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找這本書是要查七劍嗎？”

“不錯，如今陰羅蠢蠢欲動，大費周章尋找七劍，除了要召喚軒轅劍，想必也會利用這七劍抗衡仙界，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

云景晟翻開竹簡，施展法術，手中一道金光飛出，化為金色光暈罩在竹簡上方，那竹片上的字一個挨一個，排隊似的浮在半空之中。

上古時期，魔帝為一統六界，曾打造可抗衡五行之術的七方兇劍，人稱“天域七劍”。后來，曠古一戰，魔帝被眾神合力封印，天域七劍也散落在六界各處，不知所蹤。

金方不嗔劍，收善魂，催人心，迷人智，被刺中之人會在夢魘中迷失自己，終不再醒。若此人習練金系法術，則會被吞噬善念，喚起惡意，最終瘋魔墮仙。

木方長目劍，扭時間，曲空間，陷輪回，被刺中后會神魂俱散，重入輪回。若為木系弟子，需背負生生世世于同日死去的詛咒，終活不過二十歲。

水方絕云劍，斷仙脈，廢仙身，再來過，一旦中劍，即刻修為盡喪，淪為凡人。若為水系弟子，一世記憶將會同時全數喪失。

火方焚寂劍，烈焰燃，真火起，喚九龍。操縱此劍，可使出最高級別火系法術“真龍狂嘯”，仙界中修行火系的弟子，幾乎無人可擋，皆會忍受三昧真火蝕骨焚心之痛。

土方大矩劍，摧土石，枯草木，操地力，用于攻擊。可操控大地萬物之力為己所用，借助自然之力與敵人抗衡。若為土系弟子，一旦被刺，身體將遭受斷石分金之威力，爆體而亡，不得善終。

陰方慧蝕劍，殘心智，空墟鼎，神識散。若被刺，哪怕是妖魔兩界中人，也會落到個玄力被奪，墟鼎被掏，智力猶如三歲孩童一般的境地，無法恢復。

陽方煌滅劍，破玄力，劍氣固，滅眾生，可沖破一切結界，直穿心肺，殞人性命。

“怪不得夜阡塵這樣致力于尋找七劍，這威力，太大了。”

云景晟卷起竹簡，沉默良久才發出這樣一聲感慨，翎千霜更是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師叔，那這七劍，有封印嗎？”

“不知道，或許沒有吧。你把這竹簡帶回去給你師父看看，切記不可泄露給旁人，啟晗他們都不行。”

“好，我知道了，師叔，那我先走了。”

翎千霜將竹簡收回墟鼎，長舒了一口氣，轉而召出靈犀，御劍而去。

蜀山。

萬籟俱靜，月黑風高，此時的蜀山，宛若生靈涂炭后的混沌世界，一片荒蕪沉寂。

幾座破廟孤零零地立在廢墟之上，斷壁殘垣已經是這片荒野最好的點綴，如今這番景象，又有誰能憶起它曾經的輝煌？

“你終于來了。”

“怎么是你？斗黯離呢？”

“魔尊給了他新的任務，所以由我來接替他。”

“哦，原來是個替代品。”

“你……”

彥月被氣到不可名狀，終究是自己虧欠于他，算了，讓他發泄兩句過過嘴癮又有何不可？

“陌寒淵，我知道當日未能及時救下你是我的失誤，但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況且你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你為什么非要揪著這事不放呢？！”

“活得好好的，你把這叫活得好好的？！喔，那你的性命還真是廉價。若是當日不是魔尊及時趕到，我就死了！你倒好意思跟我理直氣壯地說話。”

眼前這個人，樣貌同彥風幾乎一模一樣，無可分辨，只是冷冽的氣質與彥風的清冷還是有些區別的。

若是可以選擇，又有誰會心甘情愿去當一個奸細，里外不是人，終究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罷了。

“在我這兒還裝什么裝，摘下了透透氣吧。”

彥月白了陌寒淵一眼，他當初還一直想不通，像陌寒淵這種功力的陰羅殿里多得是，為什么夜阡塵會費盡心思地把他救回來，現在終于是懂了。

這陌寒淵骨子里的這股不服輸的勁，和彥風倒是如出一轍，讓他去假扮，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陌寒淵施法，粘在臉上的人皮面具松了松，落在了他的手里。

現在的這張臉，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瀟灑和帥氣。如今一看，滿目傷疤，從右眼角一直到嘴角，有一條長長的疤痕，應是時日久遠，傷口已經發黑，尤其難看。

這雙眼睛，說是鷹眼倒也不全是，更像是禿鷲和老鷹眼睛的結合體，目光鋒利尖銳。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笑得恐怖至極。

“還是這樣更順眼一些。”

彥月上下打量這陌寒淵，點了點頭，隨后把頭轉向另一邊，靜默不言。

“我沒猜錯的話，云景晟讓我來蜀山勘測情況，應該是為了試探我，現在怎么辦？”

陌寒淵自知事關重大，與彥月的私下過節可擇日再與他好好清算，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取得長留的信任。

“先把衣服換了。”

彥月從墟鼎中取出一套陰羅弟子的衣服和陌寒淵留在魔界的黑面具，扔給了陌寒淵。

也來不及多想，眼下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陌寒淵只得接過衣服換上。

“那接下來……”

“哈哈哈，我說呢，蜀山今日怎會如此熱鬧，原來是彥大護法在啊。”

天邊傳來云景晟的大笑聲，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狐媚的意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夜阡塵是孿生兄弟。

“嗬，不知元尊今日駕臨蜀山是要？”

彥月下意識地把陌寒淵向身后撥了撥，陌寒淵也極為配合，慢慢向后移動，眼看著就想走。

“等等。”

云景晟瞬移到彥月跟前，向后打量這陌寒淵，慢慢地向他靠近。

“這小子是新來的？之前與你們陰羅打交道好似從未見過。”

云景晟伸手就要取陌寒淵的面具，陌寒淵猛地向后一閃，云景晟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他的嘴角劃過了一抹弧度。

“仙魔兩界歷來對立，還請元尊對我魔界中人放尊重一些。”

彥月害怕陌寒淵的聲音露餡，只得張口接話。

“怎么，害怕了？不過我實在好奇，堂堂彥大護法，你在害怕些什么呢？”

云景晟說著，突然身子向前一傾，扯下了陌寒淵的面具，扔在一旁。他定住陌寒淵，瞥了一眼陌寒淵的臉，頓時方寸大亂，滿臉驚慌。

怎么會？這不可能啊？難道，他們真的誤會彥風了？

眼看著彥月就要出手反擊，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云景晟御劍閃身飛去，只留下彥月與陌寒淵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而笑。

碧霄閣。

“師父，這是師叔找到的關于七劍的記載，您過目一下。”

“好，我知道了，你放下吧。”

慕涼清平日里在書房處理門中事務時最不喜人打擾，看見他也沒有什么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翎千霜放下竹簡后便準備離開。

“霜兒。”

翎千霜的腳剛向后退了一步轉身，慕涼清便叫住了她，翎千霜背對著他露出的那個笑容，猶如春風化雨，格外燦爛。只可惜，他沒有看到。

“這件事……”

“師父你放心，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別人。”

慕涼清還沒有說完，翎千霜便打斷了他的話。慕涼清并無不滿，反而覺得他這徒弟竟是謹慎到可笑，她就這么不相信自己？或者說，她在害怕自己對她產生什么誤解？

“我是說，這件事，你怎么看？”

慕涼清放下手中的毛筆，定定地看向翎千霜，似是在期待著她的答復。

翎千霜聽到慕涼清剛才的話，著實松了一口氣。嚇死她了，她還以為，自己做了什么讓師父誤會的事，還好還好。

“回師父的話，霜兒認為現在陰羅費盡心思尋找七劍，具體情況怎么樣咱們也不得而知，所以仙界也應該聯起手來集齊八音，以備不時之需。”

“嗯，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咱們就行動，你先下去吧。”

“好的師父。”

才走出慕涼清房間，翎千霜猛被人推了一把，撞在了門框上。這誰啊，大白天地擅闖碧霄閣？翎千霜揉揉被撞疼的后背，趕緊追了進去。

“師兄，師兄！”

慕涼清很不耐煩地抬眼看著云景晟，冷峻的目光將不爽的情緒展露無遺。

“你怎么了？這么沒規矩。”

“師兄，他是。”

云景晟的神情突然嚴峻，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慵懶。此刻他的眉宇之間滿是浩然正氣，這才是長留元尊該有的樣子。

慕涼清猛地從書桌旁站起，差點打翻了旁邊的硯臺，翎千霜剛才放在桌邊的竹簡合時宜地被陣落到地面上，卷竹鋪開。

兩個人都瞥了眼地上攤開的竹簡，然后無聲對視。

“難道……真的是咱們多慮了？”

慕涼清伸手打斷了云景晟的話，示意剛剛追進來的翎千霜退出去。思索再三，才終于恢復了他正常的狀態。

“陰羅向來狡猾，這件事在他們都計謀之內也說不定，彥風那邊還是得留心些。”

云景晟一向相信慕涼清的判斷，有他一句話，自己絕對是毫無二言，只管照辦就是。

慕涼清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簡，雙手緊握著，盯著竹簡上的字一遍遍看，陷入沉思。

翎千霜御劍去五味閣取今日做飯的食材，半路上碰見重傷而歸的彥風，不知何處所去，只能將他帶回碧霄閣。

“師父，師父。”

情況危急，翎千霜也顧不上禮節規矩，急得在閣中大喊，慕涼清聽見后一個閃身到了翎千霜身邊，以至于云景晟剛一轉頭就不見了慕涼清的影子。

看了眼翎千霜扶著的身受重傷已經昏迷到不省人事的彥風，慕涼清心里多少明白一二，也不過問，直接就將他們三人捎帶上云景晟一個瞬移到了百草閣。

只是可憐百草閣的九長老倒是被突然出現的四人嚇了好大一跳，以至于好幾天都處于心驚膽戰的狀態。

“尊……尊…尊……，拜見尊上！”

“別多禮了，九長老，趕緊看一下他的傷勢。”

“好……好。”

九長老把彥風扶去了房間，小心翼翼把門關上，生怕慕涼清一個閃身再突然出現，他這把年紀可是經不起嚇了啊。

半晌。

“長老，怎么樣了？”

“他傷的很重，不過已無性命之憂，修養一段時間便好。”

“那長老可知他是被何術所傷？”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旻尊應是知道的。”

“多謝長老。”

“尊上嚴重了。”

“那個，師父，我能不能？”

“這幾日你就留在百草閣照顧他吧，有任何事情要通知我。”

“好的師父。”

往后幾日，翎千霜是整日整夜守在彥風床側，幾乎片刻不離。期間彥風也有醒來的跡象，但總是迷迷糊糊，問不出什么東西。九長老也只是說正常昏迷，并無大礙。

“出去等著。”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盡顯老態。此人頭發散亂，垂在臉側，全身的衣服皺皺巴巴，像是好幾天都沒有換過，一身的酒氣尤其濃烈，熏的翎千霜有些微醉。

定睛一看，這是……旻尊？！

翎千霜知道此時沉默是最好的選擇，便鞠躬行禮，退出了房間。

許久。

“他是被大矩劍所傷，傷口極小，難以發現，現在已脫離險境，不久就可以醒過來了。”

“謝謝師叔。”

“不必謝我，我是不希望錦東的恩人受此磨難。告訴你師父，我要下山游歷一段時間，有要緊事傳音通知。”

“那師叔，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

晨旭只留下這么一句，不等翎千霜反應過來，他已消失在天邊。

碧霄閣。

“拜見師父。”

“什么事？”

翎千霜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回稟給慕涼清，他的眉頭始終皺起，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如今就我們所知，焚寂劍，煌滅劍，大矩劍已經掌握在陰羅手中，而咱們也只擁有云水笛，鳳鸞笙和歸元柷，三對三，沒有優勢啊。”

云景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慕涼清不驚奇，倒是嚇了翎千霜一跳。

“這樣吧，景晟，長留就交給你和師兄了，我跟霜兒明日便下山，尋找剩余的法器。”

“好，師兄，你們萬事小心。”

云景晟與二人就此作別，翎千霜也回房間稍作休整，備好行裝。她期待著，與師父第一次下山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