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說，外邊的天至少是分得清白天黑夜的。經歷過耀眼白晝，再次回到黑暗竟然還莫名其妙生出一種安全感。

克里斯為自己這個簡直驚悚的想法報以微笑。

老人家有點念舊，這很正常。不過現在這個習慣得改改了。

坐在火堆邊想撐著下巴思考結果只摸到一手胡子的克里斯面不改色地假裝自己本來就想這么做，然后一邊想著等一切結束他還活著的話他一定要先去剃個胡子！

早知道當時發明不用洗的洗頭液的時候就應該先把這玩意兒一起發明了的——還是想想算了，老人家需要足夠的休息。

希望領著方舟繼續認字，一大一小蹲著地上用不知道哪里撿的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未來天天在擦他的光劍，也不怕漏電——哦，那玩意兒是不用電的。但也沒必要時時刻刻都在擦吧！

“沒什么事做，只能多擦會兒它了。”未來把光劍按滅才和克里斯平視，以表示自己很重視他的話。

這個從某個方面來說稱得上有些古板的年輕人固執地堅持著這個放在很久以前十有八九會被人嗤笑的習慣。

“okk，那咱們找點事做——聽我講故事怎么樣？”

未來在沉默之后發問：“你不是失憶了嗎？”

為什么毫無一點自己已經失憶了的自覺？

自己瞅瞅他這一路下來有一點像失憶的樣子嗎？！

克里斯才想起來這事兒，最近恢復的記憶有點多了，除了有些東西還需要點別的刺激以外像什么很久以前幻想自己是絕世英雄這種破事兒倒是都記得。

未來只是這么一說，也沒指望他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您還是說您的故事吧。”

他估計會是些他以前遇到的事情。

實不相瞞他家里也有這么一個愛追憶往事回憶青春和克里斯年紀差不多的老人家。

雖然那是以前了。

“你等等我想想啊——這么著，是有一回。”克里斯清了清喉嚨，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我和宋軼——就是你說的宋博士，我和他認識那會兒我倆都還年輕，當然比你現在還要大一點。”

他的語氣有些唏噓：“那會兒我倆因為一個項目認識的，結束后他找到我說覺得我是個很了不得的人才。我腦子那會兒不好——不是。是那會兒比較年輕氣盛的，什么不說么，好話是喜歡的。他這么一說，我就恨不得直接把人請到我家去喝個二兩三斤酒的——嗯，我母親是東方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請人回去了，和他聊了一晚上，發現這人博學多才的，聊什么都接得上，三觀又合，就這么結交了。”他笑了下：“那晚蒂娜差點拿煙灰缸砸我。”

未來于是想起來克里斯是英年早婚，妻子早亡，別的什么就不知道了。克里斯把人藏得很嚴實，從來不讓媒體拍到有關他妻子的任何東西。

“接著我們就開始了研究。研究的起因——”他揉著額角，似乎有點頭疼。半天之后他才放下手，語氣突然變得有幾分低沉：“我記起來了。我們那會兒做實驗是為了治好蒂娜的病。”

那時候他為了找出疫苗幾乎沒日沒夜地熬在實驗室里，宋軼是因為對那個研究也感興趣才參與進去。那會兒參加實驗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別的其他人。

未來有所預感：“實驗沒成功？”

“不，成功了。在蒂娜離世的當晚上。”

哪怕是早一點，再早一點，都可以救下他的妻子。

可是命運這玩意兒，從來都是得不得理都不饒人。

“我躺了半個月，埋怨上帝有多不公。另外一些做實驗的人不可能等到我一起才宣布疫苗的存在，那玩意兒是救命的，多一分多一秒都可能救一個人。”

發布會他沒有出席，只是在觀眾席上混在人群里看著他們發表言論，懷里揣著蒂娜送他的懷表。

——這懷表是他們結婚那一天蒂娜給他的，說是祝他結婚快樂。

克里斯笑了下，把懷表拿出來給未來看：“是這個。”

未來接過之后小心仔細地翻看，然后遞還給克里斯：“很漂亮。”

“謝謝夸贊，我也這么覺得。”他把懷表收好，繼續自己的講述：“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再參加任何實驗，而是帶著蒂娜的骨灰去世界各地旅游。她一直都想去，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忙。”

“再然后，就是造成這場末世的實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