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張軒沒有想到本以為是一場偶然的邂逅，卻是幾世糾纏的開端。

如煙并不是張軒認為的大戶人家小姐，而是淮河之上的花魁。

一儒家子弟，一青樓女子本也可成一場風花雪月之故事，然而命運無常。

如煙回到自家花坊之后，便派小丫鬟去打聽城里是否有一個叫徐達的秀才想要還借的衣服。

結果小丫鬟回報，徐達是有這個徐達，但人卻不是那個雨亭接衣之人。

小丫鬟氣憤的說道：“小姐那小子留了假名字，哄騙咱們吶！”

如煙正對著銅鏡紋眉，纖纖細手捏著眉筆，輕輕描繪著。

聞言也不覺得驚訝，只是流露出不出所料的微笑。

將紋好的眉筆放入妝盒中，細細的打量鏡中人的容貌。

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知誰家公子能有幸娶到我這般可人吶？

想著還望著鏡中自己的影子笑出聲來。

見如煙發笑小丫鬟頓時就懵了，這有什么值得開心的嗎？

“小姐你是不是被氣急了，那登徒子騙了我們，您怎么還笑得出來呀？”

如煙狠狠拍了一下小丫鬟疑惑的腦袋：“你才被氣急了。那人既然說得出徐達之名，定是和徐達認識。你順著這個去查不就行了嗎？”

小丫鬟揉著腦袋瓜的手一頓，眼神蹭地一下就亮了起來，說道：“啊！我怎么沒想到？小姐您等著我去把那登徒子給您找出來。”

說著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如煙見小丫鬟如此冒失不禁叮囑道：“小蓮你慢點，別摔了。”

還沒等如煙說完小丫鬟就不見人影了，就只聽見外面傳來一聲：“知道了，小姐。”

如煙見此只得無奈的搖搖頭。轉頭望向一般架子上掛著的男式衣裳，秀手輕輕一點，劃過衣領輕言細語道：“真是個奸詐的小賊，可本小姐偏偏要知道你的真面目。”

此時的如煙并不知道，一個女人對男好奇就是她淪陷的開始。

要查張軒并不困難，徐達的好友就那么幾個，稍微一篩選就被篩選出來了。

當然這也是張軒沒想過隱藏自己，畢竟他又不知道如煙會好奇心發作去查他。

本來報上徐達的名字就是為了避免麻煩，結果卻適得其反。

“張軒，祖籍蒼州，現居住在朝陽街，神德九年中秀才。二十歲，無妻妾。父母早亡，年少更事，通經略，善詩詞。與徐達是同窗好友。”

小丫鬟將手中的情報念完開心的對如煙說道：“這就是那登徒子的全部情況，我去看過了是他本人不會錯的。”

如煙點點頭，結果小丫鬟手中的字條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小丫鬟見自己小姐只自顧自的看看字條，不明白那幾十個字有啥好看的。于是湊上前去說道：“小姐現在知道他的住處了，要不我叫人去把他打一頓出出氣。”

如煙沒好氣的白了小丫鬟一眼：“給我出氣，怕是給某個斗嘴輸了的野丫頭出氣吧！”

小丫鬟頓時變臉，抱著如煙的胳膊撒嬌道：“那也不是因為他冒犯小姐嘛！”

給了小丫鬟一個敷衍的笑臉，如煙說道：“去將張軒這個人做過的文章和詩詞收集回來，我想看看。”

小丫鬟有些疑惑的問道：“收集他的詩詞干嘛？”

如煙掰開小丫鬟抱著自己的手，將小丫鬟推了了出去：“趕緊去，哪來這么多問題。”

兩天后如煙便得到了張軒寫的文章和詩詞。

人們常說見字如見人，而通過一個人寫的東西也可看出一個人的內心。

張軒不管是文章還是詩詞都有一種積極向上，樂觀開朗的態度。也藏著家國天下，世間繁華，透著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如煙整日捧著這些東西研讀著，就好像在看張軒這個人，在看他的心，他的理想，他的抱負。

桌上還放著最開始小丫鬟帶回寫著張軒情況的紙條，無妻妾三字中妻字先是被人畫了個圈，后又叉掉將妾字圈了起來。

如煙是個很軸的人，認定的是就一定會做到。于是在一次詩會上張軒見到了花魁如煙。

張軒略顯尷尬，而如煙卻穩中帶皮，不時打趣張軒。

一場詩會下來誤會解除，兩人也算是正式相識了。

接下來才子佳人，樹下寫詩；紅袖添香，月下作畫；攜美同游淮河美景。

就在如煙以為一切都會一只美好下去時，噩耗傳來。

徐達遭奸人陷害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自己也被投入了大牢之中。

張軒自然不會對好友生死置之不理，四處奔波，變賣家產終于是保住了徐達的命。但徐達還是被發配滇州，流放千里。

走時，徐達對張軒笑了笑，但卻沒有笑出來，干枯的嘴角提到一般就再也提不上去了。

只能紅著眼睛對張軒點點頭，張軒將其抱住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路上多保重。”

那天徐達走了，而張軒留在那站了好久好久。

如煙再見張軒時是張軒向她辭行，他要回蒼州參加科舉。

如煙看著眼前這個人有些心疼，他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一般。

如果說從前的張軒是一把鋒利的寶劍，那現在的張軒就是將寶劍插入了劍鞘。

年少的輕狂，年少的意氣風發仿佛都磨損在四處求人的低聲下氣中，都消散在處處碰壁的無奈為力里。

這個世界教會了張軒這個年輕書生什么叫現實。

也許有人會在打擊中消沉，但如煙卻見到了張軒眼神深處的堅定。

如煙將小丫鬟手里緊緊抱著的箱子遞給張軒，打開一看里面裝的滿滿一箱銀子。

張軒驚訝的問道：“這是為何？”

如煙沒有回答，拿出雨亭時張軒借她的衣服給張軒穿上，想一個妻子一般為他整理衣著。

張軒看著如煙的動作也知曉她的心意，便任由她為自己整理。

將張軒頭上的幾根亂發整理好，如煙溫柔的說道：“你去趕考，會用到銀子，這些你拿著傍身。”

現在朝廷科舉考試要是沒有銀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不會中。

考生每次都要提前一個月去主考官那報備一下，然后是大大小小的官都要孝敬，連考場的小吏都要疏通。

然后才會有一點公平的機會，當然是除去十之七八的內定的人選后。

張軒的家底本身不厚，考秀才還是徐達幫忙出的資，如今更是身無余財。

就這樣回蒼州考科舉必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軒也只是去盡人事，但沒想到如煙為他備下了這么厚的一筆銀子。

張軒將如煙摟在懷里許下承諾，今后定不負你。

小丫鬟當即跳了出來：“你要是辜負了我家小姐，我就打死你。你知道嗎，這可是我家小姐攢下贖身的錢，這下全給你了。”

如煙聞言回頭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埋怨她將這事說出來。

而張軒對如煙更加憐惜了，將如煙緊緊抱著。

最后張軒還是走了，留下了一顆從家鄉帶來的菩提子作為信物，說是三年后回來將如煙風光的取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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