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第一次目睹阿卡西記錄。”貍貓老頭滿臉堆笑的看著一臉驚懼的楚行笑道。“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你的靈魂就損失了1成的質量，譜系也偏轉到常規種的邊界上了，這種漸漸失去人類身份的感覺如何？”

“非常不好受。”楚行捂著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在身體的一部分投入到那團巨大的火球中的同時，他也明確的從火球中取得了一部分知識，經管此時只要試著去閱讀那些知識，大腦中就會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但他知道那些知識已經被刻入了自己的靈魂深處，再也無法遺忘。

“暢游阿卡西記錄的機會只有三次，這一點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從那團旋渦中誕生算是一次，偏轉譜系脫離尋常算一次，最后一次則是死亡的時候。

你記憶的深處也被刻上什么東西了吧，那是你暢游阿卡西記錄所帶回來的見證，是不知姓名的生物所遺漏下來的記錄與思考。至于你能從中獲得什么，那就沒人知道了。

有些人從這份記憶里取得了至高的咒術奧秘，也有人只能從中獲得一份菜譜，甚至是種植作物的心得。當然這些起碼還算是有用的東西，更多的則是一些完全無用的東西了，比如蝴蝶或者魚的一生。”

“阿卡西記錄到底是什么？那種東西不單純只是個記錄吧？”聽著貍貓老者的絮絮而談，楚行搖晃著有些發暈的腦袋，把自己最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阿卡西記錄這是他曾聽到過的詞匯，據說是全宇宙所有信息的集合體，是結合了現在過去未來所有可能的偉大記錄。

這原本與貍貓老頭子口中那形成歷史的記錄相似，但只要親身體驗過一次就能明白，真正的阿卡西記錄不是那么單純的東西，而是某種更加巨大的存在，他并不應該只是一個單純的記錄。

“你覺得是先有大地還是先有生命的？”貍貓老頭并沒有直接回答楚行的疑問，反而用手指著腳下的土地發問到。

“先有大地吧。”雖然不清楚貍貓老頭的提問到底有何意義，但楚行還是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地球已經擁有四十六億年的時光了，而生命在這顆星球上誕生的時間不過是三億年左右，擁有智慧的人類登上這顆星球舞臺的時間則更晚。

對于沒有脫離大地的束縛走向星海的人類來說，大地與海就是一切生命的搖籃。

“很標準的思維模式呢。”貍貓老頭撫摸著自己稀疏的胡須贊嘆到。

“難道說錯了么？”

“并沒有，從人類的角度來說是非常正確的答案。只是大地原本就具備兩種性質，一種是客觀而有唯物的性質，他確實是誕生于四十六億年以前，是沒有思維的死物所聚合而成的巨大球體。但另一方面，大地或者用英語來說就是名為Earth的單詞，他是晚于我們智慧生命的歷史。

是我們經過探索與判斷，通過五觀與大腦的聯合所得出的結果，是我們把腳下的物質團塊命名為大地。而在咒術的世界里只有擁有名字才具備對象物體，而沒有名字的事物便是不存在的。

因為我們創造出了大地這個名字，所以大地才有了價值與意義，成了供養生命的搖籃，萬物才能在大地上生存活動。而把這個對象擴大一點就明白什么是阿卡西記錄了，世界萬物之所以會擁有意義全部都歸功于阿卡西記錄，因為阿卡西記錄里有著所有事物的名字。”

“有了名字才有意義？”低聲重復著這一段話，他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視頻，視頻的制作者通過各種方式模擬了色弱和色盲眼中的世界，但對于先天性失明的人作者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模仿。

因為那是所有擁有視力的人都無從知曉的領域，先天失明的人看到的絕不是一片漆黑，因為黑是屬于人類所能辨認出來的色彩，他是擁有顏色的，而先天失明的人卻永遠看不到顏色。

我們所理解的黑是一抹鮮明而又深沉的色彩，但對于先天性失明的人來說黑只能通過熱量的微弱變化來察覺，顏色對于他們來說幾乎不存在，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

黑白黃綠青藍紫對于失明的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也無法感知，是紅色還是藍色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名稱又沒有對象，對生命來說不具備任何意義的東西，其本質又是什么樣的呢？是一切都沒有的無，還是可能成為一切的混沌？

楚行晃了晃腦袋想把這種瘋狂的思考從大腦里甩了出去，迫切的沖著貍貓老頭辯駁著。

“即便我們不去定義物質，但物質本身就是有意義的，這些本質是不會消失的。蘋果會下落是因為有萬有引力，是因為過大的質量彎曲了空間。”但他的這份辯駁在半途就戛然而止。

貍貓老者伸手撫摸著手邊那條透明的游魚，面帶微笑的詢問道：“所以呢？”

楚行嘴巴開合了數次，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透明的如同果凍一般的游魚在空氣里自由的游動著，巨大而又鮮紅的珊瑚珠如同樹林一般林立在老者周圍，腳下踩著的是如同水氣球一般觸感的云朵。

嚴重的這一切都與他的常識想違背，十六年來積攢而成的現實在這一瞬間就崩塌了。

貍貓老頭看著楚行震驚的臉色，一臉無奈的捂著頭嘆息到。“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么再怎么否認也沒用的，大腦可不像心一樣啊。

你說的沒錯，物質是有著本來的屬性與面貌的，所以你們人類才能發展科學深入研究各種現象，但這個本質并不是打一開始就擁有的，而是人為賦予上去的。無論科學與技術如何發達，我們都無法逃離思維與感官的框架，而這個框架就是本質的最終定義。

并不是我們目睹了真實的世界，也不是世界展露了一部分給我們，而是我們選擇了只看世界的一部分。”

貍貓老者一邊嘆息著一邊靠近楚行的身邊，手掌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輝。

“雖然動作會稍微有些粗暴，但還請忍住，這也是為你好。”貍貓老頭的手如同刀鋒一般插入楚行的胸膛里，堅硬的肌肉被貍貓老頭的手掌迅速的撕裂開來。

肺部的氣管也被暴力割開，大量的血涌入肺部之中，楚行想要反抗貍貓老頭的突然襲擊，但貍貓老頭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四肢已經使不上任何力氣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貍貓老頭的手在他體內攪動著。

貍貓老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一雙手掌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快速的在楚行體內攪動著，時不時從肉塊之中扯下一團血肉。

痛楚越來越微薄，這并不是因為習慣而減弱了的感覺，也不是生命瀕臨盡頭而麻木，而是自己的血肉與貍貓老頭手的接觸面積越來越小。

伴隨著這奇特的觸感，眼前的一切也逐漸變得朦朧了起來，鮮紅的珊瑚剝下外殼漸漸露出了翠綠的竹身，透明的游魚也越來越少，腳下又開始踩到了堅實的泥土。

同時一部分記憶也在迅速模糊著，連同存于心底的一個狂妄猜想也越來越淡薄。

等到眼前的一切再度回歸正常的時候，貍貓老頭也把手從楚行的體內抽了出來，他手上還殘留著一抹粘膩的紅色液體，但很快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還真是個天才啊，僅僅那么三兩句話就能把自己偏轉到那個程度。”貍貓老頭拍了拍手嘖嘖稱奇到。

“你剛才做了什么？”楚行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前，原本應該破開一個大洞的胸膛此時完好無損，肺與心臟都在有力的搏動著，就好像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剔除異常，沒有準備適當容器的情況下就獲得了那么多咒力，一般來說的下場都是當場神隱，不過幸運的是我在你身邊。我把那些受咒力異化的組織摘除了，所以你的偏轉也就停下來了。”

“我是不是遺忘了什么東西？”

“遺忘？這么形容確實沒錯，但我只是把你思維里過度散發出來的思緒塞回去而已，你的那部分思維偏離了人類應當具備的范疇，觸及到了不應該觸及的方向了，從結果上來說你確實遺忘了一些越過界限的知識。

但你自身還是模模糊糊的記得一些輪廓，但你如果還想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那就此打住吧。再進一步的話等待你的不是瘋狂就是神隱。”

聽著貍貓老頭嚴肅的告誡，楚行點了點頭聽進了這句勸告，他隱隱約約的能想起自的腦海中的聯想是什么，但此時的他對那個聯想卻如果隔了一層紗布一般，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卻看不清真容。

他那時似乎聯想到了游戲制作的過程，每一個物體都有著專門的條目與代碼負責，對象與模型通過底層代碼緊緊的結合到了一起，最終又經過程序的調動把一個完整的世界呈現在計算機之中，但后續的聯想卻怎么也無法回想起來。

看著一臉沉思的楚行，貍貓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話題也跑的太遠了，讓我們回到正題上吧。大地是因為我們給予了認知才具備意義的，換句話來說現在的大地上所具有的一切都是人為其所賦予的定義。

但物種之間的差異是非常大的，你是人類而我則是貍妖，為什么我們二者之間所認知的大地卻是同樣的呢?或者說大地為何會具備那些被視為本質的物理屬性？

這一點和歷史也是一樣的，并非是無法改變，而是早就被更大的看法與認知所覆蓋了。那就是阿卡西記錄，所有生命從過去到未來所組合而成的共識，名為阿卡西記錄的聚合體。”

“因為阿卡西記錄里包含了未來的成果，所以阿卡西記錄覆蓋下的事物對存在于終點之前的生物都存在著未知么？”楚行苦澀的問道，從認知決定一切的角度上來看，被決定的一切就永遠都無法超越認知的范疇，而存在著未知的世界本就是對抗這個論點的最強之矛。

但未來的生物知道過去未曾解開的謎團是很正常的吧。

“沒錯，所謂的譜系就是順著一個看法延續下去的樹木。而你們常規種的譜系就是常識與理性了。”貍貓老頭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戲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