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人,有點敬仰神靈,尤其是過年,或者出遠門的時候,大部分的商人都會去算一下今年的運勢,祈求平安。
秋山涂本來也沒有考慮去算算的,但她那次在夢里隱隱約約是聽到李云芳說了個“算子”的,再加上秋山康福前幾天也問她能不能接受神算子的話,所以去學校之前她旁敲側(cè)擊地問閆靜花:
“媽,你看我這次去學校,也算是去一個蠻遠的地方了。你覺得有必要算一算嗎?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
“你想算啊,那就去吧!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啊,相信這些,就要一直相信下去,做事不能半途而廢。你就有這個前科,記得不?
給你認的干媽,當時一腔熱血要認的是你,最后嫌麻煩,不去走動的又是你。下不為例,如果神婆說什么了,你就得照做,不然你這輩子都別去算了!”
“行,行,這次絕對照做!”其實這干媽還不是閆靜花自己要認的?她一個學生哪里有時間和金錢走干親,不都是他們大人說了算嗎?
認的時候是他們說了算,不認的時候還不一樣是他們說了算。很多時候大人需要面子,所以把一些損面子的事情都甩到孩子的身上了。不過罷了,天底下那么多不平的事情,你想一件一件擺平了,解釋清楚了怎么可能?
這個神算子,外人都傳她是個瞎子。可有次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秋山涂發(fā)現(xiàn)這個神算子竟然還是能看到點東西的。
當時年幼的她口無遮攔,知道這個事情之后,直接當場跟所有的人說,這個神算子看得見東西,不是瞎子,她在撒謊。
她本以為神算子會很尷尬,很沒面子的,出乎意料的是這人竟然沒有一絲慌亂,還很耐心地跟在場的所有人解釋:
“我確實不是天生的瞎,我這瞎是后天的。我們修這一行的,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人愿意用腿去交換,于是他們殘廢了;有人愿意用財富去交換,于是他們一生清貧。
我就是那種用眼睛去交換的人!現(xiàn)在醫(yī)學也發(fā)達,盡管我瞎了,但還是想散點財,通過后天的治療看到點東西,這樣至少生活能夠自理一點。”
再來請這位神算子測未來,秋山涂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姑娘,臉湊過來,我摸摸……”
“沒問題,告訴你們啊,這姑娘以后什么都不愁的,安穩(wěn)一輩子,好命!好命!”
竟然這么簡單,秋山涂還以為這個神婆會說,哎呀,這孩子要經(jīng)歷什么劫難之類的。原來自己以后的命會這么好?
“女先生,你說的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啊,我怎么感覺這個孩子會闖禍的呢?”閆靜花不放心。
“不遠,十年以后的事情,十年以后的事情都這么美好了,中間有點小磨難,肯定都過去了啊!如果再重新算這十年之內(nèi)的事情,你們就得回頭排隊了,后面還有好多人等著呢!”神算子打算喊下一個人進來了。
“好吧!”閆靜花一臉地不甘心。
“你家姑娘的命真的已經(jīng)很好了,還能看到十年之后呢!我跟你講啊,剛才有個叫我算命的女人太可憐了,她讓我?guī)兔λ闼覂鹤樱莻€命可玄乎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呀!也就看到兩年的光景,兩年之后什么都看不見了!我也蠻同情她的,我讓她過段時間再來。也許過段時間,我能夠看到她兒子更遠的未來。”
神算子看出來閆靜花的不滿足,正耐心地勸導她。
“你算的是誰的生辰八字,是我們鎮(zhèn)上的嗎?”秋山涂有點同情那個看不到未來的人了。
“這個嘛,是秘密,我不能對外人過分泄露的。”
“懂了,各行各業(yè)都有自己的操守,那今天就到這里了。媽,我們走吧!”
“等等,姑娘!你留下來,我有話和你說……”神算子雖然眼神不好,視覺微弱,但她還是在秋山涂身上看到個奇怪的東西,她想單獨留下秋山涂看個清楚。
“就我一個人留下嗎?”
“嗯,就你一個人,我有話問你,能叫你家人先出去嗎?”
“可以,媽……你出去等我一下。”
“哦!”閆靜花很放心地出去了,這丫頭以后命好,神算子又不會害人,愛怎么留就怎么留吧!
“姑娘,你相信我的話嗎?”
“你可以和我說說看,我會自己斟酌該不該相信你的話。”這么直接地就問她信不信,她是沒法子回答的。
“我雙眼不是太能看見的,但剛才我隱約看到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東西,能湊近一點給我看看嗎?”
“特殊的東西?女先生,是這塊石頭嗎?”她身上也就這石頭是祖?zhèn)鞯牧恕D軌蚴来鷤鞒邢聛淼臇|西,就算不是寶貝,那也有其特殊性吧!既然神算子感覺到了什么特殊的的東西,那絕對就是這塊來歷不明的石頭了。
“能給我瞧瞧嗎?”
“可以。”秋山涂毫不猶豫地取下石頭遞給神算子。
神算子對著那石頭又是摸,又是看,又是冥想的,最后等得秋山涂都有點不耐煩了,才開口說話:
“姑娘,這玩意兒你可知它的來歷?”
“不知道,只知道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怎么了,女先生,難道你認識這石頭?”
“我不認識,不過透過它,我貌似看到了點其他的東西,但是還不能確定。”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研究它?”
“我倒是想研究,不過既然是你家祖?zhèn)鞯模颐叭谎芯颗骡枘媪四慵蚁茸妗8晌覀冞@行的,本來在來生的路上就走得很艱難。
除非你允許,你家先祖允許,不然我不會擅自研究它的。丫頭,石頭你收好,說不定來日能發(fā)揮作用。
你也別急著答應我,現(xiàn)在石頭在你手上,你對它絕對控制。當你深思熟慮好了之后,再來告訴我需不需要我來參透它。”
“好,不過你留我下來就是為了講這個事情嗎?”
“你剛才問我是誰的命玄乎不是嗎?”
“對啊,你不是說這是秘密,不能對外人透露太多嗎?”
“是的,我本不想和你說的。但是卻見你身上這一顆奇怪的石頭,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石頭以后會發(fā)揮大作用。如果它是個吉物,幫一幫人也未嘗不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這石頭真是個吉物,說不定能幫到你說的那個命運不好的人?”
“也許吧,但是一切都看機緣。也許這石頭不是吉物,而是兇物呢?又或者它就是單單的一塊普通石頭,我看走眼了呢?”
“所以,說到底,你還是想研究一下它?”饒了這么一大圈,原來這神算子是想和自己借石頭深入修行。
“這是我的心愿,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有這個機會。丫頭,就看你了,你也不要急著現(xiàn)在就回復我。我可以等,萬一哪一天你真的需要研究它,隨時可以來找我。”
“好,讓我回去想想。不過你說的這個命不好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個命不好呢?”
“哎,告訴你也無妨。這人叫蘇曜,他母親過來找我算,可是我看不到他的未來。
如果一個人陽壽將盡了,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會感知到他們即將離去之時強烈的魂力的。可這個蘇曜,我就看不懂了。
他兩年之后的記錄都是漆黑一片,但是魂力很平穩(wěn),一點都不強烈,沒有任何離世的征兆。要想看到后續(xù),得跳過這段黑暗,可惜我的能力還不夠,還不能跳過這層黑暗,看更遠的地方。”
“竟然是這樣的命?那是挺奇怪的。”
“所以我對她說她兒子以后或生或死。”
“這也是最貼切的總結(jié)了,那就沒有辦法了嗎?聽說不是有些人還會去做法事,改命嗎?”
“姑娘,改命之說可不能隨便說說的。人最好還是遵循自然規(guī)律的好,死亡也許在你看來是生命的終結(jié),但是在我們這行來看,大道常在,眾生輪回。死亡也許是另外一個新生。”
“有點抽象,但是我能理解。”
“其實我也在等他的母親再來,再給他算一次。直覺告訴我,他是可以回來的。剛才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你那石頭,我在想也許這石頭會是個契機。”
神算子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立點功,他們這些人泄露的天機太多,以后的路不太好走,做點善事,對他們自己甚至后人都好。
“如果真有用,我也想幫忙,可是先生,我們現(xiàn)在連這石頭的來歷都不知道,所以這種救人救命的方法就更加無從談起了。”
“沒關(guān)系,丫頭,我等你想好了來找我,多久都不算晚。”反正不會晚于十年!她堅信秋山涂這塊石頭很有用,至少對于那個看不到前景的蘇曜是有用的。
她看到這姑娘十年后的人生,那時的她會享盡一切安富尊榮。而給與她這些的正是那個看不到未來的人。這人會以什么樣的方式醒來呢?
她猜多半是與那塊石頭有關(guān)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這姑娘應該會帶著這塊石頭來求自己一同研究救人。救人就是為自己積德,她是不會拒絕這個邀請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預言,最后事情真的會如她預料的那樣發(fā)展嗎?她也不知道,她目前能確認的就是蘇曜不會死。
這就是臨行前,閆靜花帶秋山涂一起找神算子看未來所遇到的事情。秋山涂本來以為周萍萍會按照自己的劇本走。
“我有點相信呢!”假想周萍萍的回復。
“好呀,好呀,那我說啦!話說,那天我媽媽帶著我去算命……”
可是事與愿違,周萍萍不信這個,秋山涂藏了一肚子的悄悄話沒人傾吐。眼看著快到站了,心情也瞬間不美好了。有些人心情不好喜歡花錢買衣服,有些人喜歡睡覺,而有一種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
所以,當閆靜花在火車站休息處再次見到秋山涂的時候震驚住了。只見她的閨女兒,左手拿著雞腿,右手拿著漢堡,小拇指上還勾了一個袋子,袋子里面塞滿了薯條、可樂、雞翅……
“涂涂,你這么餓啊?”閆靜花問道
“嗯嗯,特別餓!”
“那我跟你爸爸先帶你去吃飯,我們來嘗嘗當?shù)氐奶厣恕!?
“好呀,好呀,現(xiàn)在就去!”秋山涂火急火急地上車,還不忘點評一下:“太難吃了,還是肯德基的比較好吃。”
“涂涂,剛才家里打電話,聽說你太爺狀態(tài)又不好了,最近胡話越說越多……所以我跟你爸爸想今晚就趕回去,你一個人在這邊自己打理入學的事情可以嗎?”
“怎么可能呢,上回見著狀態(tài)還是挺好的呀!”
“對的,但是這幾天,他跟你爺爺奶奶說事情差不多找到答案了,剩下的他辦不了的,就算了。這幾天他已經(jīng)不講話了,一直在昏迷中,呼吸也很微弱。”
“那我回去吧,反正開學又不會講多少課程的。”
“不行,新生報到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怎么說走就走?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分工,你太爺跟你隔了三代了,最多也就我們這一輩的人去操心一下。
你如果時間允許可以去,但是如今你自己也有事,就不準操心了,聽到?jīng)]有?”閆靜花沒給秋山涂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可是我……”秋山涂還想爭取一下,從后視鏡中,她看到秋山謄那張鐵青的臉,她突然閉嘴了。秋山謄,不茍言笑,他總是用表情和行動對她做無形中的壓制,她最怕這種人。
小時候,閆靜花經(jīng)常問,涂涂,你喜歡爸爸嗎?她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她對秋山謄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
她發(fā)誓,將來她找對象,絕對不能找秋山謄這樣的,她的男孩子一定要溫柔健談,給得了她一切的歲月靜好。
車里立馬安靜了下來,秋山涂轉(zhuǎn)過臉朝向窗外,外面就是這個城市的街景,馬路對面有個旅游景點。應該是個紀念館,廣場前還屹立著一些偉人的雕像,秋山涂透過車窗看到了自己已經(jīng)通紅的雙眼,她喃喃自語:“人民英雄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