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半天也沒能把秦川忽悠上門，漆公北也開始正經起來。

院子里，椰樹下。

地面有些狼藉，椰子殼扔了一地。

秦川和漆公北相對而坐，大的意向已經談攏，接下來只要把細節問題敲定就可以了。

他帶來的貨物確實都是好東西，香皂可以除油去汗，讓人身輕體爽。那些調料在這悶熱濕潤的地方更是寶貝，若是在海鮮烤肉上涂抹一把，絕對讓人回味無窮。

酒，漆公北自然是不缺的。但是像秦川帶來的這種，清冽如水，又蘊含著粽葉清香的酒，他還真是沒見過。

光是聞著味兒就已經讓人喉嚨滾動了，要是再來上一口，豈不是飄然欲仙。更何況，這東西還裝在清明透亮的玻璃瓶中，其中的價值就有些難以估量了。

酒的價值不算太高，關鍵是這裝酒的瓶子。有了這東西，哪怕里面裝的是水，漆公北都有把握賣出個天價來。

只是牙城就這么大，買得起的也就是他們三家，這市場有些小。

所以，哪怕他對這東西驚為神物，也開不出什么價錢來。

既然賣不出去，那買回來干嘛？自己喝嗎？虧本的買賣他可不會做。

“漆家主，既然牙城賣不掉，咱何不把目光放遠一點。”秦川用手指了指北方。

“這東西在北方確實能賣出大價錢，可是要想把這東西運過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來我們漆家沒有可遠行的海船，二來海上匪寇盛行，而且一年也只能往來一次。”漆公北思索道。

牙城位于夷州島的南方，物資匱乏，與外界基本沒有什么貿易往來。所有的東西，都是自產自銷，處于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階段。

大家男耕女織，也不需要從外界添置什么東西。所以，哪怕是牙城里面的商鋪，賣的也都是鹽鐵糧油這些，其它的生意根本沒有市場支撐。

再加上交通工具的限制，海洋航行全靠跟著季風走。

夏天從夷州島出發，冬天再返回來。往來一次就是一年，就秦川那幾壇子酒，光是人員往來的花銷都不夠。

況且，船只的維護，稅收……這些可都是要花錢的。

“如此說來，倒是我想當然了。”秦川點點頭，也明白其中的難處。

沒有可容納的市場，再好的東西也是白搭。追根究底不是老百姓不愿意買，而是買不起。

飯都吃不飽的年代，你去給人家推銷白酒香料這些非生活必需品，肯定是要碰釘子的。

基礎條件，限制了上層消費。

“那依照漆家主的意思，愿意作價幾何？”大情況如此，秦川也只能做些妥協。

他的目的不是用這些東西換取多少銀錢，而是換取生產資料。在這個物資匱乏，沒有商業往來的地方，銀錢是最無用的生產資料。

“如果漆家主拿不定主意，我就只好推著車去別家看看了。”見漆公北久久不語，秦川只好逼迫了一下。

雖然市場如此，但這么好的東西，秦川不信，其余兩家會無動于衷。

之所以選擇漆家，是因為黎老正對這邊比較熟悉，僅此而已。如果漆公北給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介意去找渝家，或者蚩家。

雙向選擇嘛，秦川又不是有求于人。漆公北要是有魄力，他不介意給對方一個崛起的機會。

“黎伯，我們走。”看著漆公北的樣子，秦川搖搖頭，覺得還是另找下家吧。

大的意向雖然確定，但細節談不攏，秦川也不會委屈自己。

“等等！”漆小妹突然開口，咬牙道:“先生的條件，我們答應！”

“小妹，你……”漆公北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阿爸。”漆小妹低著頭，在漆公北的耳邊低聲道:

“阿爸，我們漆家墊底那么多年，也是時候起來了。這些東西可是從未見過的，既然他能拿出來，手中肯定還有更多。

這些東西就算我們不要，也絕不能流到其他兩家手里。否則，我們漆家將再無翻身之日……”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漆公北揮手起身，嘴里呢喃，“老了，老了……”

“先生留步，這些東西我們全要了。”漆小妹追上去，擋在秦川前面，“不過，我有個條件。”

“放心，同樣的價格下，這些東西我只賣給你你們漆家。”秦川自然知道漆小妹要說什么，又低頭在她耳邊補充了一句，“或者說，我只跟你交易。”

大家族里的恩怨秦川不想參與，漆小妹是第一個找上他的。既然對方有魄力，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可以不要錢，但牛和人不能少，否則他寧愿不賣。

山谷的發展已經遇到了瓶頸，如果不能突破，他可能就要收拾東西，準備轉戰內陸了。

之所以現在沒走，是因為山谷的地理環境優越，人際關系簡單。他可不想跑到內陸去跟那些官員大戶勾心斗角。

夷州島天高皇帝遠，先發展一波，什么時候滿級了再出去。

“先生果然痛快。”漆小妹盯著秦川，又恢復了打赤腳時候的那種爛漫天真。

不過就是三頭牛而已，漆家莊還是拿得出來的。至于幾個人口，比起耕牛來不值一提。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可以死，牛不能死。漆小妹正愁著黎家寨跑出來的那些人沒地方安置呢，這些天可是浪費了不少救濟糧。

所以，漆小妹雖然滿臉心痛，但實際上付出了，心里清楚得很。

三頭牛換一次崛起的機會，怎么算都不虧。哪怕這個機會有些渺茫，但她卻不愿錯過，這種機會哪怕是假的，也要由自己去驗證，而不是對手。

畢竟，成功則一飛沖天，失敗無非維持原樣。

交易達成，接下來的氣氛就輕松多了。雙方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完全看不出之前錙銖必較的精明。

宴席上，漆小妹笑道:

“先生遠來是客，不如就在我們漆家莊先住下。您要的東西，可不是一兩日就能籌備好的。”

“哦？那就叨擾了。”秦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確認過眼神，都是話中有話的人。

酒足飯飽，秦川和黎老正被安排到了漆家的客房。

黎老正終于逮著機會，在秦川耳邊說道:“先生，漆家把我們安排在這里，會不會……”

黎老正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黎伯放心，諒他們也不敢。”秦川把大刀放到床頭，繼續道，“之所以這么做，無非是怕我們跟其他兩家接觸。”

目的已經達成，剩下的事情就讓漆家去解決吧。

他只要在這里吃好喝好睡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