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亮一口述
我是大橋。現在我們長良川那里正是捕撈香魚的季節,是最忙的時候。
我家到我這代已經是第三代職業捕魚人了。也就是說,長良川里曾經有那么多的魚,現在跟從前相比已經少了很多了。昭和四十年(1965年)前后,由于公害污染,打上來的都是帶著一股臭味、根本不能吃的魚。和那個時候比起來,現在長良川基本上已經回到從前那種清澈的狀態了。有一個階段,這條河完全是一條臭水河。
從前這條河里能捕到的可以賣錢的魚是非常多的,但是現在,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很多變化,年輕的媳婦們都不吃鯉魚和鯽魚了。(笑)以前,老爺爺老奶奶們都吃這些魚的,現在大家都是去超市買那種收拾好的、切成一塊一塊的魚。所以我們捕撈上來的東西里賣得比較好的也就剩下大口大馬哈魚、香魚和螃蟹了,也就是這幾種吧。在長良,我們管香魚不叫“ayu”,叫 “ai”(“ai”和“愛”的日文發音一樣)(。笑)
香魚的價格,是根據個頭的大小來定的。個頭大的大概有二十五厘米長,一公斤是十條左右,一條魚的價格大概是一千日元左右。在市場買的話,大概就是這個價。
我和我弟弟在一起捕魚,一般是從五月到九月,差不多五個月的捕魚期吧,大概能捕到一噸到一噸半。拿到市場去賣的時候,是把香魚裝到木盒子里,一個盒子能放一公斤左右,五個月下來大概能賣出一千五百盒左右吧,也就是差不多一噸半的量。
僅長良川的下游就放流了差不多六噸的香魚。
現在,野生香魚增加了很多,已經有點過多了。但是,魚都長不大。為什么長不大呢?以前長良川里都是大石塊,但是后來疏浚河道,這些大石塊被搬走了,只剩下了沙礫。實際上,沒有大石塊的話,香魚就不會到長良川的下游來了,因為沙礫里沒有餌料,魚長不大。
香魚一般是吃附著在石頭上的苔蘚。野生的香魚自身會帶有一種類似西瓜的香味。但是最近,我們買的魚都要把魚肚子掏干凈以后再賣。因為香魚在河底找吃的,而河底又凈是沙礫,野生的香魚想吃河底的苔蘚,就會把沙礫也一起吃進去。客人買了這樣的香魚烤著吃的話,就會連沙子也一起吃了,會覺得牙磣,吃完魚還要再吃點魔芋把沙子排出去,這樣多不好。(笑)所以我們打撈完魚,還要在河邊把魚肚子掏了再拿去賣。
曾經清澈見底的長良川
我大概是從四十四五年前開始打魚的。那時候的長良川啊,河水清得就像鏡子一樣,一眼能看到底。長良川曾經是很美的一條河,那時候我們還小,常跟在父親的后面去打魚。河底下能看到很多很多的香魚,可是父親每次卻打撈不了多少。我就對父親說:“河里有這么多香魚,為什么就打這么一點兒呢?”那時候我想的只是為什么不多打一點兒,當時還覺得是不是父親的技術不怎么樣。但其實他已經打了不少香魚呢。
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里是沒有游泳池的,大家都跑到河里去游泳,一到暑假,我就和伙伴們到河邊去玩水。小時候常常跟著爸爸去打魚,打魚這種事情,一般男孩子都會很喜歡的,老跟著去,漸漸地自己也就喜歡上了。后來,我和弟弟都成了捕魚人。去河里捕魚的時候,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兩個人一起最合適了。一個人在船頭劃船,一個人下網,最好了。
而且,最好還是和自己的親人一起。因為再怎么吵架,親兄弟就是親兄弟。我弟弟和我一樣都很喜歡打魚。
我手邊正好有捕魚的工具,就說說我們是怎樣打魚的吧。這個網眼比較大的,在長良川是專門用來捕miyaji和大口大馬哈魚的網。每張網的長度在一百二三十米左右。大口大馬哈魚這種魚會從海里逆流而上,游到河的上游,我們就在河的上游沿著河的橫截面把漁網呈彎月狀撒開,魚從下游游到這里的時候正好鉆進網眼比較粗的一面,然后朝著這邊游,就黏在網上了。這個網是兩層的,這一邊的網眼有這么大。
為什么要做成這樣呢?這是為了讓這一邊的網有富余,這樣就更容易讓魚纏在網上。要是拽得特別緊,魚撞上網就跑了。
我這個網是兩層的,現在流行的都是三層的網,兩側都有這種粗網眼的網,這樣魚不管從哪邊來都會撞網,進去以后就出不來了。但是用這樣的漁網捕到的魚,魚鱗全被漁網給刮沒了,即使抓到了,魚也成了咸鮭魚(腌制過的鮭魚)那樣,根本就沒有魚鱗了。
逮到的大口大馬哈魚就是商品了。我們會給買家看魚,要是你買,你是喜歡難看的呢,還是喜歡好看的呢?那肯定還是喜歡好看的。(笑)所以我們把魚拿去賣給餐館的時候,賣相比較好的價格自然也會高一些。如果是鱗片全部刮沒了的魚,飯店的人就會說:“什么玩意兒,這魚怎么丑了吧唧的。”
人們都喜歡賣相好的魚。所以我們都是用雙層的網,這樣一來,假如魚黏在網上了,它還能馬上退到這邊來。但是如果是三層網的話,魚會往前鉆,這么一折騰,所有的鱗片都被網刮沒了。三層網雖說魚是跑不了,但是賣相也不會好。我們為了不傷到魚,還會不惜把網剪開,用剪刀“撲哧”一下就開了。剪開以后馬上把魚放到我們船上的魚槽里,魚還能繼續活著。
這就是職業捕魚人。
我們一般是從四月二十號左右開始捕撈大口大馬哈魚。從四月二十號到五月末都捕大馬哈魚。然后是香魚,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五個月都是香魚的捕撈季。十月一日藻屑蟹解禁,我們就開始打撈螃蟹了。
你看這個螃蟹,這是母的。圓臍的是母螃蟹。(笑)這個叫蟹臍,三角形的是公的。這只是母的,那只是公的。吃這種螃蟹的話,母的好吃,公的不好吃。(笑)但是香魚的話,正好跟螃蟹相反,如果母魚滿肚子都是魚子的話是不好吃的,必須吃公的。從現在開始,正是吃公香魚的好時候。
還有,大口大馬哈魚一般會從海里先洄游到長良川的上游,十月末到十一月在河里產卵。這種魚水溫超過二十度就死了。產卵后,小魚會在河里生活一年。第二年十一月,它們會順著水流游到伊勢灣。這時候,每條魚的重量大概有七八十克,身長有十五厘米左右。然后它會在海里生活五個月到半年,這個時候大的能長到一公斤半,體長能達到五十厘米。

大橋先生正在展示在長良川打到的螃蟹。
就這樣,它們在海里生活半年以后,還會再次洄游到出生地。和鮭魚、馬蘇大馬哈魚的習性不一樣,這種魚不會在海里生活一整年,絕對不會,秋天去了海里,春天還會回來。為什么不一直留在海里呢?就像我剛才說的,因為水溫一旦超過二十度,這種魚就會死,活不下去。所以呢,它們還會回到河里來。回來的時候大的魚大概有五十厘米,小的呢,下海的時候是小魚苗,回來的時候也還差不多。它們在海里待不住,因為海水溫度會上升。所以它們最終會洄游到山里去,躲到山谷里,在那里孵化。這種魚在孵化的過程中,為了不讓外敵侵食自己的孩子,母魚會不吃不喝地死命看守著自己的卵,然后它們就死去了,一生就結束了。就是這樣的魚。
馬蘇大馬哈魚是只帶有黑斑點的魚,大口大馬哈魚帶有紅和黑兩種斑點。另外,大口大馬哈魚是一種生活在暖流里的魚,所以非常珍貴。
現在只有長良川里還有這種魚了。以前木曾川也有,但是木曾川上修建了堤壩以后就沒有了。現在也只有長良川還能捕捉到,但是如果長良川河口的堤壩建好了的話,也許以后也不會再有這種魚了吧。
據說長良川上已經人工造了一條小小的魚道,但是從海里洄游上來的不是小魚,都是大魚了。這是一種特別敏感的魚,比如說有人在船上發出“咚”的聲響,它們“噌”的一下子就會逃走,就是這么神經質的魚。所以,就算是為它們造了所謂的魚道,我覺得它們也不會洄游。這些洄游上來的魚都是成年的魚了,它們比較聰明,才敢游上來。

每個職業捕魚人的漁網上都有自家的獨門秘技與心血。
這個網是用來打香魚的,叫作手拋網,像這樣的網已經不是專業的捕魚工具了,而是游釣愛好者使用的工具。職業捕魚人如果用這樣的漁具,那就別想維持生計了。這種網和一般的手拋網還不太一樣,是專門用來捕香魚的。
這邊這種呢,我們把它叫作“夜川網”,這種網是在河流的枯水期用的,它可以一直向下沉,沉到水底。沿著河的截面,橫著在河道里拉上幾張這樣的網,然后在上游的船上裝兩三個五百瓦到八百瓦的探照燈。魚看見光“哇”的一下子就都涌過來了。適合這種網眼大小的香魚都能上網。因此這種網叫“夜川網”。即使河流進入枯水期,或水位降到很低,我們都不能偷懶,因為我們是專業的捕魚人。
再看這個網。這個網是河水的水位上升以后用的漁網。因為我是職業捕魚人,所以一天都不能閑著。我們的漁網一個接一個,有很多。(笑)
這個是捕撈大口大馬哈魚的網,過去,蠶絲織的網是最上等的。我初中畢業那會兒,就只有棉線。那時候買三張蠶絲網可得花好多錢呢。捕魚人不是什么有錢人,用不起蠶絲,都是做的棉線網。
在月亮比較亮的晚上,要是拿著這樣的網去打魚,撒網就跟往河里扔席子似的。就算河里有大口大馬哈魚也都給嚇跑了。因為棉線太粗了,魚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從前就只有這種漁網,就這樣也還是會有很多魚上網,你說那時河里得有多少魚呀。
現在的網,晚上就是有月光也完全看不見。網本身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浮子和鉛墜還是和從前的一模一樣。
我們并不是一把漁網放進河里就一整天都不管了。一般捕魚的時候,一個小時里網沉在水里的時間也就五到十分鐘左右,其余的五十多分鐘,這網都是收著的。這樣的節奏剛剛好,因為也是為了保護生態環境嘛。(笑)不能一網打盡,那樣的話以后就沒得打了。
所以,一個小時里也就十分鐘左右漁網是放在河里的,剩下的五十多分鐘都是把網收起來等著,在船上做其他準備工作。時間的安排是很合理的。(笑)
只要河水干凈,魚就像是河里的蛆,會有這么多的魚出來。所以水質非常重要。
這里的河水曾經有幾次被污染得完全不行了。大概是在昭和四十年左右吧,也就是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河水污染得特別嚴重,河里的魚腥得根本不能吃。那時候我們真是發愁啊,確實有過這樣一段痛苦的時期。
那時候我們就想,既然長良川不行了,我們就到別的地方去打魚吧。到了其他的地方,結果那里也有捕魚的人(捕魚人不能競爭“領地”),真是不容易啊。(笑)
盡管如此,在全日本像長良川的捕魚人技術這么好的捕魚人已經沒有了。哪兒都沒有。我們還是很為這個驕傲和自豪的。
白天睡覺的河流捕魚人
從前在長良川這條河上有多少職業捕魚人,真是數都數不過來。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沒有多少人了。但也還有一些,他們制作各種漁網,為了多打到哪怕一條魚也會鉆研織網技術,都想著“別人織了這樣的網,那我就織一個比它更好的網,我一定能制作一條更好的網”。通常捕魚人都是晚上去打魚,白天在家睡覺,漁網一般都在家里晾著。我有的時候會偷偷溜到別人的院子里,觀察人家漁網的尺寸什么的,偷學人家的技術。(笑)就這樣,弄懂了別人的網是怎么做的,想著“好,那我就做一個比那個更好的網”,我就是這么鉆研的。(笑)
我手上的這個漁網,網子的部分是買的,網上裝的浮子、下面裝的鉛墜都是自己動手裝的,這些尺寸哪怕就差一兩厘米,捕魚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的,稍微錯一點兒也不行。然后,最下面這張網,只有這一張,是用手梳理過的,上下都梳過。粗網眼和細網眼容易貼合在一起,這些都需要用手去梳理。
而且,漁網上邊的尺寸和下邊的尺寸是不一樣的。河底可不像馬路那么平整,既有深的地方也有淺的地方。漁網的形狀就像女士的裙子一樣,上邊是收緊的,下邊是散開的。這樣一來雖然河底有深有淺,但是漁網的下面可以伸長,能夠很理想地覆蓋到河底。
然后就是漁網上下的平衡了,如果下面過重,網子就倒了,魚就反過來騎在人的頭上了。(笑)所以說這個角度也是很難把握的。
如果六七個人在同一個地方打魚的話,大家就抽簽決定順序。這次你來,下次我來。你要是沒有個好漁網的話,別人每次打十條、十五條,而輪到你的時候,你連一條都打不上來。問題出在哪里呢?就是因為網做得不行,網的好壞直接影響到捕撈量。打魚就是這樣的。
這種網大概用個三四十天就不能再用了。第二年要買新的。要是這樣一拉,網“噗”地就破了的話,很值錢的大口大馬哈魚就掙脫漁網逃出去了,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網每年都要換新的,漁網用個三四十天就到使用壽命了。
即使是人手都撕不破的網,大口大馬哈魚也能弄破逃走。長良川的船,長度大概是十米。你在船上這么往上收網,眼瞅著魚就從網子里溜出去了。“嗖嗖嗖”逃得很快的,而且逃走的還都是很大的魚。(笑)真的是大魚更容易掙脫漁網,因為大魚有力氣。那時候才叫一個心疼呢,所以就會讓你決定馬上換新漁網。
藏在漁網里的絕技
我們歷來都是用網打魚的。用網打魚的話,長良的船船身很深,膝蓋正好能抵在船最合適的位置,所以能使得上勁兒。
長良的漁船都是這個樣子。遇到香魚很多的時候,我和弟弟就一個船頭,一個船尾,在船的中間安兩個探照燈,香魚看見燈光就會追著燈光一點一點地增多,慢慢地浮上水面。然后我們倆就會喊“有魚、有魚”,如果是船艙很淺的那種船,撒網過長的話,兩人就會向一邊倒,就都掉下河了。但是長良川的船不會,因為長良川的船可以用膝蓋抵住船幫。
這個網叫“柱形網”,是專門用來捕香魚的網。不是捕大口大馬哈魚的,是捕香魚的網。兩種漁網的網眼大小不一樣。這種網一個網眼在三厘米大小。捕香魚的網一般是三層的,不管魚從哪個方向游過來都會落網。不管是從對面、這面,還是其他的方向來都一樣。比如說在這兒撒網的話,船頭是在最前面。然后就這樣,一直撒網,一般一張網長度在六十米左右。“柱形網”即使水深三米,網也只能到一米左右的深度,漁網不再往下沉了,這是一種浮在水中的漁網。浮子比較大,鉛墜比較小。這種網是用來在渾水中打魚的,水清的時候可以用我說過的那種“夜川網”。水渾濁的時候,水底光線很暗,香魚就會浮到水面上來。打魚的時候,船在上游這邊,然后讓網順著水漂下去,網和船的距離是大概二十米左右。上游的小船上放著發電機,給探照燈提供電源。過去我們用火把,后來換成了煤氣,現在用上了發電機。
從上游打光,就能把魚群吸引過來,船向下游走,燈光也跟著走,很多魚就會浮上來,然后它們就紛紛黏到網上了。相反的,如果水很清,就一條魚也抓不到。
五月份要用網眼比較小的網,因為香魚還小。六月就要用網眼大的漁網了。到了七月,隨著魚不斷地長大,漁網的網眼也要跟著調整。現在,我有五種不同種類的漁網。
遇到河流發水的時候就糟糕了。過去在農村,人們燒洗澡水、做飯都是用柴,所以木頭都被人撿走了。現在都改用煤氣了,一漲水,河里漂的全是木頭和其他的東西。這時候如果用新漁網,用一次網就破了,都被扯碎了,那就白干了。所以必須多準備一些漁網。到了冬天休漁的時候,我和弟弟兩個人每天都織網。因為到了打魚的季節,就沒有時間制作漁網了。
捕捉大口大馬哈魚的方法是從河底往上撈。你撈魚的家伙要是浮在上頭,魚就從下頭跑了。這種魚必須得從下面撈。在打魚前的一個月左右,我和弟弟兩個人就要用一個形狀像熊爪的竹耙子,插在竹竿的一頭,在晴朗無風、河水清澈的時候,戴上偏光泳鏡,清理河底的各種障礙物,這就要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碰到那些大的障礙物,就要帶上兩艘船,用吊具把障礙物給拉上來。大體上一噸以內的東西都能拉上來。這個活兒真是辛苦,而且還一分錢不賺,就這樣大概要準備一個月左右。
捕魚人的明天
以后我們這些捕魚人會怎么樣呢?以前的長良川,河里有沙洲,兩岸有垂柳。河里有很多便于魚生存棲息的地方。但是現在河的兩岸全是水泥,有人認為河底比較深的地方太危險,全都進行了改造。現在的長良川已經變成一條水渠了。
魚的成長和生存環境也大不如以前了。盡管河里還有香魚,但是它們都長不大。這都是因為改造河流造成的。從前,如果郡上(地名)上游下雨的話,一般要八九個小時水才會流到我們這里。現在只需要六個小時,水一下子就流過來了。河谷的溪流也全變成了水泥的河流,所以漲水的時候一下子就漲起來了,退的時候也一下子就退下去了。
漲水的時候魚在河里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因為河流的兩側全是水泥。從前魚還可以躲到河岔里,現在根本沒有它們藏身的地方。
這些魚都躲到哪兒去了呢?我們反而開始佩服它們了。(笑)前幾天,也就是盂蘭盆節前,大概十一號左右吧,我在電視上看到長良川的河水因為暴雨而漲得很厲害,那個顏色啊——東京一帶的醬湯好像是白色的吧,我們這邊的醬湯用的是紅醬——那河水就跟紅醬湯的顏色一樣。(笑)這次暴雨真厲害啊,我當時想河里不會再有魚了,可是過了幾天,等水清了之后,香魚又回來了,這些魚真是厲害。
我兒子應該不會當捕魚師吧。如果我打魚一直帶著他,也許他也會喜歡上捕魚的。可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因為河流受到了污染,我就想捕魚師到我這一代就可以結束了,所以就沒帶兒子去打過魚。我兒子也不太會使喚船。
我們是跟著父親去打魚才喜歡上這行當的。那個時候,估計我父親覺得我們如果喜歡打魚,長大以后把這個當職業去做也是可以的。因為是那個時代。
我們小時候,正好是“二戰”結束不久,岐阜縣因為不靠海,那個時候只能吃淡水魚,所以河魚就是寶。因為我父親會打魚,一家人的生活確實還過得不錯。我有六個兄弟姐妹,五個男的,就是在糧食最短缺的時期,我們家也從來沒有斷過炊。這多虧了我父親會打魚,他用魚和其他村民交換食物什么的。所以說在這方面我們家還是挺幸運的。今后會怎么樣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呢?今天真的謝謝您了,聽我說了這么多無聊的事情,謝謝。(拍手)
(1992年8月30日訪談)
(任春生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