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你這個周扒皮，你這是賣墓還是賣黃金啊？”在公墓入口處，一個老婦人敞開嗓子對著周如喜罵道。

秋山涂和蘇曜帶了個小鏟子，準備去秋山家的祖墳，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過來找爐。找到后去周熙英那里歇歇，順便拿一下秋山康福留下來的書信，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只不過去祖墳免不了要經過公墓，可沒想到，今天來公墓的人還挺多的。中元節還沒有到，這么多人聚來公墓，怕是不是為了祭祀，而是為了鬧事兒。

這不，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周如喜破口大罵，旁邊還有不少人附和著，看著這群人不像是這婦女的親屬，倒像是鄰居。秋山涂和蘇曜大概也聽出來了，他們是為了公墓的價格太高而來的。

“蘇曜，上次我還和我媽媽說這周如喜如果在公墓附近裝了監控，肯定要給墓漲價，沒想到，還真中了。”

“嗯！我剛才聽他們爭吵，普通墓已經漲到5萬一座，豪華的8萬。”

“普通的就已經5萬了？想想現在的人真可憐，要是無兒無女送終的話，到哪里安葬自己的軀體呢？”

5萬一座？這個小鎮上人均收入也就每個月2000左右，活人是要生活的，而生活成本卻在逐年遞增，一年攢個1萬塊就已經算很多。

買一個普通墓，現在就5萬，那以后呢？以后的人還安葬得起嗎？

“對，你還想去看熱鬧不？”時間充足，蘇曜有的是時間陪秋山涂閑逛。

“不要了，這種鉆坑死人錢的人，最沒有道德。這群百姓就應該好好打他一頓，我們就不要去湊熱鬧了，打死打傷都不關我們的事情。”周如喜就是活該，不過她是文明人，不想看到這些野蠻的場景，能躲就躲吧！

爐還是挺好找的，秋山家祖墳就在白樺林盡頭，那里常年沒幾個人過去。哪里的土被人動過，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秋山涂和蘇曜到秋山康福墓前，轉了一圈就發現確實有一處土先前被人翻動過，這必定是魯彭兵挖的。秋山涂擼起袖子，剛想開挖，蘇曜卻攔下了她。

“怎么了，蘇曜？”秋山涂覺得莫名其妙，難道地方選擇得不對？

“這是你家祖墳，你就這樣隨意開挖了？你不是說你太爺爺和太奶奶還沒有找到路嗎？”

“哦哦，也對哦，總得說點什么吧！”

是她唐突了，祖墳上動土，這是很忌諱的事情。不過他們這一代，漸漸地都忘了這些祖訓，現在都進公墓，人們對于祭祀所知道的東西少之又少。

“所以我等你說。”這話語權還是交給秋山涂好。

“嗯，我來說吧！”秋山涂繞到這座合葬墓前，對著墓雙手合十嘀咕道，“太爺，太奶奶，石頭的事情，我終于理清楚了。銅爐的下落我也找到了，可是這銅爐被人藏到你們祖墳附近，這次我必須要來取走它。

這也是為了完成你們交代的事情才做的，如果有得罪，請多原諒。另外，這位是蘇曜，是我未來的丈夫，你們不要把他當做外人。千萬別去捏他的頭，他本來腰就不好，再給他的頭來一記的話，萬一無后了怎么辦？”說完，她還對著墓碑畢恭畢敬鞠了幾個躬。

“我看，你挺想挑戰一下我的腰力的？”蘇曜一邊幫著秋山涂挖土，一邊調侃。

“沒啊，說得夸張點不都是為了你好嗎？怕我太爺太奶奶一個不開心，真去捏你的頭，怎么辦？”

“行行，祖先面前我不和你計較。”這要是換做平時，他絕對要對她下手。謠不能亂造，事不過三，他忍她好久了，再不行就拿事實說話，他敢保證她以后再也不敢再造。

“挖到了，蘇曜，這魯彭兵還算細心，沒有直接把爐扔土里，還用一個黑色塑料袋包著。”

難怪她太爺爺說這是一個很丑的爐，塑料袋一打開，印入眼簾的是一頂破舊不堪，她都不忍心用手去拿的爐。

這是一只橋耳爐，體積很小，爐身扁圓，下面有三個小腳，爐身已經爬滿綠色的銅銹，一點色澤都沒有，真是丑得不能再丑。

爐的底部印有“大明宣德”字樣，秋山涂不需要去找人鑒定真假，直覺已經告訴她，這是一頂假得不能再假的銅爐。

“秋山，你想好，現在還有機會后悔，等我聯系到祝晗，后悔的余地都沒有了。”

“想什么？你以為這爐是真的？那如果是真的，秋彤不哭死？她可是毫無保留地把她家祖傳的爐給寄給我啦！”

“我這不也是為你擔心嘛。萬一這爐是真的，你不是錯過了一次成為富婆的機會？”

“發祖先的財，我還不敢呢！它應該回到它本來的地方去，已經將近50年了，那石頭在那里多呆一天，對生靈來說都是威脅。難道你不想幫蘇懿了？”蘇曜說那番話絕對是在考驗她，她雖然有點財迷，但沒那么過頭。

“當然想幫，這事情不結束，我這老腰還會被有些人繼續造謠，趕緊結束，趕緊給某些人打點鎮定劑。”

“好好的，怎么又跑到這些私密小段子上來呢？”

“走吧，去你奶奶家。”蘇曜一手拎著塑料袋，一手牽著她離開。

“蘇曜，那姑娘不會想不開吧！”路過一家私人工廠門口時，秋山涂問了蘇曜一個問題。這工廠原本是一座廢棄的學校，近幾年被一位外地商人收購辦起了工廠。

剛才他們兩人去挖爐的時候，路過這家工廠，見到一位約莫二三十歲的姑娘，獨自一個人坐在工廠對面的河邊邊打電話邊哭泣。

當時兩人都急著去找爐，沒有在意這姑娘。現在兩個人回頭，發現她還在那里哭，只是這次她沒再跟別人打電話，就這樣干哭著，十分傷心。

“你又想見義勇為了？”蘇曜不太想管這女孩的事，他剛才已經看清楚這人是誰。他可不想和跟蹤狂有任何交集。

不過秋山涂顯然不認識這位姑娘，同情心已起，他只好祈求她別多管閑事。

“不……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我們走吧！”最后她什么都沒有做，帶著蘇曜來到周熙英家。

蘇曜有點疲倦，這都是拜秋山涂那個壞脾氣的客戶所賜。這客戶半夜還給他打越洋電話，本著盡快結束這一單的態度，他多少還是盡心接待，所以昨夜他并沒有休息得好。

“蘇曜，你先睡一下吧！我去找我奶奶拿信。”

“也好！”蘇曜迅速躺下閉目養神。

秋山涂很快從周熙英那里拿到書信，迫不及待地拆開瀏覽，果真和自己的猜測一樣，他太爺知道的還沒有自己多。

這信寫得通俗易懂，理解起來也比魯彭兵的信容易多了。信上是這么寫的：

涂涂：

太爺最近每天都能見到你太奶奶，可見太爺的陽壽沒多少了。你太奶奶最近經常和我聊起那個世界的事情，我有種預感他們那個世界出事兒了。聽說有好多人都不能正常出去，而其中的罪魁禍首，你太奶奶猜測就是她帶進來的那塊石頭。

她這么說是有根據的，聽說自從她來到那里，靈魂才不能正常出去，多半是妖石在作祟。我的時間不多了，暫時也找不到辦法，所以這件事情，就只能交給子孫后代完成。

你爺爺大大咧咧，只會打麻將，今天交給他，明天他就會給我忘記了。你爸爸那人太古板，每天都是忙工廠，他更不會幫這個忙。思來思去，還是請你幫忙最合適。

我最近翻閱了我們家族的不少古書，發現了這個石頭的一些信息，不知道能不能給你一些啟發。我們本來的姓氏并不是秋山，而是秋。

很多年之前，秋家一位先祖羨慕那些有志之士出國深造，當時秋家的族長生怕他出去惹事兒，給家族帶來滅族之災。

所以責令他改姓氏，帶著祖傳的兩枚石頭和一頂銅爐出去深造。給他兩枚石頭和銅爐，也是期待萬一哪一天他發達了，不要忘本，到時候憑著這些信物認祖歸宗即可。

這位先祖出來后，就改姓為秋山。聽說他并沒有順利出國，而是在我們小鎮落腳，然后繁衍后代。

不過他的后人卻更加有志氣，據傳有一位偏房所生的子嗣，好多年后順利帶著一部分后人東渡到當時的日本扎根。這也就是宗譜上的一些野聞，真實性有待考察。

還有一段關于銅爐的介紹。傳說這銅爐確實是大明宣德年間制造的。秋家祖先當時經商，宣德爐算是皇家爐，所以先祖覺得這種爐很有市場，想做一些私家款的宣德爐。

于是就請工匠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他們把祖上遺留下來的一件十分奇特異常堅硬的柱形材質加入私家款的宣德爐內煉制。

秋家祖上留下來的這個柱形物體是之前一位先祖從一個印度商人手中高價購買過來的。誰都無法說清這個材質到底是什么，先祖以為加了這種材質會使爐看起來更加珠光寶氣，若干年之后，此爐必定大有市場。

此爐的煉制過程很是艱辛，要想把此種物質融入銅爐，必須先使其融化。可是這種柱形材質太特殊，火燒沒用，刀砍也僅僅輕微掉屑，工匠沒辦法只得勸先祖放棄。先祖卻覺得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不肯就此罷休。

后經多人推薦，先祖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一位隱居山間的煉丹大師。大師有一口很大的丹爐，據說爐火能融萬物。先祖多番請求，大師才答應借爐火一試，這一試便是兩個月。

兩個月后大師通知先祖攜工匠進山就地煉爐。大師警告先祖，此物來歷不明，爐火用了兩個月才完全煉化了它。先祖并未對此上心，工匠按照工藝比例和溫度，將此無名材質平均煉制到兩個銅爐中，并在爐底印制了“大明宣德”字樣。

先祖甚是開心，這兩頂私家款的大明宣德爐剛出爐之時，渾身散發出各種珠光寶氣的色澤。先祖大賞了大師和那幾個工匠。然后攜爐離開，他計劃著，若干年之后，此二爐作為古董再現之時絕對會聲名鵲起，這也算他們留給后人的一份寶貴的財富。

可惜事與愿反，不到一個月，此二爐的色澤全失，銅銹布滿全身，哪里還有什么市場價值可言。這是一次失敗的嘗試，先祖苦不堪言。

本來此爐就是仿品，非正宗的官方爐，但是如果有賣點，它還算是個寶貝。可是這才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它就銹蝕成這樣，那若干年之后呢？這爐難免會被后人當成爛銅破鐵遺棄。

但是木已成舟，他也沒辦法，扔了又可惜，就這樣傳下來吧，最后這兩頂爐的結果如何，就看它的造化。

另外要提醒你的一句，銅爐中所加入的不明物質和那兩塊石頭都來自于那個印度商人。我想，以后你可以從石頭和銅爐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把這異界的石頭請出來。

石頭現在就只剩下你身上的那塊，你一定要保存好了。必要的時候石頭說不定可以作為媒介，讓你和我們聯系。

聽說你太奶奶上次就和你聯系過一次，多半就是通過你身上的石頭作為媒介的，不過這應該講究機遇，那次她和你意外碰面是在一個深夜，而且屋外下著瓢潑大雨。

至于那銅爐，我之前以為它沒用，把它藏到你爸爸不要的密碼箱里了。那密碼箱應該還在倉庫，到時候你去倉庫把銅爐取出來，好好研究一下。至于另外一頂爐，就看你的運氣了，如果能找到最好。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不知道何時你才能行動，希望不要太晚。聽說去世的人陽壽過百，家人就不祭祀了。今年我90歲，你得抓緊了，研究一個未知的事物，有些人可能需要一輩子都不一定有結果，所以太爺等你的消息，等你10年。

10年不是給你的，是給我的，如果過了10年，我還和那些受影響的靈魂一樣找不到路。那你也就不要勉強了，在人間過自己的生活，太爺也不會怪你的。

我們這些作古的人最希望的還是后人的生活越來越好，我們看不到出路就算了，你們安好就是我們最大的心愿。我在這里等你的消息！

秋山康福書

2010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