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在楚欣的帶領下走到了雷峰塔。看著她熟練地買票到離開，葉城心里產生了一絲安慰：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離開我，你也可以在這里生活下去了。

楚欣可沒管那么多，她在他身前的人群里穿梭，就像一艘艦艇，飛快，飛快：“你趕緊跟上我！怎么這么慢！”在她的抱怨聲中，葉城加快了步伐，三步并做兩步逮住楚欣：“你又不是相親去，著什么急。”說著把她拽牢：“你別走那么快。要是你什么時候真出事了，離我太遠，我也鞭長莫及。”

楚欣沒文化，不知道“鞭長莫及”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蜷伏在他胸口點了點頭。她很怕自己在不可抗力的因素下做出對不起葉城的事情來，會讓他不開心。她不知道的是，葉城的囚牛已經包圍住了整片區域，散發出巨大的龍王氣場。與中庭的狠厲，燭夜的端正不同，囚牛的氣場有著一種正統的氣息，把廟堂之上的溫文爾雅和戰場中的殺伐決斷融為一爐，這就是龍長子的龍息了。

這樣的氣息自然引來無數觀察者，不知是敵是友，反正不少于二十個。這種數量，在一個城市里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了。

雷峰塔下，那個傳說中的琴師出現在他們面前：“我果然沒有看錯。”看著提高警惕的二人，他補充了一個頗為完整的自我介紹：“我是‘九歌’學院的五年級學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叫做葉城，H級。”

“什么葉城？”葉城佯裝不知，“哪個學校給學生這么評級？你們騙錢都這么隨性的嗎，草稿都不打一個。”

“你不用裝了。”帶著面具的那人打斷了他的話，“我還知道你身邊這個，身份可不得了。”

葉城想了一想，拋出一個天衣無縫的問題：“那你說說，開學第一天的宴會上，她干了什么？”

“這還用得著你問？”面具下的臉似乎哭笑不得地喪著，“那天我連口肘子肉都沒吃上，好容易拿著快蛋糕還讓她搶去了。”這件事只有學院內部人員知道，因為傳說中的老龍“燭夜”對外界的沖擊也會很大，于是立即封鎖了一切有關信息。

葉城把楚欣拽得緊緊的不讓她過去，禮貌地回絕面具：“如果你真的是那個所謂學院的人，應該知道我是來帶她出來玩的，至少要把任務留在假期之后。”一邊說著一邊拿手指悄悄碰了碰楚欣的手掌心，示意她小心。

來人很嚴肅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的號碼，你記一下。”拿出手機給葉城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葉城警惕地帶著楚欣去了另外一家旅店，然后繞路回了旅館。遠處等著他們的面具人看著葉城走進旅店的背影，勾了勾嘴。

“我覺得那個面具男怎么看怎么像是吳祿學長。”楚欣叉開腿跨坐在桌子上，“這凳子怎么坐怎么別扭。”

“這是茶幾，你快點下來。”葉城皺了皺眉頭，“吳祿學長雖然進了學院五年卻沒有發揮過，人人都覺得他只是被錯招進來的，現在在管市場部。應該不是他。”

說曹操曹操到，葉城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一條消息映入眼簾：“五年級同學九層面已經聯系到了你們，是請扣1，不是扣2。”

楚欣下了桌子，不假思索地打出一個1。她為這條消息手舞足蹈：“你看你看，吳祿學長來信了誒！好長時間不見，怪想他的。”然后沒用力地頂了一下葉城的額頭，問道：“沒生氣吧？”葉城腦海里無論如何都無法把吳祿和面具人聯系在一起，空洞的雙眼后面正在不斷地進行聯想，對楚欣的話置若罔聞：面具人連男女都分不清楚，而吳祿的聲音等身體特征只能是男人，這兩個人完全不是一種氣質。

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就看見楚欣跟一個小女孩一樣踮著腳想要夠到他的臉：“你咋了？沒生氣吧？”

“沒事。”葉城摸了摸楚欣的頭，把她的頭發全給揉亂，“甭想了，踏踏實實待會兒，一會兒咱們得趕去千島湖風景區，坐船去。”

她沒有答應：“不，我要去雷峰塔再去看看。萬一，我是說萬一，那里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葉城拗不過她，只得答應：“要不咱們折個中，先去玩，回來再去雷峰塔。這兩天你玩的開心就行，反正龍文就在那兒也跑不了不是？”

楚欣跳起來摟著葉城的脖子，掛在那里像一只樹懶：“行啊。現在就去？”葉城無言地把她放下，帶到公交車上，找了一對靠窗的座位，把她安置在里面。楚欣被封印龍的力量之后一直打哈欠，許是困了，到車上就拉上窗簾，靠在靠背上呼呼大睡。昏暗的光線掩蓋不住她的側臉，微張著嘴，隨著汽車的顛簸而顛簸，睡得似乎并不怎么安穩。葉城把她攬過來，把肩膀貢獻出來做她的枕頭，一路聽著楚欣均勻的呼吸聲。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楚欣睡了一路，直到下車也沒有醒。葉城就這么抱著走了一路，手臂酸疼。到了船上楚欣才睜眼：“這是哪兒，葉城？葉城？”

他在船尾看水里的魚，懷里就是楚欣。她揚起臉朝葉城的下巴吹了一口氣：“我醒了，你把我放下來。”

去船頭遛了兩圈，楚欣的心思完全被遠處的山光水色所吸引，腳下一個不留神踩空了，在水面上徒勞地撲騰：“救我！我快不行了，我不會游泳！”

正常救溺水者是嚴禁在正面施救的，因為溺水者會不顧一切抓住手能抓到的東西。而這個原因正好成了葉城拉她上來最好不過的方式。他立即把外套一甩，縱身躍入水中，背對著失去神志的楚欣，她果然把他緊緊抱住。手被解放出來，上船變得簡單了不少。

“嚇死我了。”楚欣咳出兩口水，“差點龍王的禁制就破開了。”她也知道了危險，把聲音放得很低。葉城可沒顧得上這些，看著楚欣涼得瑟瑟發抖的身體，心里有點不好受，把她的外套脫下來，把自己寬大的衣服罩在楚欣身上，連長長的頭發都給包進去：“別受風。進船艙呆著。”

周圍有人在拍照。不多時，HZ就出現了一篇報道：“小伙子體力過人，硬核施救！”

葉城看見這個不以為意，把楚欣放在船艙里接近發動機的地方：“你待好，這兒暖和。我去外邊轉悠兩圈衣服就干了。”

“……”楚欣無言，張開手，敞著衣襟，把葉城摟進那件唯一干松的衣服，“這兒暖和。”看著葉城想打噴嚏卻不得不忍住的樣子，楚欣蹭著他：“這樣會不會舒服一點？謝謝你。”

葉城掙脫開：“你自己烤一烤，我沒被禁制，不會感冒的。”話還沒說完，他把楚欣散在耳前的頭發往后撥了撥，順便撓了撓她的耳朵根，“聽話。”

楚欣沒有聽進去，追上去拖住葉城像個掛件：“不。”

葉城只好留在船艙里，任憑楚欣拿她的體溫溫暖自己。其實不用，他的龍血如果沸騰連冰川都可以融化，何況這點小事。但是他很享受楚欣照顧自己的時間，第一次覺得這小家伙還會關心人了。但是他細致地發現楚欣連著想打好幾個噴嚏都忍住了，龍血不受控制地變得灼熱，衣服中的水分很快就被蒸發。楚欣貼身的衣服突然變得熱乎乎的，她咧開嘴打理葉城的衣服。

他往船艙外面看了一眼：“該回去了。這回幾乎啥都沒看到有時間再帶你來好不好？”怕她失望，早在沒靠岸時就給楚欣畫了張大餅。

“我不來了。”楚欣眨眨眼睛，“這里風景很美。”她意外地沒有表現出不高興，說的應該都是真話。走在前邊：“去雷峰塔。”

她什么時候這么硬氣了？兜里有錢了？葉城看著楚欣瀟灑離去的背影，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楚欣也沒有在意那么多，自己坐上公交車就走了，給葉城發了一條消息：“不用擔心我。我很安全。”

葉城收到信息之后放任她自己去了，回到旅館對面的酒吧喝了兩杯，醉醺醺地買了兩袋牛奶。

還沒醒酒，楚欣也沒有回來，葉城有點擔心，不過還想等一等。

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楚欣依然沒有回到自己身邊，葉城心里有點不安，但是還能忍住不去找她，自言自語道：“再等等，萬一這就回來了呢。”

天已經成了漆黑色，星星點點的燈光不足以照亮這片黑暗。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折射著無數繁雜的燈光，使它們更加黯淡了，更加均勻地涂抹在夜色中，不過，仍然無法照亮夜空如晝。都這個點了，楚欣竟然杳無音訊。葉城真的著急了，打開手機，看到“九面人”的一條消息，短短的只有兩個字：“楚欣”。

他瘋了一樣，外套都沒穿就奔赴雷峰塔，自己的能力在人面前顯露出來會受處分？顧不得了！

與此同時。

楚欣癱坐在雷峰塔里，就像是白娘子當年被囚禁一樣。

她的嘴里一直念叨著那句龍文，眼淚滴在漫進來的雨水里：“葉城是中庭……”

手支著地面勉強不讓自己躺下，可也沒有多余的力氣走回到他身邊。直到葉城出現，楚欣還是失魂落魄地念著這一句龍文。

面具男就在偏門口，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他。他扯了扯面具底下的嘴角，給古凌發了條消息：“任務已完成，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