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許亦爽快答應下來。

這些日子，他和薛橫對練次數不少，結果自不待言，從沒有贏的時候。雖能明顯感覺到實力的提升，但具體怎樣，卻也只能猜想。

周同要切磋，正好試試手。

看他如此爽快，周同也高興起來，但隨即卻皺了皺眉，“你最近好像瘦了？”

許亦點點頭：“大概吧。”

學武本就耗費體力，陸家雖提供了不錯的伙食，但也架不住許亦這樣整日勤練帶來的消耗，身體自是愈發精瘦了。

“薛師說過，拳法的用處其實是最大程度發揮身體力量的手段，根基還是在體魄……我比你身體壯，你……”

周同搖搖頭，“有點吃虧啊。”

許亦笑道：“那試試？”

周同一愣，隨后也笑起來，“行，試試！”

隨后二人便在小院中站定，互相抱拳一禮，旋即雙腳一錯，擺出來相同的撼山拳起手式。沒有多的話語，皆收斂了笑容，眼神銳利起來。

相對而立。

對視。

對峙。

沉默并不長久。

周同突然動了！

雙腿微曲，雙腳貼地前行，步子不長但步伐卻是極快，鞋底“嘩嘩”地在地面擦過，帶起黃色的泥塵。剎那間便已沖至許亦面前，兩只拳頭交錯捶來。

正是撼山拳中，最簡單的沖拳！

簡單，卻不弱。

周同力道驚人，且出拳密如急雨，隱有風聲，竟打出了疾風驟雨般的氣勢。

許亦急忙后退。他腳步輕盈，邊退邊揮拳從側面橫擊周同小臂，以攻代守。一進一退，轉眼移出丈余。

許亦突地左腳往地上重重一蹬，向右閃出尺余，既而一個旋身，左臂曲起，一記狠辣的肘擊便砸向周同頭臉。

周同一驚，急忙反手格擋。

但這一擊卻未砸來。

——視野中，許亦的身體忽地矮下去，隨后一記鞭腿掃過來。周同防備著頭臉，卻沒躲過這一記下盤攻擊，當即重心不穩摔到地上。

未等反應過來，一記拳頭便夾著凜冽風勢砸向鼻端，但在距鼻尖三寸處，穩穩地停住了。

隨后，視野中巨大的拳頭收了回去，露出許亦笑瞇瞇的臉。

“承讓了。”

“……”

周同眨了眨眼，眼中是錯愕的情緒，一時忘了站起來。

“怎么……你……”

周同不是第一次和許亦切磋了。

二人幾乎同時學拳，那段時間就因為新鮮勁交過手，雖然拳法不熟最后都打成了王八拳，但基本都是在伯仲之間，許亦甚至因為身體更瘦弱的緣故，輸的時候還多些。

周同也輸過，但沒這么快過。

好一會，周同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搖著腦袋：“不對不對，沒發揮好，著了你的道！”

許亦：“對對對。”

‘幸好沒叫那幾個一起來，不然丟人丟大了……’這樣的想法在腦中閃過，周同倒是被激起了幾分斗志來。

他比許亦體魄強壯，有先天優勢，但許亦對拳法的熟悉、理解，已遠超過他，純以技巧干脆利落地將他擊敗。

服氣，沒有什么借口可找。

‘還是得勤練啊……’

周同暗下決心。

這一場切磋，便算結束了。

隨后的日子里，生活又回到了正軌。當然，誰也沒把這天的事情說出去，也很默契地沒有在對方面前提起過。

很快到了五月底。

薛橫突然接連消失了幾天，沒來陸府授藝。

“可能是看教得差不多了，就懶得再來了吧……”

有人這樣猜測，畢竟這幾個月，十幾個護院學徒都陸續開始學習拳法、刀法。這個階段，主要就是靠自己勤練了。

許亦卻覺得不大可能。

以他了解，薛橫教授武藝時沉默而嚴厲，平素也不與誰多說話，教完就走，但人是極認真甚至有些古板的，說是教，就絕不輕忽散漫。

想來，做不出這種事。

又過了幾日。

沒等到薛橫回來，卻等來了胡管家。

那是上午的時候，眾人正在后院操練，胡管家腆著肚子走過來，在旁邊看了一陣，才笑瞇瞇地沖眾人招了招手。

“大家歇歇，先歇歇吧。”

眾人都圍攏過來。

胡管家胖臉上笑容顯得和藹，視線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開口說：“你們之中，哪幾個練得最好？”

眾人面面相覷。

大家平日也有對練，水平各有高低，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陣，還是推舉出了公認武藝最高的四個人。

其中，包括許亦和周同。

“好好好……”

胡管家滿意地捋了捋頜下短須，隨后收斂起笑容，神情鄭重起來。

“想來你們也知曉，老爺在城外購置有許多良田，眼下秋收在即，得防備著山匪、偷兒，正是用人的時候……”

他說了一陣，眾人便明白了。

近些年，北地戰亂，流民南渡。

官府雖安置了許多人，但也有些流民，不愿或沒被安置到，或賣身為奴，或遁入山林，嘯聚為匪。或攔路劫道，或綁票要挾，帶來極大的風險。

戰亂遺毒，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

陸家府邸在武陵城中，有官兵鎮守城門，倒還安全。但陸家的田畝都在城外，如今秋收，正需要人看守防備。

山匪強人，都慣在這個時間點下山劫掠糧食。

‘看這意思，是要派我們去看守田產了……’

眾人心里都明白過來。

一時無人說話。

胡管家便接著說：“本是說的讓大家習武兩年，奈何時間不允，得提前些了，但既然開始做事，便是正經護院，月例錢就從這個月開始算。”

說著，便點了點許亦四人。

“就你們四個去吧，怎樣？”

四人都點點頭答應，“全憑胡總管安排。”

陸府家業大，府里的下人，全由胡管家管理。他們雖叫做護院，但不是尋常那種從外面延請的護院，而是陸家仆役，沒有自由身。

主人家吩咐，自得照辦。

胡管家這人說話看似和藹客氣，但言語間，并未留下反駁轉圜的余地，既然開了口，事情便算是定下了。

“你們收拾下，后天便出發吧，等秋收完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