀,趕擋老子的路,找死啊!
后面的跟班趕忙將這個人扶了起來。
呲牙咧嘴的,撐起來,破口要罵,動手要打,抬眼一看,喲,元將軍,上京侯的心腹,如今的殿前檢點司,御林軍的頭頭。
“大公子,這是怎么啦,從哪兒逃出來的?”
這個元將軍手握配劍,一臉的不屑。
聽元將軍的口氣,對面的人應該就是上京侯的那個花花公子,張淮繼了。這個張淮繼沒好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元將軍。
“什么,什么逃出來的,是你擋了我的道兒,怎么,見了本太子,為何不跪?“
別看你現在是什么殿前檢點司,照樣是一臣子,皇上手下一條狗,竟如此放肆,張淮繼手一指元將軍,厲聲喝道。
元將軍腰板一挺,頭一仰,左看看,右看看,面帶微笑。
“太子,誰是太子?”
“老子是當今皇上,我當然就是太子了,這還用說嗎,在太子面前如此無禮,就不怕我到皇上那兒奏你一本?“
“皇上未下旨,你竟敢善自稱自己為太子,就不怕我發實稟告皇上,治你個假嬌君命,欺君犯上,圖謀不軌?“
元將軍將臉湊近了,沖著張淮繼那張囂張的眼神,一字一句,語氣不算重,可那口氣卻是咄咄逼人。
嘿,一個殿前檢點司,竟如此大膽,壓根兒就不把他張淮繼當回事兒,說完了還大大咧咧地從他身邊走過。
不過,元將軍的話,還真是戳中了他的痛處,懟得他啞口無言。
沒走幾步,張淮繼回身攆了上去。
“那你說說,這太子不是我,還有誰?“
張淮繼語氣軟了不少,但心里絕對不服,最起碼他也是皇上的兒子,不能這么沒禮帽,把自己當空氣吧。
“要說太子,那怎么也得是天子與皇后所生,可如今的皇后,是誰,龐皇后,你呀,沒戲?“
“你?”
“怎么,這點道理,大公子你聰明絕頂,還要我教你不成?”
“可那皇后現在不是還沒生嗎?”
“皇上英明神武,會有的。”
“可我是長子哎,自古以來,長子繼位啊,總不能?……“
“長子,那也得是皇后的長子,這條道,你呀,行不通,還是趁著天下太平,皇上無暇顧及,還沒有人說你的壞話,及時行樂吧。“
元將軍繼續往前走。
張淮繼本以為天經地義,元將軍一席話,讓他一時如霜打的茄子,心里都要涼透了。自己的老子,是皇上,這天下,這美人兒,是皇上的,那自然也就是他張淮繼,張大公子的,從皇上登基那一刻開始,他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紫禁城隨便逛,女人任他挑,就說這坤乾宮,他也敢伸手,剛才要不是溜的快,就讓皇上給撞見了。
說實話,這個老子,張淮繼還是比較怕的,發起脾氣來,很嚇人,尤其是在女人這件事兒上,他看上的,誰敢頂撞,敢虎口撥牙,那就是找死的節奏。
不過,這元將軍的話里有話啊。張淮繼一邊幸幸地走,一邊琢磨元將軍剛才說的話。
“如果皇后就是不生孩子,如果這皇上沒的選擇,又如果……什么這條道行不通,那是不是還有別的道兒?……“
回到住處的張淮繼,茶飯不思,好幾院的妻妾,也懶得理,腦子里亂七八糟。
管家看出點什么,趕緊上前套近乎。
“少爺,您這是怎么了,誰這么不開眼,敢惹您不高興?“
“你說這皇上都當上了,怎么不下旨,封了太子,這么大的事兒……“
“那還用說,除了少爺您,還能有誰?“
管家點頭哈腰,志在必得。
“可那個姓元的,就是那個殿前檢點司卻說,我當不了太子,那得是皇后所生。“
那到也是,但管家不敢說,說了就是起哄,惹誰都別惹這個大公子。太子之爭,從古到今,從來都少不了血雨腥風,皇后所生又怎樣,嬪妃所生又如何,沒有自己的人,沒有自己的勢,沒有皇上的寵,只能是為人作嫁衣,甚至是炮灰。
“少爺,以奴才看,這并無什么定式,要當太子,咱得有人幫襯,得有天下無二的氣勢,得到皇上的賞識,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淮繼翻了翻眼睛。
“這話我愛聽,咱不能等,想當然,老頭子能當皇上那是有一幫自己的人,自己的隊伍,要想當太子,我得有自己的人,最好是把他的人變成我的人,讓老頭子不選我都不行,好主意,可這人……”
管家湊近了。
“少爺您說的那個殿前檢點司,該不會就是皇上的心腹愛將,元將軍,這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要是能變成您的人,那您可就是如虎添翼啊。”
這個元將軍,張淮繼還就一直不看好,就說剛才,那個傲慢,簡直把他這個大公子當成了空氣,他要是皇上,第一個就治他的罪,滅他的族。
不過,他所說的話,一直在張淮繼的腦子里繞來繞去,越想越覺得這里面有意思,在暗示著什么,這會兒讓管家給挑明了。
不行,我得再試探試探,得行動起來。
“管家,你這就拿了我的貼子,到元府,請姓元的過府一敘,我先探探路。”
張淮繼馬上吩咐。
“少爺,當年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您呢,是不是暫且委屈一下,禮賢下士,登門拜訪,那元檢司定會為之感動,無話不談。”
張淮繼一樂,行啊,管家,知道的還挺多,這點子不錯,照辦。
管家又提醒了,少爺還是低調一下,別弄的盡人皆知,以訛傳訛,惹皇上不高興。
不錯,這管家是個人才。
張淮繼按照管家的建議,將身上囂張的穿著都換成了低一檔的普通裝束,身邊也沒有平日的前呼后擁,只有管家陪著,于黃昏之時,前往元府。
而元檢司似乎早已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