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這是您的靈石，刨去您買鎮妖殘符的價錢，一共六枚靈石。”
這來來去去，倒讓這小伙計多跑了一趟，不過人家依然還是很和善，這讓陸青巖有些不好意思。
“還有一件事。”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枚陣盤，還有放在一起的五根黑色的細棒，擺在了案臺上。
“勞煩二位，幫我瞧瞧，這是什么法陣的陣盤？”
那位喚作景陽的伙計一愣，隨即打量起這套陣器，他先是將那些細棒放在一旁，又拿起那枚晶石磨片，細細端詳著白玉陣盤中的紋路。
“客官，您這套陣法是一階的聚靈陣，雖然品階低，但品質做工都很好，應該出自大宗門的陣法師之手，最少可以使用一兩年，若是保養妥當，用個五六年沒什么問題。”
他將晶石磨片輕輕放下，然后把黑色細棒移回原位。
“這是配套的陣旗，一共五枚，這一枚通常做陣眼。如若您想出售，我們愿意以八十五靈石收購。”
“嗯，多謝了。不過既然是聚靈陣，在下想自己留著用于修煉。”
“行，不打緊……我看客官您對陣法一道，似乎不太熟悉的樣子，不知需不需要聚靈陣的御使法訣？”
“景陽……”老人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沒多說話。
“呃……對不住，小的多嘴了。”
“不要緊，拿一份吧，在下的確對陣法一道不甚了解。”
“好，我這就去給您拿，東西不值幾個錢，白送給您了，日后有什么好東西想出手，歡迎來永安當鋪。”
“好，多謝二位。”
陸青巖謝過，隨后走出了永安當鋪。
藤椅上的老人還是那副優哉游哉的樣子，閉著眼，緩緩說道：“怎么樣？瞧出什么了嗎？”
“近幾日疑有血光之災，那爭斗應當與魔道修士有關……”
“還有呢？”
“……”
景陽沉吟了片刻：“如今宇內靈炁蘇生，氣運強盛者多不勝數，此人的氣運就極盛。”
“還有呢？”
“……”
景陽皺了皺眉，隨即緩緩搖了搖頭。
老人笑了笑，說道：“你呀，道經修煉了三五年，怎么連個修為比你低的煉氣修士，也算不清楚。如此粗心大意，還怎么光復我演天宗……”
景陽有些慚愧，低下了頭。
“師傅，他身上究竟還能瞧出什么？”
老人一手拿著蒲扇，慢慢悠悠地扇著風。
“此人先前恐怕做了什么違背本性之事，眼下……”
“已經滋生了心魔。”
……
……
走出永安閣，陸青巖又跑了一趟百寶齋，半個時辰之后，走了出來，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洞府之中。
走進修煉石室中，他花了一番功夫將那陣盤煉化，正欲擺開聚靈法陣，卻停了下來，他走到正廳之中，瞥了一眼蓮花水池，沉吟片刻，干脆就在水池中擺起了聚靈陣。
“此處水池靈氣原本就濃郁，倘若加上聚靈陣的增幅，不知會有多大的變化。”
聚靈陣是陣法當中，被使用最廣泛的一種，顧名思義，聚靈陣是用以收聚天地靈氣的陣法，擺下此陣，可使得修士修煉之所，靈氣濃郁數倍，若是品階較高的聚靈陣，靈氣增幅還要更多。
將陣盤安置在池中怪石之下，陸青巖運轉靈力，白玉陣盤上的淡藍色紋路上閃過一抹白光，隨即周遭四枚黑色的陣旗，在靈力的牽引之下，緩緩圍繞著當中那枚陣旗，挪動著位置，直到某一瞬間，四枚陣旗一一停下，緩緩落入水中。
“呼……”
聚靈陣成形，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池中怪石前的陣眼如同一個塌陷的靈氣旋渦，不停地將整個洞府內的靈氣，撕扯至陣中，甚至整個青巖洞府附近的靈氣，都在緩緩地向這里流動。
“好濃郁的靈氣！”
等到聚靈陣中的靈氣趨于平緩，水池內的靈氣濃度較之原先已經超出了兩三倍，水池上方，偶爾會凝聚出一二縷濃稠的白色霧氣，分不清是靈氣已經濃郁化霧，還是池中水汽混著靈氣現了形。
緊接著，陸青巖在池下陣盤處，放置了兩枚靈石。
這是永安當鋪給的御使法訣中提及的，一種能夠延緩陣盤損耗，并且再次增強陣法內靈力的方式。
感受著池水中愈發濃厚的靈氣，陸青巖褪去衣物，走入陣中，通玄入道篇的法門緩緩運轉，開始了修煉。
如今他體內的靈力已經到了突破的關口，煉氣四層并不難突破，只是需要繼續積累，說白了也就是一段水磨工夫。陸青巖心里很清楚，自身實力境界是最根本的，境界提升了，才能有更多的手段應付危機，在修者界立足。
經過上一月的休養生息，氣海之中，那團神秘的白色云朵，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大小，云朵之下，氣海上方，金色的劍道之種緩緩懸停在此，此刻，空空如也。
陸青巖打算修煉與重凝劍元二者并行，如今有聚靈陣增持，又有眾多丹藥和靈石，相信突破練氣四層和重新凝聚劍元應當不會太遲。
可甫一開始修煉靈力，他卻覺得一陣胸悶氣短，腦海中時而閃過眾妙門單子楓與那男修，死于自己劍下的慘狀。
“這是……怎么回事。”
你殺了人……還砍下了他的腦袋……
你刺穿了他的心臟……
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慢慢爬出來，它不停地在陸青巖的心中低語，咆哮，那聲音忽遠忽近，他分不清這聲音是誰在說，亦或是……
他自己。
“……”
怎么不說話？你不是心懷仁厚么？你不是……醫者么？
你連山中飛禽走獸，都不忍見它們受傷，可你卻……
奪走了兩條鮮活的人命！！
你也配稱……良善之人？
哈哈哈哈哈……
口中稱道行醫天下濟世救人，心中卻想著如何殺人！心口不一，偽善至極！若是被爺爺知道了……會怎么樣？嗯？爺爺說不定還活著呢……
心底的嘶啞之音一句接著一句，陸青巖汗流浹背，渾身發冷，恍惚之間，他仿佛真的看見了孫老。
“爺爺……我……”
孫老滿頭銀發，嘴角囁嚅，卻一句話也不說，滿眼失望地看著他，隨后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消失不見。
“不……不是的……”
“他們都是惡人！他們想殺了我！”
陸青巖的內心仍然在抵抗，他奮力地回想著眾妙門幾人的言行舉止，卻突然想不起半分他們要對自己不利的記憶。
他徹底慌了。
心底的聲音冷然一笑，仿佛一條毒蛇已經將獵物悠然地送入了口中。
你真的……
分得清善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