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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往昔 . 虛實

往昔.虛實

“哎,真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啊。”

他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擺弄著手里的桂花糕,啊嗚咬去一大口,然后搖頭晃腦地說著。看上去不像是來委托的,倒像是來做客的。

“那我該是什么樣?不是說有事找我嗎,快點說吧,我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我從兜里取出一張符,嚇他。果然,他一下子就正經八百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我是來,請你幫我殺人的。”

他站到了椅子上去,比我還高出一截來,此刻,眼睛里閃爍著的是氣憤。但氣憤歸氣憤,那還遠遠不是想要殺死對方的眼神。我倒了一盞茶給他,問說:“要殺誰,原因是什么,你先講清楚我再決定接不接。”

他明顯很失望的樣子,向我投來了嫌棄的眼神,把手里的桂花糕一口吞了下去。

“哼,我要殺我的同班同學,她叫白桕。這個女的總壞我的生意,害我錢也賺不到了,我要你幫我殺她!”

看著這個小妖摩拳擦掌的模樣,我只覺得很搞笑。這分明就是一場同學之間的小矛盾吧,看他的年紀,在人界也就算是初一的學生吧。這生意是結了多大仇多大怨,以至于需要殺人呢。

“不接。”我說,擺出送客的樣子來。“就這個原因,我還不至于這么無聊來接你的委托。況且,殺人和除妖不一樣,人也有人的法律和規則。”

可這小妖聽完我的話,不但沒有走,反而又坐下了。他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好像料定了我無論如何都會答應。被一個小孩這么制肘,我還真有點不爽。要論打架,他絕對打不過我,那么,會是什么叫他有絕對的自信來說服我殺妖呢。我想起今天他在坐角落里詭異的笑容,覺得似乎有接觸一下的必要。

“說清楚一些吧。你既然特意來找我,含含糊糊地,對你也沒有好處。”

他笑了,咧著嘴露出八顆牙來。

“好啊好啊,我都講給你聽。我叫童新,不知道是什么妖。但是,我可以看到每個人的過去,也包括姐姐你的。”

他歡快地講述著,講起他和白桕的故事。

他又考了滿分,童新拿著手里的歷史試卷,無所謂的把它疊成了紙飛機,啊了氣,朝著外頭丟出去。這是一張很難的考試卷,即便他還是只花了三十分鐘就做完了,也仍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果然,考試的結果不出所料,他以滿分的成績拉高了全班的平均分,因為,其它所有人都在及格線的邊緣徘徊。拿滿分根本就不難,他真的不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的同學整天捧著歷史課本沒日沒夜地背著。當那些孩子全在歷史年份和事件里面掙扎的時候,他早跑到院子里逗貓去了。

在這個住著十幾戶人家的小院子里,童新的名字被當作神童和天才的代名詞,對于這些,他已經不會再覺得驕傲,因為,這個別人羨慕的稱謂,只是他的家常便飯罷了。回到課堂上,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某年某月某日,同學們,這個知識點很重要啊…他無聊地打起瞌睡來,索性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童新,童新。”

他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可還沒等他看清楚說話的是誰,就有一只粉筆頭飛過來,砸在他頭上。

“哎呀!”他喊一聲,被砸得清醒了過來,抬頭正看見站在旁邊的歷史老師。老師把課本卷起來,用力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知道疼啊?滿分了不起啦?不聽課,小心我告訴王老師去,看她不剝你的皮。”

聽到這話,童新怕了,連連向老師討饒。

“別別別,我錯了,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

這番話起了效果,老師搖搖頭,回到講臺上繼續講他議會改革。童新松了口氣,雖然心里不樂意聽,但為了不挨打也只好翻開課本,在手里象征性地握了一只鉛筆。除了學習好之外,童新其實是個不安分的小孩,用老人的話來說,就是個混世魔王。從小學到初中,他不知道被王老師帶著轉了多少次學,可每到一處,總是會在不久之后就變成孩子王。

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樣,喜歡逃學,打球,看電影,但不一樣的是,每次違法校紀校規都沒有他的名字。老師們都知道童新不守規矩,但都苦于抓不到證據,每次都讓他逍遙自在。他們真的搞不懂為什么每當有學生主動自首,來為某件重大違紀事件負責的時候,在參與的人里,總有童新。他不怕打罵,不怕開除,唯一能鎮住他的只有他的母親,也就是王老師。

院子里,童新又蹲在地上逗貓,看著那只胖乎乎的小貓跳起來抓他手里的狗尾巴草。

“好啦,抓不到的啦,笨蛋。”

他摸摸它的毛,從包里拿出罐頭來喂它。看著小貓吃得很香,他也坐下來,把狗尾草叼著,看天上的晚霞。童新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因為,他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他的父親永遠只存在于照片和母親的講述里。

在很小的時候,他每次牽著母親的手到公園散步,都會被其他的孩子排擠。他們說,他是野種,他是個沒有爸爸的野種。小時候的童新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每次有人這么說的時候,母親就會很生氣也很難過。小時候的童新害怕和別的孩子在一起,所以他不愿意離開屋子,更不愿意出門。為了讓他更好的長大,王老師帶著他搬到了現在所在的城市。換了一個環境的小童新沒有變得快樂起來,相反,他覺得更不安。畏縮和軟弱的模樣,招來的是同學的使喚和打罵。

三年級時的某一天,他被幾個男孩綁著,鎖在了女廁所。小童新被澆了一身的臟水,冷得直發抖。當他好不容易把門打開,以為一切終于暫告一個段落的時候,他卻被教導主任叫到了辦公室。王老師來接他,他不知道怎么解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他只看到教導主任指著王老師的鼻子大罵,聽到門外頭圍著的學生在議論紛紛。

壞學生,討厭鬼,變態…各種各樣的詞就這么飄過來,環繞在他周圍。王老師在流淚,她在一遍遍的說著,我的孩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你們要查清楚,求你們查清楚…小童新看著窗子外邊血一樣的天空,想起從前聽過的那些話。野種,他是野種,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從前,小童新從沒有覺得自己可憐,他只是不明白,和王老師在一起的日子明明很幸福,為什么其他人都會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活在不幸當中呢。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很不幸。這不幸來自于那些把他關起來的男孩,來自周圍所有的人,來自,他那和別人不同的身事。

槐樹下,王老師穿著一套長裙,臉上微微有些緋紅。她把手背在身后,手里握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在他面前,站著一個高挑的男人,他手捧著一束向日葵,支支吾吾聽不清是在說什么。王老師拉住他的右手,將盒子里的手表取出來,仔細的替他戴上。這塊表,是他拿著工作之后的第一筆工資,跑到百貨商場去給他買來的。銀亮的表帶,讓王老師覺得很滿意,她收下了那束向日葵,和男子手牽手在街道上漫步。那男子臉上仍待著收到禮物的驚喜和略微的羞怯,他挽著她的手,告訴她說。

“王靖,我現在還沒有什么錢,連禮物,也只買得起一束向日葵。可是,三年,只要三年,我一定會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到時候,我來娶你。”

王老師羞紅了臉,她牽著他微微發燙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好啊,我等你。等著你來娶我。”

又是那棵槐樹,王靖抱著一個小孩,頹然地站在樹下。她的手里,握著一本小小的綠色本子,那是,他們的離婚證書。她等了三年,等到了一場最為幸福和風光的婚禮,等到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可又一個三年,再四海八荒尋回那個曾經等待的男人后,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在這個邊遠的小城市,王靖自問是個好老師,也是個好妻子。可對他來說,她已經只是一份年少的眷戀,除去這眷戀,他心里再不會剩下什么。所以,他走了,走得遠遠的,去找尋他的事業和愛情。王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可從前的一切已經成了一個故事,無論如何思念,她再也回不去了。冷風把槐樹的枝干吹得微微搖動,王靖抱著懷里的孩子,從他身上感受到由衷的溫暖。她要努力活下去,為了這個無罪的,她最愛的孩子。

童新從病床上醒來后,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暈過去,又是怎么被送到醫院里來的。做過檢查,他就跟著王老師回了家。那天,王靖給他買了個小蛋糕,她說。童新對不起,是我這個媽媽,拖累了你。他吃著蛋糕,想起自己在夢里看到的一切,王靖、幼年的自己還有,曾經存在的父親。他抱住王靖,慢慢地說著。

“媽媽,不要道歉,錯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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