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宛妃娘娘,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道袍,滿頭秀發都藏在一頂普通的帽子里,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一手掌心向上,放在腿上,一手捻著佛珠,氣靜神閑,絕對是一個出家人的扮像,卻怎么樣擋不住她天仙般的美貌,蓋不住她非凡的氣場。這讓白虎將軍禁不住心潮澎湃。
這到嘴邊的話,琢磨了一路的千言萬語,卻一時語塞,不知先說哪一句才好。
“德培給娘娘千歲請安!”
“高山幽谷,茫茫森林之外,便是廟庵,哪來的娘娘千歲?”
宛妃娘娘,嘴唇微啟,語調拉的又慢又長,格外的動聽,婉轉,悠揚,聽的白虎這心都要化了,剛剛的緊張慢慢地退去。
“佛即是娘娘,娘娘便是佛。”
娘娘的嘴角微微上翹。
“將軍真會說話,非常時期,將軍卻如此雅興,游山玩水至此,請問是求仙,還是問道?”
宛妃娘娘非常清楚,此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千里迢迢呢。
“既是求仙,又是問道。”
“仙是哪家仙,道又是何道?”
“德培如今已是一屆布衣,只求安身立命而已。”
白虎將軍順著宛妃娘娘的話,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儼然一幅悠然自得的輕松模樣。
宛妃娘娘手里的佛珠還是那么悠然地一個一個地轉著,轉著,如同泉水的叮咚,嘀嘀,嗒嗒。
“也好,放得下,才能拿得起,青龍將軍急不可耐,提前行動,也不見得是什么壞事。“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戳中了白虎將軍的痛處。
“娘娘千歲料事如神,青龍果然居心叵測,只是受奸人蠱惑,私欲膨脹,已提前起事,燕云數州悉數淪陷,糾集幾十萬大軍,直指汴梁,如今宰相已被革職下獄,我也被罷了官,囚于家中,要不是早有準備,今天恐怕就見不到娘娘了。”
白虎將軍緊盯著宛妃娘娘全身上下的絲毫變化。
“將軍精于謀劃,這樣的事怎么能難住您呢,做皇上不容易啊,先有青龍將軍封侯于上京,后有幽州起事,無論青龍將軍何時動手,誰又不會想到是你們父子里應外合,要讓這天下改朝換代呢,籠絡人心,障眼法而已。”
“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我覺得這個障眼法有些蹊蹺,宰相若真是沒了權沒了勢,那些個當年忠心耿耿的軍中部下看著大勢已去,陣前反水,那這大周朝可真是大廈將傾啊。”
宛妃娘娘依然是神泰自若。
“將軍多慮了,這打仗與治國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啊,要說你那個青龍哥哥,打起仗來,勇冠三軍,無人可擋,可這治國,還得是將軍這樣的智勇雙全之人啊,這可是考將軍您眼力的時候了,是忠是奸,該是見分曉的時候了,看來將軍對宰相大人和將軍多年的經營心存疑慮啊。”
娘娘的話算是說到白虎將軍的心坎上了。
“還請娘娘千歲教我!”
宛妃娘娘緩緩起身,于那香爐里再點上一柱香,優美的背影纖毫畢現。
“太師一黨趁此機會必是欲東山再起,那就讓他們淋漓盡致地表現吧,皇上西遷,必是要帶上宰相大人,還有白虎將軍您。”
“西遷?!”
這事怎么幽居深山的宛妃娘娘也知道,莫非她早有預料,這讓白虎將軍大為吃驚,甚至有些害怕。不可能啊,一定是娘娘在朝廷有非常了得的探子,讓她對汴梁發生的一切都盡在掌握這中。
這兩個字不經意間從白虎將軍的嘴里蹦了出來。
“要么將你們父子綁于陣前,要擋那青龍將軍的鐵甲洪流,看看你們父子是不是一條心,要么重新啟用宰相大人,而你則要帶了你的軍機營,沖鋒于陣前,看看將軍你能否心懷天下,大義滅親,又能讓太師之流徹底崩盤,成敗在此一舉,就看將軍你如何小心經營了。”
白虎將軍手一掖長袍,跪在宛妃娘娘膝下。
“娘娘千歲置身事外,卻高瞻遠矚,再造之恩莫齒難忘,西遷長安,我定與宰相大人竭盡全力,上奏皇上,力諫圣上迎娘娘千歲回宮。”
娘娘手中的佛珠輕輕碰了一下白虎將軍的手,淡然一笑。
“多謝將軍美意,一切隨緣,一切隨緣。”
宛妃娘娘邀請白虎將軍一起出去走一走。
一路上可謂鳥語花香,松濤陣陣,習習微風搖曳著宛妃娘娘衣衫,幾縷秀發偷偷地從大大的帽子里鉆了出來,輕拂著宛妃娘娘的脖子,臉頰,搞的白虎將軍也是飄飄然。
“只是不知現在的兵馬大元帥,可有合適之人選?”
宛妃邊走邊問。
“皇上親命宣院徽宣使曹沫曹大人為征討大將軍,全權處置軍中事務,據說是太師極力推薦,但此人生性耿直,不可能是太師一黨。”
“既不是太師一黨,也不是宰相的門生,這也是皇上高明的地方,只是不知他當年的軍功能不能振得住這千軍萬馬,洞察了各方勢力的心思,不知將軍機便之時,可否幫他一把,于人方便,才于己方便。“
“謹遵娘娘教誨,德培一定全力以赴。”
宛妃娘娘稍稍轉一下身,似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身邊的這位低調而內斂的白虎將軍。
白虎將軍心領神會,言詞鑿鑿。
但是白虎將軍知道,這個曹沫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征善戰,而且是巧戰,常常以少勝多,那可是當年軍中一領軍人,成為各方拉攏的對象,但又剛正不阿,也正因如此,宰相大人才找了個理由,名升暗降,給了個徽宣使的虛職,將其舊部悉數遣于邊關,這個人如果借此機會打出軍威,打出氣勢,那可就了不得,不得了啊,對他白虎將軍極為不利。
但非常之時,不靠這個人,又靠誰呢,此一時,彼一時吧,隨機應變就是了。
也不知道宛妃娘娘是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這個時候的曹沫曹大將軍,正忙的不可開交,一方面秘密派人前往長安,因為他知道,那里并不太平,尤其是西遷之路,必須萬般小心,當然辦這種事情的人必須是他信得過的人,非他的舊部不能勝任,另一方面征召大量軍民,于汴梁的前一站,也就是都城的東大門,滎陽深溝高壘,在滎陽城外形成一道道防線,按照他的計劃,既有寬寬的護城河,又有數丈的深溝,深溝中埋有削尖了的竹纖,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都叫他有來無回,再是加緊操練,儲備足夠的糧草,只是苦于無人可用啊,而就在這關鍵時刻,發生了幾件事,讓曹沫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