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一。

因為不想跟白音一起坐車去學校，江常安比平常還要早的起床，洗漱完之后才六點多，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她特地看了一眼三樓盡頭的那間房，房門緊閉，人可能還沒起。

樓下文姨正在做飯，見她下來，愣了一下，笑道：“小姐今天起這么早，早餐還要再等一會?！?

江常安好心情的朝她笑了笑，“沒事文姨，我出去吃?！?

她笑的太開心，讓文姨有些心疼。

文姨在這家幫傭五年，家里什么情況基本都是知情的，先生很久回一次家，少爺在的時候這家里至少還有點生氣，現在少爺去軍校了，小姐跟太太平常話都說不上幾句，整棟別墅都是冷冷清清的。

后來白音被太太接過來之后，小姐在家的時候越發沉默，基本都沒笑過了。

江常安穿好鞋，出門沒幾步就被人喊住。

文姨手里拿了個袋子，小跑過來：“這雞蛋剛熟，牛奶也熱過了，一會兒路上趁熱吃，別等到學校，人都要餓壞了?！?

江常安愣愣的伸手接過，“謝謝文姨?！?

“鍋里還煲著白粥呢，文姨先回去了啊。”

江常安應下來，看著婦人小跑回去的背影，心口又暖又澀，她是不是有些可憐，連文姨都知道心疼她，親媽卻不理不睬，不親也不疼。

別墅區打車有些難，江常安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看到一輛taxi，司機是個和藹的大叔，上車報了個地址，她閉上眼睛假寐。

車子從高速轉下，進入市區，這時候上班上學的人多，道路擁擠，司機大叔時不時剎個車，慣性把她往前拉，江常安睜開眼之后再也睡不著了。

中心區這塊路不太好走，司機見她醒了，抱歉的朝她道：“前面堵車了，斷斷續續的?！?

江常安其實沒有多困，索性拿出手機隨意翻一翻，“沒關系，您慢點開?！?

交警疏通秩序，沒幾分鐘前面的車流就陸陸續續開起來，車子重新啟動。

“丫頭在實驗上學嗎？”許是太過安靜，司機尋了個話頭跟她說起話。

“是的。”

“成績一定很好吧，我家姑娘在一中讀?！?

江常安看向前方，笑道：“一中很好啊?！?

司機呵呵的笑，剛要應她，面色突然一變，他猛然剎車，車輪子跟地面的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慣性作用，剎車沒能立刻停下，嘭的一聲，似乎是撞到什么東西，隨后就是各種鳴笛、剎車聲，后方的車還沒反應過來，一連環相撞追尾。

馬路上亂成一團。

司機白著臉，冷汗涔涔，呆滯的看著前面，江常安緊緊皺著眉頭，難搞了。

數米外的地上躺了一個人，地面上一大團刺眼的紅，觸目驚心。

司機師傅回神，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報警。

——

京城市區的警察效率很高，刺耳警笛聲伴隨救護車令人不安的咿烏聲嗚嗚鳴起，急促又尖銳，交警疏散車輛，救護車停下，好幾輛警車緊跟著停下來，下來不少警察，黃色的警戒線拉了好長一段路。

人聲嘈雜，附近的車主行人紛紛圍過來，警察冷著臉維持秩序：“都往后退往后退，別破壞現場，不然都一起回局里接受調查?！?

被撞到的那個人是個女的，面朝著地，看不到臉。頭上破了個洞，血量太多，那一塊地方都是暗紅的，女人金色長發被血水粘連，衣服上也隱隱沾了好幾塊血星子。沒有衣物遮擋的地方能看到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擦傷，血不停的從她身上流出，很快就匯聚成一汪血灘子。

這種傷勢，已經沒有呼吸了。

腥臭的氣味順著風很快蔓延開來，老遠都能聞到。

人群里有不少人拿起手機拍照拍視頻，被警察喝令制止，才悻悻放下手機。車禍死人，連環追尾，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太大，記者鼻子靈，前后不過半個鐘就已經有不少人扛著攝像機話筒來到現場。

警察拍照片對現場取證，然后一一對車主進行詢問調查。

車子撞到人，是要負全責的，更嚴重的是那人還死了。司機師傅跟江常安被帶到一邊，警察面色嚴肅，問他當時的狀況。

“警察同志，我就好好的開車，突然有人從前面的車上跳下來，我已經緊急剎車了。”司機是個老實人，開車二十來年從沒遇到這種情況，急得直冒汗。

警察是個青年，眉頭皺的緊緊的，眼神銳利，“突然跳下來？車子有沒有監控？”

司機面色慘淡的搖頭，這是公司的車，是分批次申請安監控的，他這輛還沒來得及申請。

周銳眼神掃向一邊的站著的校服少女，“你當時在車上，有沒有注意前面的景象？請如實回答?！?

“是突然出來的。”

她剛好抬頭跟司機說話，所以看的很清楚，左前方的那輛車車門突然打開，然后就跳出來一個女人，由于距離太近，就算是第一時間剎車也來不及。

江常安不惶不恐，面色十分淡定，周銳眉頭一擰，覺得這丫頭不太正常，平常人遇到這種事早就嚇破膽了，更遑論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周銳擰著眉，像是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實性，醫療人員跟法醫已經在那邊對死者進行檢查，這無疑是一起車禍，但不排除其他可能。

“那邊怎么說？”周銳轉頭問另外一個年輕警察。

那警察搖頭，“結果一時半會兒應該出不來?！?

尸檢結果需要時間，在場的人暫時都不能走，排查結果出來，最靠近車禍現場的幾個車主以及目擊者被留下。

“確定死者是自己跳下來的？”

“我在開車的時候前面車門突然打開，她就跳出來了。”司機師傅摸了一把額前的汗，心頭惴惴不安，覺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大霉。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姑娘看起來還很年輕，怎么就想不開跳車自殺啊。

“當時車子的時速多少？”

“二十邁?！?

中心區限速三十邁，沒有超速。

周銳神色嚴峻，眼睛掃了一圈，最后停在面色沉靜的江常安臉上，掏出證件，“我們需要你們回局里做下筆錄，麻煩幾位配合我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