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京都,十里風塵,中洲執(zhí)嚴城南門乃是一座寬大的水門,環(huán)繞京都的數(shù)條護城河的河水皆是從南門外的天水河引流而入,天水河長數(shù)千里,東起東洲天守山脈,途經(jīng)中洲數(shù)十城,南入南洲南海汪洋,天水河流至中洲執(zhí)嚴城南門外三里處,水勢平緩,清徹見底。
一艘描金繡銀的畫舫正緩緩駛入執(zhí)嚴城南門水道中,原來數(shù)十丈寬的河道逐漸變窄,南門外有一水寨,水寨上高高的瞭望塔有幾名士兵遠遠看到畫舫,趕緊搖動手中小紅旗,通知南門上升起水門,放行無阻。
一個剛剛接班的哨兵問道:“不上船查一下嘛,上個月不是剛下命所有船只出入京都都需仔細盤查嗎?”
拿著小紅旗的士兵嘿嘿一樂,說道:“要查你去查,我可不想被扔下河。”
先前問話的哨兵砸舌:“這就是咋天把上船檢查十多個兄弟扔下河的那艘畫舫?”
“可不就是那艘,”拿旗士兵回答。
“到底是誰這么囂張?我們也是稟公執(zhí)法,”接班哨兵繼續(xù)問。
拿旗士兵輕聲說道:“還有誰,當今最受太子信任的天時軍團林永晰主將唄!”
畫舫順著水流緩緩駛過水寨,隱約可見里面華服錦繡,酒香四溢。
有狂笑傳出,“林永晰,你們天時軍團號稱霜營最強,這次對付區(qū)區(qū)夜靈族,居然損兵折將,幾近全滅,看來這今年各軍大比武,你們天時軍第二名也難保住了,”
說完的是一名鷹勾鼻子,豹子眼的虬髯大漢,虬髯大漢身穿員外袍,舉止粗魯,顯得是不倫不類。
大漢對面,藍緞武士服的林永晰仔細看著一份朝廷邸報,上面第二頁寫道:
北洲枯靈沙漠夜靈族叛亂,天時軍團霜字營攜當?shù)刂伟曹娨磺б话倜絹y,雖只耗時一晝夜即滅夜靈全族,然傷亡慘重,治安軍僅余數(shù)十人,皇朝精銳霜字營折損700,正逢多事之際,望各位將軍整軍嚴訓,以備不時之需。
林永晰并未搭理對面虬髯大漢的話,而是沉聲對送來邸報的小太監(jiān)說道:
“可有詳細戰(zhàn)報,霜纖將軍可有事?”
小太監(jiān)低眉說道:
“詳細戰(zhàn)報已送入宮中,霜纖將軍傷得不重,已在返京途中,近日就可到京。”
林永晰點點頭,起身鄭重對虬髯大漢說道:
“我的蚩蒙軍團長,今時不同往日了,再用老眼光看人看事要吃大虧了,你好好整頓你的地利軍團吧,我先去看看戰(zhàn)報,”說完拎起寶劍就想離開。
虬髯大漢正是四大軍團的地利軍團長西洲人蚩蒙,聽完林永晰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蚩蒙也長身而起,畫舫中還有摟著美婢,喝著小酒的十幾人都不明就里跟著站了起來,蚩蒙說道:
“好,林將軍,我這就去為霜字營報仇?!?
林永晰聞言停住了腳步,奇道:“夜靈族不是全軍盡滅了嗎?你報的哪門子仇?!?
蚩蒙正色說道:“夜靈也是靈族的,我這就去找蘭衣大家把你送去的四個靈族美人買過來,奪其初夜,毀其紅丸,也算是幫霜將軍出一口氣?!?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畫舫內的眾人也跟著笑起來,純香酒繼續(xù)喝,美嬌娃接著親,歌舞繼續(xù)看,北洲邊陲戰(zhàn)事,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林永晰看著放浪形骸的畫舫中人,無奈的苦笑,轉身就欲離開。
還未走到船頭,林永晰手中追風劍嘶鳴,林永晰皺眉,猶豫再三,終是回頭,冷冷喝道:“都是軍人,我還是想提醒一句,禍從口出啊。”
畫舫中突然有陰冷的寒流卷起,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林將軍大概是將我當成探聽消息的阿貓阿狗了。”光聞其聲,不見其人。
眾人驚疑的四下打量,林永晰也冷冷說道:“還真是讓阿怒將軍說對了,我還真以為有六扇門探子來偷聽大家伙兒說話。”
畫舫頂上也有聲音響起:“喲喲喲,林將軍這嘴可真不饒人啦,探子沒有,六扇門新任門主陳添鷹見過諸位?!?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身著鑲金邊六扇門總捕服裝的年青男子站在了眾人跟前,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壺,咕咚兩口,臉憋的通紅:
“好酒啊,聽聞林將軍近兩日大宴,說起來,我也是好酒之人,林將軍為何舍不得一張請柬呀。”
“阿怒將軍的無望營名聲在外,今天在坐的皆是我林永晰的朋友,恐怕沒有需要動用無望營的地方吧,”林永晰繼續(xù)說道。
冰冷的聲音有所緩和,在船尾說道:“在座的皆是國朝精銳,本將軍只是路過想給諸位宣讀一份旨意。”
“路過,”陳添鷹語帶嘲諷,“我還以為阿怒將軍是躲我呢?”
“躲你?區(qū)區(qū)一只鷹犬,本將軍不曾放在眼里,現(xiàn)在我就站在這里,你可能找到到本將軍,”阿怒聲音也是傲然。
畫舫在座的皆是習武之輩,阿怒的話也是激起眾人傲氣。嗖嗖兩聲,已有兩人扔下酒杯,如離弦之箭直奔船尾。
兩聲悶哼,兩具無頭尸體倒飛而回,除六扇門陳添鷹外,眾人大驚失色。
林永晰怒道:“阿怒你好大膽子,敢擅殺軍中同僚,不說個明白,我的追風劍絕不罷休,”說著,就要拔出追風劍。
陳添鷹一把拉住林永晰:“林將軍,看清楚,這兩個不是剛剛飛過去的你朋友?!?
林永晰仔細一看,果然是另有其人,兩個身影又撲通被人扔了進來,卻是剛剛飛過去的兩人,不過都昏迷不醒。
林永晰冷冷說道:“阿怒你因何戲弄本將?!?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緩緩走進畫舫,男子一張普通的大眾臉,看個十遍八遍也估計記不住,周身隱隱約約飄散著奇異氣息,這股氣息令人生厭,讓人絕望,男子樣貌平凡,偏偏用這股氣息讓人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不普通,我是一個修行者。
喑紅色的細鱗戰(zhàn)甲血跡斑斑,左胸上兩個字‘修羅,’正是林永晰口中的皇家四大軍團修羅軍團中修羅軍團長直屬的內衛(wèi)無望營阿怒主將。
傳聞阿怒無父無母,是當今皇帝出外狩獵在山中遇見的孤兒。
阿怒手中提著一對奇門兵刃子午乾坤鉞,讓人生厭的濃濃氣息中,眼神冰冷的看著略顯緊張的眾人,冷聲說道:
“戲弄?不,這是警告,”繼續(xù)又說道:“皇上有旨,時逢先圣誕辰,皇都禁止一切飲宴,違者殺無赫,”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殺無赫?有沒有搞錯,”有人竊竊思語。
林永晰聽到皇上二字,皺眉說道:“可有圣旨,皇上已多年未理朝政,為何突下旨意?”
阿怒從懷中摸出一封黃色綾錦織品,扔在桌子說道:“你們接旨就是了。”
眾人一片沉默,阿怒氣勢囂張,根本不拿正眼看人,林永晰手上拳頭緊握,追風劍輕鳴。
“接不接旨,”阿怒一揮左手,桌上圣旨忽的砸向林永晰。
林永晰氣極反笑,一把抓住圣旨,“接旨,”二字剛到嘴邊,還未說出,異變突生。
花舫中異香突起,一朵紫薔薇出現(xiàn)在桌上,紫影飄香,妖艷異常,一個中性的聲音響起:“不接你待如何?”
林永晰聞音大喜:“軍團長,你回京了。”
彼岸靈臺一襲紫色士子漢服出現(xiàn)在了畫舫中,眼波流轉,神色慵懶。
阿怒傲氣冰冷的臉上終于神色變動,身上氣勢徐徐上升,畫舫眾人只覺呼吸困難,混身冰涼。
彼岸靈臺左手輕抬,輕聲說道:“城南有花開,薔薇香飄來,”手中薔薇花炸裂開來,九片花瓣直直的帶著紫影罩向阿怒。
阿怒手中子午乾坤鉞呼嘯而起,脫手而出,一左一右劃出兩道孤線直奔彼岸靈臺而去,竟然不作防守,以攻對攻。
嗷嗚,花影鉞光中響起一聲虎嘯,一只吊睛白額虎憑空出現(xiàn)在彼岸靈臺和阿怒中間,虎身一抖,化作一名威嚴大漢,正是大內紫薇令江山笑。
江山笑身著官袍,手持兩道金令,笑嘻嘻的說道:“皇上太子貼身令牌皆在,你們要聽誰的都行。”
花影消散,彼岸靈臺眼神一轉:“兩個令牌我都聽,江大哥南海一別,風采更甚???”
鉞光飛回,阿怒拱手行禮:“見過紫薇令,不知皇上有何口喻?”
江山笑點頭說道:“阿怒將軍,皇上口諭,朕之圣旨,天下遵從,唯靈臺例外?!?
說完一爪吸回林永晰手中黃綢圣旨,慎重交與阿怒,又說道:“阿怒將軍,你之忠誠,滿朝皆知,先回營吧?!?
阿怒也不多言,行禮轉身離去。
彼岸靈臺的聲音響起:“剛才林永晰有句話不知道阿怒你可曾聽到?!?
看著頭也不回的阿怒,也不生氣,彼岸靈臺繼續(xù)說道:“再用老眼光看人看事,要吃大虧的。”
江山笑搖頭笑道:“你呀!”
彼岸靈臺也輕笑道:“怎么,江大哥你不為我洗洗塵?”
江山笑繼續(xù)搖頭說道:“輪不到我,趕緊跟我走,太子殿下已經(jīng)擺宴,我來就是接你入宮的,沒想到你跟一個沒自我的奴才較上勁了。”
彼岸靈臺風度翩翩,一抬手:“有勞江大哥了,林永晰,跟我入宮?!?
追風劍林永晰此刻像只乖巧的小狗,搖頭尾巴晃的跟在二人身后離去。
畫舫眾人總算松了口氣,一名地利軍的將領湊過去對一直未曾說話的蚩蒙說道:“剛剛……”
話還未說出來,被蚩蒙一耳光打翻在地,蚩蒙端坐在椅子上,低聲冷笑道:
“扮豬扮久了,真被人當豬了啊,”說起來在這畫舫中,論官職,論資歷皆是蚩蒙最高最老,但是幾人飛來打去,連個招呼都沒人給蚩蒙打過,也難怪蚩蒙發(fā)火了。
至于新上任的六扇門門主陳添鷹更是不在這些大人物的眼中,陳添鷹想想此行的目的,心中更是一片凄涼。
執(zhí)嚴大道的馬車上,彼岸靈臺笑道:“江大哥,你可官架子越來越大啊,剛剛蚩蒙軍團長可被你無視了啊?!?
江山笑說道:“你不也一樣,讓這個老狐貍天天扮莽夫,弊死他,”說完,二人都大笑起來。
皇宮門前,太子戰(zhàn)凌天身著杏黃團龍袍在一群宮女侍衛(wèi)的簇擁下已等待多時,終于看到大道上皇家馬車款款行來,哈哈一聲大笑,騰空而起,拔起身邊侍衛(wèi)的一把寶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劍斬向馬車,劍身拖起長影,聲勢驚人,身形穩(wěn)健,竟然是天時九斬中的無畏斬。
馬車中彼岸靈臺也是飛身迎上,紫影流轉,臉上浮起淺笑,以掌作刀,空中橫劈而出,天時九斬的攔截斬,二斬相接,手持寶劍的戰(zhàn)凌天倒飛出去,彼岸靈臺空中朗聲道:“太子殿下,你的功力可漲進不少啊?!?
戰(zhàn)凌天苦笑道:“漲是漲了,不過跟你差距卻是天壤之別了。”
說完上前一把挽起彼岸靈臺,往皇宮大內走去,根本不理眾人,眼中只余一人而已。
一人執(zhí)政修羅皇朝,萬人之上,一人率領天時軍團,修為高深,并肩踏上七層執(zhí)政大樓,遠處有一雙怨恨的眼神死死盯著兩個天驕的背影,眼神的主人是一名宮裝美婦。
旁邊有宮女輕呼:“太子妃,該吃藥了?!?
皇宮外的馬車上,江山笑跳下馬車,看著執(zhí)嚴大道上眾多的圍觀民眾,一揮手喝道:“看什么看,一天天無聊的,”兇神惡煞,一副地痞流氓相,哪有朝廷大員的氣度。
“江大哥,注意身份噢,”人群中三張笑瞇瞇的笑臉出現(xiàn)在江山笑的眼前。
江山笑一眼望去,頓時眉飛色舞,身形一晃,出現(xiàn)在三人跟前:
“莫名,緣起,緣一,你們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精靈小咻嗖的一聲,從人群中跳上小胖子的肩頭,呆萌的一指自已,江山笑哈哈一笑說道:“小咻也好,小咻你也好,”
正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呼啊。
忽的,江山笑仔細一看李緣起,驚道:“緣起,你受傷了嗎?怎的功力全無,來人,來人,快傳太醫(yī),”扭頭就咋忽起來。
李緣起心里暖暖的,擺手道:“江大哥,別急,我沒有受傷,只是功力被暫時封印了,沒事的?!?
江山笑松了一口氣,皺眉道:“那夜靈族真有如此厲害,竟然能封印緣起功力,這樣,你們就住我府上,小滿也常念叨你們?!?
小胖子一旁問道:“江大哥,你家有沒有烈酒?。俊?
江山笑答道:“小小年紀,怎么還好這杯中之物,不過嘛,你江大哥好歹也是大內總管,美酒管夠?!?
“不是我喝,”小胖子急道,“你看我像個酒鬼嗎?”
江山笑奇道:“莫名我知道是不愛喝酒,難不成是緣起?”
“江大哥,就是我,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李緣起接口道。
江山笑點頭說道:“不要說了,烈酒是嗎?交給你江大哥來辦?!?
江山笑轉聲大嚷:“來人,人都死哪兒去了,”幾名太監(jiān)疾步跑過來。
江山笑對幾名太監(jiān)說道:“馬上叫御酒監(jiān)將所有烈酒送到我家里,另著令六扇門偵騎四出,傳令中洲各城,速送烈酒,”回頭問李緣起道:“緣起,你看有個一千壇夠不?!?
本來是故意得瑟一下,沒想到李緣起認真點頭說道:“差不多吧,不夠再叫他們送?!?
江山笑無語以對,千壇美酒,足夠灌滿多少深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