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頭你還想再要回頭嗎?”蘇曜隨意地依靠在座椅上,手伸進大衣口袋,輕觸了一下那塊石頭。
“要了干嘛?這石頭什么效果都沒有。”
“你就這么確信它沒有任何用途嗎?”
“事實不是擺在眼前了嗎,就算帶著那石頭,蘇懿也沒有多幸運。你看,他還不是一樣地去了嗎?”秋山涂對那石頭一臉的嫌棄,
“本來嘛,我還報點期望,這石頭我們家人流傳下來這么多年的,肯定有點作用的。可是我活了將近三十年了,也沒有看到它幫過我什么。
給蘇懿也是考慮到祝晗說他陽壽已盡,如果它真能幫人,那么蘇懿的命是最需要幫的,我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幫他,可惜結果呢?”
“結果阿懿死了,你認為石頭沒有起作用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么?這石頭果真就是塊石頭,沒有一絲靈性!”
“但是秋山,你換個角度來想,會不會其實這石頭一直在幫蘇懿,蘇懿帶著它,命已經定了。只不過出事的那段時間,他并沒有帶著它?”
“沒帶著它?蘇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秋山涂剛想結束對石頭的研究,卻被蘇曜這一席話給說懵了。
“祝晗說蘇懿陽壽已盡是多久之前了?”
“大概四五年前了。”
“陽壽都已經盡了,還能活四五年,你不覺得太長了嗎?”
“那你的意思是,石頭真的幫他續命了?”
“嗯,對,真的幫他續命了。”
“那他為何突然?難道他出事的那段時間沒有帶著石頭?”
“是的,沒有帶。”
“你怎么這么確信,你當時不是在昏迷中嗎?我記得外面都說你是在蘇懿出事之后一個星期左右才蘇醒的。他那個時候都已經下葬了吧!你怎么知道他當時沒有帶著石頭的?”
他連蘇懿最后一面都沒有見過,那他怎么知道的?還是說他家人跟蘇曜說的?
但是她的石頭,蘇懿只要生前不提,蘇懿的家人不可能知道的,而蘇懿是那么內斂溫柔的一個人,一個人啃著悲傷,一定不會輕易和別人說的。
“因為,我醒來的時候,你的石頭是帶在我身上的。”
“石頭為何會到了你那邊去了呢?”
“其實那天在公墓,我就想問你了,這石頭是不是你給我的,不過因為一些其他事情耽擱了。我一開始醒來的時候也是不能理解,你從來沒有見過我,怎么可能跑到我的病房來呢?這大概是阿懿給我的吧!”
蘇曜邊說邊掏出那塊石頭遞給秋山涂看,
“這是你的石頭,我曾經不止一次見過了。后來我讓他們查了監控,確實是阿懿給我的。出事的前兩天,阿懿突然很激動地跑到我的病房,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最后離開的時候,他把這個石頭給我帶上了。后來發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阿懿因為意外死了,而我卻在之后醒了。所以我會說,感覺冥冥之中我跟阿懿的命存在偏差。”
“……”秋山涂沉默。
“我想了好久,會不會我真的是因為這個石頭才醒來的。但是我更希望,我是因為先進的醫療技術醒來的……
可自從遇到了你,再看看你家姑父的事情,以及祝晗的預言,我已經相信,我的蘇醒與這個石頭有關系。”
如果是因為離開這石頭,蘇懿才遭遇不幸,蘇曜覺得他寧愿不要蘇醒,他和蘇懿哪一個遭遇不幸都不好,尤其是蘇懿,他已經有家庭,有孩子了。
“我不知道你的蘇醒和石頭有沒有關系。但是蘇曜你別想太多了,就算沒有石頭,你也是可以蘇醒的,因為祝晗說你的命和蘇懿不一樣。
她曾經和我說,臨死的人意識感會非常強烈,但是你很平淡,這就證明你根本不會死。而說蘇懿的時候,她卻很堅定地說他陽壽已盡,我估計她當時感知到蘇懿強烈的意識了吧!”
“雖然有點抽象,但我多少理解了一點。也就是說,她感知到我的命還沒有到盡頭,而蘇懿的命卻已經到了盡頭了?”
“嗯,雖然她不給我詳細的解釋,為何你們兩個人的命不一樣,不過我多少還是能夠通過對比推導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評價現在這個結局,你可以認為蘇懿可能是因為離開石頭才遭遇不幸的,但你說你和他的命運存在偏差,我是不贊同的。
因為你本來就應該活著,而對于他我們只能盡量期望他活著了,根據祝晗的話來看,蘇懿的離開是必然的啊!”
“為何我有一種被你安慰了的感覺呢?”
“是嗎?這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和我說,被我安慰了,我是不是要跟你收費?”
“我真懷疑你爸媽的生意是怎么做起來的,怎么生了個女兒就和周剝皮一樣,安慰個人還要收費?”
“跟你非親非故,為什么不收費?被我治愈了,你不要有點表示嗎?”
“我記得,我幫一個丫頭抬了她家醉酒的親戚,還幫她解決了被人栽贓陷害的事情,甚至還幫她以前的員工都安排了后路……”
“為領導服務,再苦也是快樂的,這是義務勞動,免費的!”
“嗯,挺機靈的,但是還不夠,以后請多履行點義務!”
“得寸進尺!”真不知道葉詩涵怎么受得了蘇曜的。聽說這么多年來,在同齡人里面,來探望蘇曜的幾乎都是他的男性朋友,只有一位女性朋友來過,那就是葉詩涵。
所以自然而然,外面的人都以為葉詩涵和蘇曜必存在著微妙的男女關系,也許還沒有正式確立,但是鐵定都互相有意。
“不鬧了,你把石頭收起來吧!”
“這真是個邪門的石頭。”秋山盯著它憤恨地說。
“哎,姑娘,你這眼神錯了吧。它也不是什么災石吧,至于你這么仇大苦深地盯著它嗎?”
“它要是自己可以說話不就好了嗎?告訴我們,它能干什么,萬一它真的對你的昏迷有幫助。我絕對會去跑過去告訴你媽,我這有一靈丹妙藥,保準你兒子過段時間醒來。
說不定你媽媽病急亂投醫,拉著我去給你治療,你就不要躺這么久了。我還可以得到一大筆賞金,我現在還至于去你媽公司給她打工嗎?早就在家里面做做美容,購購物了。”
“你這算盤打得還挺響。”
“然后治完了你,如果遇到蘇懿就談個戀愛,順便強迫他天天帶石頭,說不定可以幫他續命,如果遇不到,就隨便,繼續瀟灑。”
可惜石頭不會講話,它能做什么,都需要人去探索,人類對于未知的東西都有一種天生的懼怕,所以像她這這樣的人一直都沒有去真正了解石頭。哪怕到現在,關于石頭的一切都是用猜的,也不知道剛才蘇曜和她猜出來的結論對不對……
“你這癡人說夢的……先不說那么多了,手伸出來,物歸原主。”蘇曜把石頭放進秋山涂的手心,同時他發現她的手掌不同于大家閨秀的那種,掌心部位竟然有老繭。
他的指尖不小心滑過她手心那幾處堅硬的部位,稍稍有點同情。他想起了葉詩涵,那個姑娘的手曾經也受過很重的傷。
“看慣了細皮嫩肉的手,看不慣我這糙手了?”秋山涂見蘇曜盯著她的手看,瞬間不舒服了,這怕是看不起她了。
男人心中的女人不都是那樣嘛,肌膚如雪,細膩光滑,溫柔賢惠,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她貌似一樣都不符合。
“你的腦袋都在想什么呢?有些美女走路還外八字呢,人有完人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很擔心另外一份謝禮了,你不會給我塞一個什么惡作劇的東西吧!”
“還真說不準呢!我惡作劇慣了……對了你醒來之后,你媽有沒有帶你再去算命,我感覺你媽還是挺相信祝晗的話的。”
“我剛醒,第二天,我媽就去找她了。”
“那她怎么說?”
“她說,星星又亮起來了,我這以后的人生一帆風順,好命。”
“那就恭喜你了……”
“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把石頭收起來了,偶爾出門的時候會帶著,我在等一個機會還給你。”
“這樣啊,現在還給我,那這算我的私人物品了。”說完她壞笑了一下,手心一反,石頭自然又落回蘇曜的手中,
“這是另外一份謝禮,不謝!”她收回了自己手,盯著蘇曜的手嫉妒地看了一下,真是羨慕。
一個男人的手可以這么地纖細白嫩,蘇曜以后如果結婚,絕對戴不了男戒,估計要帶女戒的。那畫面實在是有點喜感啊,你想那個新娘的手指頭如果比蘇曜還要粗,不就太尷尬了嘛!
“你就這么送我了?剛才你不是還說如果知道它的作用,可以去懸壺濟世,順帶賺錢?你把你的賺錢工具就這么送我了,真的好嗎?”
“不是你要我給你送一份大大的謝禮嗎?我暫時沒有,這個石頭現在作用不明,咱們就當是個古董吧,送你正合適。以后工作還請領導多多指教,順帶開開后門,你以為我這么無私大方嗎?”秋山涂仍舊在傻笑。
“你在傻笑什么?”蘇曜百思不得其解,這丫頭老盯著自己的手傻笑,他的手就有這么好笑?
“畫面太美不敢相信。蘇曜,你在東南亞肯定有市場!”秋山涂憋不住地哈哈大笑。
“那阿懿呢?”蘇曜冷不丁點地又提蘇懿。
“啊?你提他干嘛?你是想叫我做個對比么?其實說老實話,我沒有那么細致地觀察過他的手。”蘇曜這話問得好奇怪,還有他聽完自己的回復,似乎還很開心。這男人,委婉地說了他的壞話,還這么開心,搞不懂。
不過他老是問自己的過去,那他的呢?不公平,她得試著問問他的八卦,看看順便能不能抓點把柄握在手中,這樣以后討價還價會更加有底氣。
“蘇大領導,你問我這些陳年舊事,我都一一作答了。為了公平,你是不是也得讓我問幾個問題呢?”
“可以,你隨便問。”蘇曜現在心情大好,秋山涂正是問對時機了。
“你一直在貴族學校上學的,那個學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其實秋山涂本意是想問問,是不是就像電視劇里面所講的那樣,那種學校里面的學生都是那么地奢侈、大膽、奔放……
“沒什么不同的,也就是學費高了一點,吃得好了點兒,多了點外教而已,我讀的是日俄班。”
“你能不能認真點答,我一看你就是故意敷衍。是不是在那里發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你不想提起?”蘇曜剛才的回答很輕描淡寫,讓秋山涂覺得他是故意不想多說。
“姑娘,真的哎,不然你以為我們那種學校有什么地方不同呢?”還有比上學更加無聊的事情嗎?瞧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難不成她的學校生活很豐富多彩?
“電視劇上面不是那么演的啊!”
“哪部電視劇?”
“多啊,比如最經典的就屬那部《流星花園》了……”
“秋山,你以后少看電視劇吧,還是看看新聞聯播比較好。”這丫頭,竟然拿電視里面的東西和現實畫等號,這是多癡啊!罷了,罷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她沒上過那種學校,想偏了也正常。
“我也不是太相信的,才問你的。你剛才認真回答不就好了,那么輕描淡寫,讓我以為你在說謊的。又或者,曾經在學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舊事,不肯去回想?”
秋山涂此刻充分發揮了她八卦的本領。她就不信蘇曜在學校里面沒有什么八卦,這樣的背景,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成績,怎么可能沒有幾個小故事呢?
比如上初中、高中的時候,他們那種普通學校校規很嚴格,簡稱三條高壓線。禁止早戀,禁止上網,禁止打架,不過這禁就禁得了的嗎?
物極必反,越是禁什么,越是來什么。所以她那個學校盡管校規森嚴,但是觸犯校規的大有人在,校長氣得只差每天都要拿大廣播通報批評了。
蘇曜這種三好男,表面上三好,說不定背地里三壞。她們學校的高壓線,肯定在蘇曜學校里面也有,她才不相信他沒有碰過。
尤其是第一條,憑蘇曜的實力,觸碰第一條是最有可能的,現在她就期待著他主動把葉詩涵的事情給抖出來了。
“沒什么,也就是偷偷翻墻出去吃小吃,吃到住院而已。我們那個學校本質上來說就是學費高了點,老師的素質高了點,大部分學生沖著出國而進去的。其他有些地方還不如你們學校呢!”
“不如我們學校,哪里不如了?”邪門,想讓他把自己的隱藏女友吐出來的,哪知吐出來的卻是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難道這蘇曜是欲求不滿,嫌棄他們那個學校女孩子不多,一個葉詩涵不夠,需要一堆?
“沒有你這么有趣的姑娘可以聊啊!”
看看,猜對了吧,這空虛寂寞得!這家伙在學校里面一定有故事!
“你就胡說八道吧,搞得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你們那里是和尚廟嗎?”
“是和尚廟都好了,還清凈一點呢!”
“那是什么?”
“亂鍋燉……”
“我還能信你嗎?”
“難道你們學校不也是這樣嗎?看到的地方一片祥和,看不到的地方呢?”
“我別問我們學校,我想問的是你們學校哎……你給個最確切的形容詞呢?”
“那還是用和尚廟來形容比較貼切!亂鍋燉是對一些特別調皮的家伙而言的。”
“真的?”
“當然,不信,我可以帶你故地重游。”
“免了,你自己去故地重游吧,順便再去讀點兒佛經。”
“是要讀點佛經了,聽說在緬甸,男人在婚前必須要做一段時間的和尚,不然不允許成婚。”
“看不出來,你對佛還是挺有研究的啊!那你是怎么看待我們這些普通人的信仰呢?其實我覺得我們的信仰很多,不知不覺中我們就信仰了好多東西了,只是我們自己都沒有察覺。”
“對,我們以和為貴,這是儒家思想;遇到困難,去寺廟參拜,這是一種對佛的信仰。依法治國,也是從先秦時期的法家演變過來的……”
“是啊,可惜我有好多外國的客戶都覺得信仰就要像他們那樣,展示出來。其實這樣反而會造成各種極端主義。
而本質上我們也是有信仰的,我們傳承了這么多年的各種教派思想早就悄悄地滲入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中了。”
“極端主義……”
“怎么了?”秋山涂察覺到蘇曜的異常,他似乎對自己剛才說的‘極端主義’有點在乎。
“我有個好朋友,曾經因此被殘害過……”
“這樣啊,那今天就到這里結束吧!”秋山涂知趣地打住話題。
“謝謝你的石頭。”
“以后別忘了給我多開后門!”她可從來不做沒回報的事情,既然蘇曜沒有拒絕她的石頭,她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呢?
只是還得等等,她要弄清楚葉詩涵和蘇曜的關系之后再行動,不然就太不厚道了。她還是挺有公德和良知的,萬一人家真的是戀人關系,她摻和進去不是找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