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
我分得清善惡嗎？
陸青巖忽然間雙目失神，表情呆滯，如同丟了魂。
“嗡——”
正在此時，一旁的劍匣忽然蕩起一圈淡藍色的波紋，鋒銳冷厲的直擊陸青巖的神魂，心底那道詭秘的聲音消失不見，他悚然而驚，回過神來。
“嘩……”
他陡然癱倒在水池之中，心有余悸，不停地喘著氣。
“呼……呼……”
剛才那是什么？
陸青巖只覺得在心底那道聲音的蠱惑下，方才自己似乎變了一個人，意志脆弱不堪，像個傻子一樣任人擺布，意念幾乎要崩潰。
他看向擺在一旁的劍匣，心中后怕不已。
陸青巖安定心神，準備再次嘗試進入修行狀態，可即便心中的詭音不再出現，他仍然有些心煩意亂，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那些話，那些問題。
根本無法安心修煉。
“還是找秦師姐問問吧。”
這問題牽扯到了修煉和心神，實在沒辦法不重視，饒是陸青巖這個不愿叨擾前輩的人，也不得不前去請教。
他穿上道袍，離開了洞府，直奔蓮花峰去。
眼下凡界正是深冬，可蓮花峰仍然是花開遍地，溫暖如春，只可惜蓮花峰負責通報傳信的守門女修，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秦師姐近日瑣事纏身，下山處理家族事務，眼下并不在宗門之內，這位師弟，請回吧。”
“如此……多謝。”
陸青巖離開了蓮花峰，在峰下停留了片刻，往外門走去。既然秦師姐不在，他也只好去找林輕師兄詢問此事了。
原本想去外門管事閣尋找林師兄，卻沒想到在半道上就碰見了，實在很巧。
“林師兄早。”
“陸師弟早，這幾日沒有休息好么？我看你似乎氣色不佳。”
“啊……是。”
陸青巖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直說了。
入宗近一年的時間，他已經跟這個林師兄混的很熟。林輕很好說話，無論陸青巖有什么修煉上的困難或是別的問題，閑聊之時，林輕都會為他解答。
雖然林輕直言自己這么做，是為了討好秦師姐未來的弟子，但陸青巖仍然心懷感激。
“林師兄，我最近修行時，總覺得心中煩悶，偶爾還會聽見一些奇怪的話語，根本無法正常修煉，不知這是什么原因？”
“哦？”
林輕原本笑呵呵的臉上，忽然嚴肅了不少，語氣也不似原先那樣輕松。
“陸師弟，前些日子聽說你與同門弟子結伴去了太玄山，卻遲了兩三日才回來，莫不是太玄山一行，出了什么變故？”
林師兄果然機敏，陸青巖也并不避諱，將太玄山之行說與他聽，但并未明說自己殺了人，只說與別宗弟子起了些爭執。
結果如何，他沒有說明，但看林師兄那意味深長的眼光，相必他也能猜到一二。
“如此看來，恐怕真有可能是心魔之兆。”
“心魔？”
“不錯。”林輕停下了腳步，目光中全是擔憂：“若是修士做出什么違背本性之事，無論是否被逼無奈，都有可能，會滋生心魔。”
“實際上心魔出現的概率很小，出現的通常也都是修行有成的大修士。畢竟修者界中，如同陸師弟這般心性純善之人，實在很少，再加之陸師弟迫于生死危機，動手反抗……”
“心魔，即是道心動搖，對己身之道出現困惑的征兆，倘若應對不當，無法正常修煉還是小事。修士突破瓶頸之時，心魔最易作亂，輕則突破失敗，重則走火入魔，淪為瘋癲的魔修，都是極有可能的。”
“什么！淪為魔修？這……”
陸青巖慌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此事會如此嚴重。
“不過師弟，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若是你應對得當，鎮壓斬滅心魔，說不得對你而言，反倒是一樁造化也未可知。”
“師兄何出此言？”
“心魔的根本，是對己身修行的大道產生困惑，倘若能夠解開心結，消滅心魔，求道之心自然會無比堅定，日后的神念的修煉瓶頸也會大大減少。并且，從此往后便不會再出現心魔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師弟你如今修為不高，心魔不會太過難纏，想來只需修心養性，祛除心魔應當不在話下。”
“原來如此，可是師兄，修心養性需如何行之？”
“哈哈哈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陸師弟，你可知宗中除了丹、器、陣、符四道之外，還有‘十藝’之說？”
林輕緩緩往聞道峽走，陸青巖不緊不慢地跟著。
“‘十藝’？那是什么……”
“……這個，說來話長。”林輕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隨后開口反問。“師弟以為，修仙是什么？”
“……也許是提升靈力境界，問道長生吧。”
“哈哈哈哈長生啊……”
林輕忽然笑了。
“的確，長生，這算是我輩修士修行，最大目標了。但如何才能長生？不斷提升靈力境界？還是修煉元神，亦或是磨煉肉身？”
“……”
“這些全都需要……但有這些還是不夠，長生還需要修心。”
“修心？”
“不錯，”林輕點了點頭。
“縱觀亙古長河，資質上乘奇遇無限的天之驕子如同滿天星斗一般多，但真正求得長生的，卻如鳳毛麟角。”
“靈力磅礴，肉身扎實，元神凝練，卻停在某個境界的門檻之外十年百年甚至千年……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這其中有一部分人固步自封作繭自縛，無法再有精進，最終壽元耗盡而坐化。”
“有一部分滋生心魔，心性大變，最終墮入魔道，大多不得善終。”
陸青巖心里一緊，生怕自己也會是這等下場。
“只有剩下那極少數，才能破除關隘，突破境界，問道長生。”
“這其中的差別，就是心性，或者說心境。”
“原來如此。”陸青巖恍然。
“修煉靈力的功法眾多，鍛煉肉身的功法亦不少，凝練心神的法門雖稀有罕見，但付出足夠的代價仍可獲得，但你可曾聽聞有什么功法可修心境？”
“……”
陸青巖搖了搖頭。
“是了，從未有過修煉心性的道經，而這修心十藝，其實就是磨煉心境的途徑，但它稱不上功法，也算不上秘訣，只能算是……雅趣吧。”
“其實原本對于吾輩實力低下的弟子來說，這修心十藝著實沒有什么大用，不成想此番在陸師弟身上派上了用場！”
“為兄卻是因為從小喜愛畫之一道，才會對此上心。說來慚愧，師兄我資質一般，卻仍要花費不少精力在琢磨畫技上，陸師弟日后可不能學我，等消去了心魔，還得以修煉為重。”
林輕忽然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