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后，舒塵揉了揉吃撐的肚子，“叔叔炒的農(nóng)家小炒肉還是那么的好吃。”

“你是真能吃啊。”辭念喜朝她豎了個大拇指，“不知道芋圓這小子，在國外怎么樣了。”

是了，高三那年臨近高考，沈宇元突然告訴她們，他要出國了，好像是家里出了點意外，一家都遷移到洛杉磯。

她們是舍不得的，畢竟這幾年在一起發(fā)生過太多事了，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打游戲，每天鬧鬧騰騰的，而且沈宇元還是舒塵內(nèi)心的光明之一。

高三剛開學(xué)沒多久，舒塵還是和以往一樣，高調(diào)囂張，頭發(fā)從白金色變成淺紫色，妝容越來越精致，一年四季不同款式的超短裙，簡直就是一辣妹。

直到下大暴雨的那天，她接到一通電話，涼意瞬間從頭鋪蓋下來，好像外面下的雨都淋到了她身上，眼里充滿了絕望。

她突然站起身，不管上課老師投來的疑惑眼神和同學(xué)們的目光，打開教室后門就往外跑，辭念喜和沈宇元被她的動作嚇得一愣，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也跟著追了上去。

舒塵也不顧下雨，快速的跑到校門口，現(xiàn)在還不是放學(xué)時間，校門沒有開，她有些著急的看了看周圍的墻，雨水打在她身上，冰涼冰涼的，卻沒有她此刻的心涼。

“你怎么了？”辭念喜和沈宇元也淋著雨跑到她身邊，關(guān)心問著。

“我要去醫(yī)院，我要去醫(yī)院……”舒塵已經(jīng)沒有了一半的理智，嘴里念念叨叨著，頭發(fā)濕噠噠的黏在她蒼白的臉上，睫毛膏和眼線也被雨水沖掉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狽。

他們第一次見到舒塵這樣，像是失了魂，整個人都陷入絕望里。

她快速跑到一堵墻前，一個撐起和跳躍，翻過了墻，動作非常利落。

很快他們兩個也跟著翻過了墻，只是沒舒塵那么利索。

“我們跟你去，哪家醫(yī)院？”沈宇元已經(jīng)在街邊攔車了。

因為下大暴雨，很難攔到空車，好不容易有一輛空車，司機看了看被淋成落湯雞的他們，擺擺手示意拒絕，辭念喜走上前，盯著司機，那眼神冷得讓司機有些心虛，“十倍車費，走不走！”

“走走走，上來。”司機被盯得有點發(fā)毛，讓他們趕緊上車。

-

到達市中心最好的醫(yī)院，舒塵下車后直奔醫(yī)院，得知手術(shù)室的位置，很快來到手術(shù)室門前，剛好醫(yī)生從里面出來。

“我爸媽怎么樣了？”她聲音有些顫抖，心里更是害怕得不行。

醫(yī)生低下頭看著眼前被淋濕全身的少女，微微搖了搖頭，他有些不忍開口。

“我們盡力了，對不起。”

這一刻舒塵覺得天好像塌下來了，壓得她無法呼吸，心臟也一直在抽痛，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邊辭念喜剛付完錢，和沈宇元一起找手術(shù)室，直到在一個角落，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整層樓都響徹著。

舒塵癱坐在地上，哭得快喘不上氣，她從沒想過，意外會這么輕易的降臨在她爸媽身上。最疼愛她、最理解她、最支持她，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就這么走了。

辭念喜蹲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幫她擦掉眼淚。舒塵是他們最重要的朋友，見她哭成這樣，他們心里也很難過。

“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我該怎么辦……”她的嗓音已經(jīng)哭啞了，眼里除了絕望還多了死寂。

“我們在。”辭念喜伸手抱了抱她，沈宇元也蹲下來抱著她，三人都渾身濕漉漉的，但都彼此依偎著，他們的感情，堅不可摧。

這件事過后，舒塵整個人變得十分兇狠戾氣，眼神沒有了光，死氣沉沉的，像個沒有靈魂的尸體。

她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有去學(xué)校，也沒有回過家，舒塵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家了，每天廝混著，不是打架就是喝酒。

沈宇元和辭念喜都聯(lián)系不上她，很擔(dān)心也很著急，他們都準(zhǔn)備報警了，直到他們在一家酒吧的后巷找到舒塵。

她看上去很不好，渾身濃重的酒氣，眼睛緊閉著，臉色病態(tài)的蒼白，跟嘴角的淤青和血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裙子沾了不知道是誰的血跡，拳骨上結(jié)了薄薄的痂，她靠著墻癱坐在地上，手里還拿著一瓶沒喝完的啤酒。

“舒塵！”辭念喜跑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叫醒她。

舒塵皺了皺眉頭，她好不容易合上眼就被吵醒，心里十分不爽，眼都沒睜一下，用沙啞的聲音喊著：“滾！”

辭念喜并沒有生氣，反而柔聲地哄著她：“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哪里？她還有地方可以回去嗎？舒塵睜開眼，看了看她和一旁的沈宇元，他們臉上都是心疼的表情，酸澀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糟糕，太糟糕了。

舒塵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紅，她強忍著哭意，半天擠出一句話：“好。”

他們一起把舒塵帶回了辭念喜的家里，她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fā)上，辭念喜在給她放熱水洗澡，而沈宇元蹲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給她處理傷口。

“疼就說一聲。”他輕聲說著。

“不疼。”

這兩個星期，她數(shù)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架，就算別人的拳腳落在她身上，她也感覺不到疼，用更狠的方式還回去。

“以后別這樣了，行嗎？”沈宇元真的很心疼，當(dāng)初是舒塵幫了他，是他的救贖，他一點也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

舒塵微微垂眸，她看著沈宇元有些泛紅的眼眶，突然想起那天在醫(yī)院里，他們兩個抱著他的畫面，心頭浮現(xiàn)出一陣陣的酸澀，她抿了抿嘴，點點頭。

“水放好了，先去洗澡吧，我的睡衣給你穿。”辭念喜拿著一套干凈的睡衣遞給她，她伸手準(zhǔn)備接過，卻見兩只手被包得跟粽子似的。

“……”

“你的手不能碰到水。”沈宇元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好吧。舒塵輕輕嘆了一聲氣，乖乖的去洗澡。

洗完澡后，整個人都清爽舒服了不少，她擦著頭發(fā)走出浴室，辭念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吹風(fēng)機，讓她坐到沙發(fā)上，親自幫她吹干。

“芋圓去買吃的了，今晚你就住我家吧。”

“好。”

乖乖聽話的舒塵，很像一只小兔子。

沒過多久，沈宇元就提著兩大袋吃的回來，他邊收拾邊和舒塵吐槽：“你是不知道辭念喜的冰箱是有多空，跟個擺設(shè)似的。”

“我懶得弄這些。”當(dāng)事人翹著個二郎腿，像個大爺似的，躺坐在沙發(fā)上。

“就你最懶。”沈宇元輕嗤一聲。

看著兩人的斗嘴，舒塵抿嘴笑了笑，伸手捏起一塊煎餃塞嘴里，好些天沒吃過正餐，她頓時覺得這些食物簡直是人間美味。

三人湊在一起簡單吃了個晚飯，喝了點酒，沈宇元的酒量還是沒點長進，幾罐下來已經(jīng)明顯有些醉了，他歪著頭眼神有些迷離，“舒塵，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說吧。”

“你曾經(jīng)幫過我，我也說過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知道你消失的這兩個星期里，我和辭念喜有多著急嗎？每天都在找你，我們都不希望你有事，也不想見到你越來越糟糕，你是我的救贖，我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你的爸爸媽媽也不希望見到你這樣子，雖然發(fā)生那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但是你要向前看，不能生活在恐懼里，你有愛你的人。”沈宇元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家里出了點問題，今年不能跟你們一起高考了，六月初就要出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們，和你們在一起，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候。”

他看向辭念喜，“我走之后，替我好好照顧舒塵，我最放心不下她，你也要給我好好的。”說完又輕輕拉著舒塵的手，“你呢，少抽點煙少喝點酒還有能不打架就不打架，你是個女孩子，長得又那么漂亮好看，要是留下疤怎么辦？”

“你們都要等我回來，然后我們再一起喝酒一起玩，那時候我肯定會變得又帥又有實力，讓你們羨慕我！”他擦了擦眼淚，又開始笑嘻嘻的，特別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