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無聲地穿過敞開的窗欞,卷起司昭宸垂落在頰邊的幾縷銀發。繡坊內彌漫著香爐中殘存蘇合香的余韻,愈發襯得這片死寂沉重如鉛。她背對著門口,身形挺直依舊帶著帝王的孤峭,但那微微僵硬的肩線卻泄露了內心正在承受著何等的沖擊。
風顏卿沉默地依在廊下那根冰涼的石柱旁。月光如銀,靜靜流淌在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俊美卻也分外冷硬的輪廓。他沒有看她,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清冽的月色,落在了那段浸透血淚的過往。司昭宸那句“你又知道多少?”的問話,像一把開啟塵封地獄之門的鑰匙,空氣中彌漫開無聲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不多,”風顏卿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歷經滄桑后的沙啞,卻又異常清晰,“但足以為陛下…解開您心頭積壓的困惑。”
司昭宸緩緩轉過身,月光映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那雙與卿卿同源的湛藍眼眸,此刻沉靜如水,唯有最深處潛藏的暗流顯示出她內心的波瀾。她與風顏卿并立于窗前,目光同樣投向海天交界處那一輪皎潔卻又顯得如此遙遠的明月。窗內,床榻上的卿卿似乎被他們沉重的心緒擾動了夢境,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發出一聲極細微的夢囈。
這細微的動靜,讓司昭宸的心猛地抽緊。她凝視著女兒朦朧的睡顏,眼底翻涌著千般復雜的情緒——愧疚、心疼、失落,還有一絲連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被女兒拒絕后的茫然無措。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嘆息仿佛來自靈魂最疲憊的深處。“這些年…”司昭宸的聲音也低了下去,不再是女帝的威嚴,而是屬于一個母親的苦澀與遲來的醒悟,“你也受了很多苦吧?”她的目光落在風顏卿那張輪廓分明、此刻卻寫滿疲憊的側臉上。“卿卿說的…或許是對的。”司昭宸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無論我當年有多少苦衷,多少自以為是的理由和借口…都無法彌補她在最需要母親的年歲里,那份永遠無法填補的空缺。”她頓了頓,似乎每個字都重逾千鈞:“而你…卻成了她在黑暗和孤絕中…唯一的依靠。”
風顏卿唇角微微牽動,扯出一個短暫而苦澀至極的弧度。他沒有辯解,沒有自傲,只有濃得化不開的自責與痛悔。“依靠?”他喃喃低語,帶著濃重的自嘲,“我…并沒有保護好她。”他的眼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沉郁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血色記憶。短暫的沉默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重新抬起眼眸,看向司昭宸,眼神里是破釜沉舟般的決絕。“陛下想知道,為何這么多年,我與卿卿朝夕相伴,彼此情意至深,卻遲遲沒有…給她一個名分,完成大婚嗎?”
司昭宸的心猛地一跳!這正是她內心最深的刺!她倏然轉頭看向風顏卿,目光如炬,帶著探尋與震驚!“為何?!”司昭宸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風顏卿臉上那抹慘淡的笑意更深,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血氣。“我和卿卿,青梅竹馬。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是光明正大,毫無保留。我們之間,早已不約而同地認定彼此。我們曾無數次在風雪莊園的桃樹下并肩而坐,憧憬著將來某一天……”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空氣中還殘留著那時的花香與溫暖:“……拜天地,敬高堂,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離。”“然而……”風顏卿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寒冰凍結:“一切都變了……”他微微瞇起眼,瞳孔深處翻涌著刻骨的傷痛與壓抑至極的恨意:“辰亦寒……來了。”這個名字,帶著徹骨的寒意,瞬間讓房間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分。
“卿卿和辰皎的父親?”司昭宸眉頭緊鎖,瞬間抓住了關鍵。辰亦寒,一個她只知其名、卻極少出現在她視線里的人。辰皎的記憶碎片也曾模糊地閃現過這個血緣上的父親形象。“對,就是他。”風顏卿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寒意,仿佛在嚼著生鐵,“他帶來了辰皎…殘存的一縷微弱靈體。”“他…跪在卿卿面前……”風顏卿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絲哽咽的沙啞,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讓他的心徹底撕裂的畫面:“他哭著……懇求卿卿!救救她的親妹妹!”“懇求卿卿……答應……一體雙靈!”風顏卿幾乎是咬碎了牙關,才擠出這沉重的四個字!“以此為代價……換取辰皎那微弱靈體得以在他人軀殼內茍延殘喘……得以保全!”“他甚至許諾……可以傾辰家之力保護卿卿……”
司昭宸倒抽一口冷氣,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如同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響!“一體雙靈?!”
“你……你當時……”司昭宸的聲音因震驚而尖細起來。
“反對!”風顏卿斬釘截鐵地低吼出聲,雙目瞬間赤紅!“我極力反對!用盡一切辦法阻止!我告訴卿卿,那秘術的反噬如同九幽煉獄!那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會徹底失去自我!會痛苦至死!她甚至會……不再是完整的她!”風顏卿猛地閉上眼,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再次經歷那份心如刀割的絕望:“可是……”他再睜開眼時,眼底只剩下無邊的哀慟:“卿卿……在見到辰亦寒帶來的、那縷屬于辰皎的、脆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的靈光印記后……”“僅僅看了一眼……”“她……她就答應了……”風顏卿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巨大的無力感和難以言喻的痛苦:“沒有絲毫猶豫……”
司昭宸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僅僅……看了一眼?!那是怎樣一種刻在骨血里的責任感?或者……是司家血脈中某種無法抗拒的同源牽引?她無法想象,那時的卿卿,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觸碰那個幾乎等同于自我毀滅的深淵。
風顏卿的喉嚨劇烈滾動了一下,吞咽著那份幾乎要沖垮理智的苦澀,聲音低沉如困獸的悲鳴:“自那天之后……”“我的卿卿……就不再是完整的卿卿了……”“她的身體里……住了另一個靈魂……”“辰皎……”“而我對她的感情……”風顏卿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種深入骨髓的隱忍和小心翼翼的痛苦,“也變成了……不能訴之于口、必須深深隱藏的……秘密……”“我不能讓她知道……或者說,我甚至不敢確定……”風顏卿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聲音輕得如同夢囈:“……她,是卿卿還是辰皎……”
司昭宸只覺得鼻腔一酸,強烈的酸楚直沖眼眶。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她明白了,徹底明白了風顏卿這些年眼神中深藏的痛楚與小心翼翼的守護源自何處!那不僅是卿卿身體的傷,更是她靈魂被割裂的痛!而風顏卿,這個深愛她到骨子里的男人,卻只能將自己的愛意,生生折彎,困在名為“一體雙靈”的牢籠之中!
“因為我知道那秘術的反噬有多么恐怖……”風顏卿的聲音將司昭宸的思緒拉回,“在那段最初的日子里……我寸步不敢離開風雪莊園!”“我放下手中所有事務!我驅趕走一切可能的窺探和危險!我傾盡所有時間,只為了守在她身邊!怕她反噬,怕她痛苦,怕那個辰皎的靈魂碎片會帶來不可預知的變化……”他眼神中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我每天都在恐懼……那種恐懼就像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我的心臟上……”
“然而……”風顏卿的聲音陡然變得干澀而沉重,“云國的攝政皇段凌風……來了……”“他看中我在朝堂的潛力與在風雪莊園建立的一些潛藏勢力……他以云國危局、黎民涂炭相請……他需要一個強勢人物在朝堂助他肅清障礙,穩固局面……他懇求我出任大監之位……”
風顏卿臉上浮現出一抹極其復雜的神情:“我……拒絕了。”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他怎么能走?卿卿那時正處在反噬初期的關鍵時段!任何離開都可能是致命的!“可是……”風顏卿的聲音里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讓我去的人……是卿卿……”“是她……親口對我說,我應該去……”風顏卿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恍然大悟的痛苦光芒:“那時,我沉浸在失去‘完整卿卿’的悲痛和守護她的急切中……沒有深思……如今想來……也許就在那個時候……”他看向司昭宸,眼中帶著一絲冰冷的洞徹:“她就已經……開始為辰皎布局了?”“她在為那個住進她身體里的靈魂……鋪設一條通向女帝之位的道路?!”“那句‘已經找到一個最適合的人選’,‘為她鋪平道路’……”風顏卿一字一頓,聲音冰冷,“指的就是……辰皎?”
司昭宸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腦海中瞬間閃過卿卿那看似淡然卻帶著無盡疲憊的話語:“我從未想過要繼承大離國……如今所做種種……只為一人鋪平道路……”原來那人……竟是辰皎?!她……她竟為了辰皎這個“妹妹”,犧牲自己,為她謀得帝位?!
巨大的荒謬感和洶涌的心痛瞬間吞噬了司昭宸!
“是……”風顏卿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最后還是答應了……”“不是因為段凌風的請求……”“而是……因為我……”他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和掙扎,“無法違背卿卿的意思……”“我無法看著她失望的眼神……”“即便……我知道那可能是她為辰皎安排的路……”
風顏卿再次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瞳孔里只剩下死寂般的荒蕪和令人心悸的自嘲:“后來……”“我成功了。”“在云國朝堂……在各國權貴之間……”“我成了那個一手遮天、權傾朝野的……蓮玉大監……”“云國皇帝對我忌憚三分……”“攝政皇段凌風視我為最重要的盟友……”“他國貴胄使臣見了我,無不下拜以示禮敬……”他的話語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別人的故事:“風顏卿所過之處……看似風光無限,世人叩拜……”“呵……”“那又如何?!”風顏卿的語調陡然轉厲!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與痛意!“我的成功!我在云國呼風喚雨、權傾天下的每一步背后……”“都是卿卿在替我……或者說,是在替辰皎承受著反噬的煎熬!承受著雙魂撕扯的痛苦!!”“我不敢去想!我甚至……刻意回避去想!”“在那座冰冷的云京深宮里……在我為段凌風穩定朝局、排除異己的每一個瞬間……”“卿卿……一個人……究竟在經歷著什么?”“她的身體是否劇痛難忍?”“她的精神是否被反復拉扯撕裂?”“她……是否還能想起……曾經那個完整快樂的自己?”風顏卿的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恐懼和逃避:“我只要……只要她還活著……”“只要我回去時,還能看到風雪莊園里那盞為我而亮的燈火……”“只要她活著……”“像我們在莊園里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樣……快樂……哪怕只是……表象……”
“可是……”風顏卿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墜入萬載冰窟,充滿了血腥和刻骨的絕望:“我第一次陪她‘死’……是在那個叫‘天煞玄魔宮’的魔窟……”
“天煞玄魔宮!”司昭宸失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個臭名昭著、堪比地獄的地方!卿卿……竟被送去了那里?!還被折磨蹂躪了……整整三年?!
“三年……”風顏卿的聲音如同風化的巖石在相互摩擦,“我找了她三年……”“那是個……如同世間最污穢的膿瘡集結之地……是連提一提名字都讓人作嘔的深淵……”“我不敢確定……更……不想確定她被卷入了那樣的地方!”“但我必須找!”“直到……在那魔宮最深、最血腥的路上……”“我找到了她……”風顏卿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眼中血絲彌漫,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個地獄:“她的……她的樣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瘦骨嶙峋,面容被污血和傷痕覆蓋……皮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痕和可怖的傷口……眼神……像被徹底摧毀的荒原……”“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因為……”風顏卿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悲傷:“……她的那雙眼睛……即使被蒙上了最深沉的絕望和地獄的火焰……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依舊殘留著……一絲……我熟悉的……湛藍……”“……是屬于我的……卿卿的光……”
司昭宸緊握著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一幕帶給風顏卿的滅頂沖擊!她的女兒,竟淪落至斯!
“那天……”風顏卿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抱著她離開……我想幫她洗去身上所有的污穢……”“用了整整十桶……最純凈的溫泉水……”“可那不是她的血……”“那是……無數人的……骯臟的血……”風顏卿閉上了眼,仿佛還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濃烈血腥,“她在那個地方……被逼迫著……不知被多少人……”“她的雙手……她的頭發……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浸潤在他人的……濃稠的……黑血里……”“她把自己搓了一遍……又一遍……”“用最粗糙的澡巾……拼命地擦……”
風顏卿的聲音帶著泣血的哭腔:“皮膚……被她自己……搓爛了……”“血水流了一地……她還在拼命地搓……”“嘴里……不停地、失神地重復……”“‘臟……好臟……洗不干凈了……洗不干凈了……’……”
“我……花了整整一年……”風顏卿的聲音痛苦得無以復加:“守在她身邊……日夜不休……”“用最溫柔的言語……無數遍的告訴她……”“她不是怪物……不是妖女……”“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我……最珍愛的卿卿……”“她才……才終于愿意……從那個徹底崩潰的廢墟里……掙扎著爬出來一點點……”“才肯相信自己……‘配’活在這個世上……”
“可是……”風顏卿眼中的恨意瞬間如同火山噴發!“那些人……那些人怎么也不肯放過她?!”“他們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追著她不放!”“他們污蔑她是吸食人血的魔頭!是天煞妖星轉世的妖女!”“她的眼神……終于不再是那片死寂的荒原……”“而是燃起了……”風顏卿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為復仇而生的……地獄之火!”“熊熊燃燒的恨意……充斥著她的眼底……”“然而……她心中那滔天的委屈……那份無法言說的巨大悲憤……”“她……不愿對我傾訴……”“她選擇了沉默……”“把我……隔絕在了她的恨意之外……”
“我知道……”風顏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只有沐公府傳承千年的鎮府之寶——‘玉玲瓏’!!那件傳說中的靈物!才能平息她靈魂中暴走的戾氣!才能穩固她幾乎要徹底崩潰的雙魂!”“我去了……”“我使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終于……將這傳說中的圣物……拿到手了……”
風顏卿的眼中閃過劇烈的痛楚:“我以為……我終于……抓住了一點點的希望!”“可是……”他猛地抬起頭,眼神中那巨大的、讓人不敢直視的絕望瞬間摧毀了司昭宸的心防!“當我……日夜兼程……耗盡心力趕回上京城……”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足以讓靈魂碎裂的場景:“她……”“她已經……”“胸口……被……一柄……閃耀著赤紅色光芒的長劍……貫穿了……!!”風顏卿的聲音如同鬼魅,冰冷徹骨:“……冰冷的劍尖……從她的后背刺入……帶著淋漓的鮮血……穿透前胸……”
“……而握著那把名為‘赤霄’的弒親之劍的手……”風顏卿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刺司昭宸驚駭欲絕的瞳孔:“……正是您……”“……您曾經引以為傲的長子……”“……她血脈相連的親大哥……”“……燕王殿下——燕——華——!!!”
司昭宸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只覺得天旋地轉,心臟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捏爆!鮮血淋漓!“不……不可能……”她無意識地低喃,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燕華?!是燕華?!那個被她親自教導、從小被彩虹吉兆籠罩、視為大離未來棟梁的長子燕華?!殺了他親妹妹卿卿?!“呵……呵呵……”風顏卿發出凄厲又充滿無盡諷刺的冷笑,淚水卻大顆大顆地從他赤紅的眼角滾落!“……可笑嗎?陛下……”“堂堂……大離燕王殿下……竟化身……成了云國朝堂……最為陰毒……最為兇戾的……”“‘鷹爪’!”“奉云國攝政皇之命……前來‘清除’……可能會顛覆他們統治的……‘妖孽’……”
“而當那柄沾滿了親妹妹鮮血的赤霄劍……被他狠狠拔出……”“當那被刺穿的……瀕死之人的面紗……在劍鋒挑破衣衫時散落……”“當他……終于看清了……那張……刻在他血脈深處的……臉……”風顏卿眼中的絕望與恨意交織,發出野獸般的悲鳴:“……他!”“他竟像是……才猛然驚醒!?”“……他竟開始……后悔了?!開始……痛不欲生了?!!”“哈哈哈……”風顏卿仰天發出撕裂般的慘笑,充滿了血淚的控訴:“遲來的悔恨?!”“惺惺作態?!”
風顏卿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崩斷的琴弦。他像是被徹底抽走了所有力氣,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字字帶著徹骨的絕望和濃到化不開的眷戀:“……那一天……”“我抱著卿卿……坐在懸崖之巔……”“狂風卷起我們的衣袍……”“她的身體……漸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