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隔著門縫看去，一對老邁的夫妻抱著剛才他們遇見的紅衣女子哭泣。

“馨兒，你可算回來了，把我和你爹等得苦啊！”那老太婆哭得老淚縱橫。

陸堯心里直犯嘀咕，這對夫婦少說也得六十了，可剛剛瞥了紅衣女孩一眼，也就二十出頭，奇怪了，難道這對夫妻是雙雙四十幾才生的孩子？又或者是領養的？

這時，王一那家伙腳下拌蒜，把門口一只水桶給絆倒了，木屋外嘩啦響。

那對老夫妻一聽有人，慌得手忙腳亂。老頭連忙叫老太婆把女孩帶進另一間房里，自己隨手拎起一把鐵鍬沖出來。

陸堯趕緊拉著王一往后退了好幾步。

“是誰？！”

老大爺啪地一聲把門頂開，握緊鐵鍬兇狠地瞪著陸堯二人。這個氣勢跟他的年齡很不相符。

陸堯努力擠出微笑：“大爺，我們是路過的，外面雨太大，我這位朋友走不動了，正好望見這里有燈，就冒昧打擾。”

他畢竟在知識分子家庭里住了十幾年，說氣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老大爺架著鐵鍬，黑這張臉睨視二人許久，中氣十足地說：“我家不方便留客，你們走吧！”

這時候王一搶在陸堯身前，笑嘻嘻說：“老人家，我是真的走不動了，啊啊啊啊且……我這兩條腿又酸又軟，現在又感冒了，您就發發慈悲，讓我們進去坐坐，取個暖……對了，我們不白坐，有報酬的，我按五星級的付你們。”

那老頭兒聽了很不高興：“我這兒又不是旅館！”甩下一句話就轉身要進屋。

陸堯連忙上前一步：“老人家，請問萬人坑咋走？”

黑暗中，老頭兒的嘴角快速抽動了一下。他突然轉身喝問：“你們去萬人坑干嘛？”

陸堯笑道：“不不，您誤會了，我們不去萬人坑，我們本來要去旁邊那個小鎮，在山下車翻了，電話又打不通，就準備徒步去鎮上，聽說這一帶有個地方叫什么萬人坑，嚇人的很，我問清楚，好繞開走，免得把我們兩個的命白白送了。”

“哦。”老頭兒這才收起手中鐵鍬，指了指左手邊方向，“萬人坑在這邊，你們要下山的話，從前面走，下了陡坡有條河，順著河往下走就到鎮上了。”

“多謝老人家！”陸堯深深鞠一躬，又借機繼續攀談：“剛剛我跟我朋友在下面碰見你們家女兒，她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得盡量送去城里醫啊，我這朋友的車快，可以坐他的車去。”

老頭兒怒道：“你不是說翻車了嗎？”

陸堯連忙解釋：“翻的是我的那輛，他那輛沒翻。”

“不需要！我家沒人生病！”老頭兒掄起鐵鍬吼道：“你們欺負我年紀大不是？再不走我要趕人了。”

“我們走我們走，您老別生氣。”陸堯拉著王一轉身離去，背后遠遠傳來老太婆的聲音，“老頭子，蠟燭要滅了，趕緊換上。”

“陸哥，我覺得這家人有古怪。”剛走了幾步，王一就忍不住說。

“哪里古怪了？說來聽聽。”陸堯故意問。

“我說了會給他錢，老頭兒卻根本沒聽進去，你說古不古怪？”

“原來就這古怪呀。”

陸堯哭笑不得。他心里琢磨，那所小木屋里不知藏著多少秘密呢，要是平時，他非得搞得一清二楚不可，可是今晚有要事在身，必須繼續趕路。

走不多遠，他便掉轉方向。剛才故意騙老頭兒說是去鎮上，不去萬人坑，是怕老人家起疑心。老頭兒指的萬人坑方向跟靈葉的導航一致，看來不會有錯了。

摸出RONEX手表看一眼，已剛過了十二點，養父的營救時間又丟失了四五個小時。

“兄弟，咱們再抓把勁！”陸堯直接伸手扶著王一胳膊，動作極其親密。“等我事情辦妥了，我回去給你當一個月長工，保證天天把你家別墅打掃得干干凈凈。”

王一此時的確渾身酸痛無力，有氣無力地說：“陸哥，以后的事兒先別說了，現在求你件事兒，你能不能把包換到你肩上背。”

陸堯差點忘了還有這茬，當下把背包換到自己肩膀上。

這時雨已經停了，可空氣仍然寒冷。王一比陸堯多穿了一件外套，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我怎么覺得我要死了呀。”王一突然悲觀起來。

“你張著嘴胡說八道什么！”陸堯立馬怒斥：“你又不是林黛玉，別給我傷春悲秋、憂生愁死的。”

“我說真的。陸哥，你老實跟我說，剛剛那家人都是鬼，是嗎？我一定是被他們感染了。”

“要我告訴你多少遍，這世上沒有鬼！”陸堯一如既往地堅持。“沒有鬼，只有亡靈。”后面半句話他從沒說出口，一來王一沒問他，二來，他感覺這兩者總是有區別的吧。

“哎呀呀，我肚子漲得厲害，我快不行了，想大便。”

陸堯一把將他推開：“你大便就大便，說得真跟要死了似的。”

王一鉆進一塊小松樹后，背著陸堯的視線，剛解開褲子就痛快淋漓地拉個稀里嘩啦，忍不住叫道“怎一個爽字了得！”

陸堯也趁機找根折斷了的樹干坐下來，特地放松一下心情。忽然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從王一蹲的地方飄過來，嗆得他呼吸堵塞，他連忙捂住鼻子大叫：“王一你他媽窩的什么陳年舊‘屎’！”

他這一喊，王一那邊也幾乎同時大叫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嚇到了。

陸堯連忙沖過去，王一正拉著褲袋在草地上向后爬，在他驚慌失措的眼神前，那棵松樹下隱隱凸起一壟小土丘，土丘前立著一塊石碑。

陸堯穩住王一：“別慌，就一墳而已。”

王一已嚇得話都說不出來，陸堯懷疑他以后上廁所可能會有后遺癥。

他打著手電筒上去往碑上一照，“愛女李艾馨之墓”，登時全身冷戰。

王一也看見了，當即嚇得魂都沒了，四肢趴在地上爬到一塊石頭上去：“我就知道那紅衣女孩不是人，你偏不信！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陸堯扭頭看看他，見他嚇不死，就回頭繼續檢查這墳墓，一看之下，滿心駭異，這石碑還算尋常，可是墳墓，怎么都是稀松的泥土，要說是剛蓋的墳，怎么石碑的刻紋老舊，少說也有十來年了。

奇了怪哉！

他伸手在墳頭泥土上捏了捏，心頭一顫：“啊，原來臭味是墳里散出來的，冤枉王一了。”

正此時，黑林中啪啪兩聲刺響。

是獵槍的聲音，子彈正是朝他們這邊射來。

“快跑！”

陸堯迅速沖上去拽著王一撒丫子往斜坡底下逃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