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城的城門在夕陽下泛著鐵銹般的紅光。兩個風塵仆仆的身影牽著駱駝，隨著商隊緩緩入城。
“這城墻比傳聞中還要高。“司空千潯壓低聲音，手指不經意地撫過腰間暗藏的短刀。他面容清癯，眼角有一道細疤，為他平添幾分滄桑。
風顏卿輕笑一聲，折扇輕搖：“高墻擋得住千軍萬馬，卻擋不住...“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人心詭譎。“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他們此行肩負辰皎的重任——離間平川王與其心腹大將，為辰皎大軍攻城鋪路。
入城后，二人直奔王宮，遞上拜帖，自稱是游歷各國的謀士，有吞并東夷、安南之策獻上。
平川王加齊·巴圖布林正在校場練箭，聽聞有奇人求見，頓時來了興趣。這位大漠霸主年約四十，身材魁梧如熊，濃密的胡須中嵌著一道猙獰的刀疤，那是他早年征戰的勛章。
“聽說你們有妙計獻上？“加齊將長弓遞給侍從，鷹隼般的目光審視著眼前二人。
風顏卿上前一步，折扇“啪“地合攏：“大王容稟，東夷國主好色懦弱，安南國主嗜賭如命，此二國看似強盛，實則不堪一擊。“
司空千潯接話道：“只需兩計——美人計與賭局，便可讓二國內亂，屆時平川大軍壓境，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收入囊中。“
加齊眼中閃過一絲興趣：“詳細說來。“
風顏卿展開折扇，娓娓道來：“先派一絕色女子入東夷宮闈，離間國主與權臣；再設一驚天賭局，誘安南國主輸掉都城。此二計若成，平川版圖可擴大三成。“
加齊撫須大笑：“妙！若真能成事，本王必重重有賞！“
司空千潯與風顏卿躬身行禮，嘴角同時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三個月后，王宮大殿張燈結彩，慶賀東夷與安南陷入內亂。加齊高坐主位，左右美女環繞，酒至半酣。
“司空先生，風先生，真乃神機妙算！“加齊舉杯大笑，“本王敬二位！“
司空千潯舉杯輕抿，目光卻掃過大殿一角——那里站著平川大都尉伊萬·霍斯金，此人身材高大如鐵塔，面容冷峻，正冷眼旁觀著這場慶功宴。
“大王。“伊萬突然開口，聲音如砂石摩擦，“末將有一事不明。“
加齊揮手：“說。“
伊萬大步上前，鎧甲鏗鏘作響：“東夷與安南本就弱小，只需大軍壓境便可臣服。如今二國內亂，反倒給了周邊諸國可乘之機。“他銳利的目光射向司空千潯二人，“末將很想知道，二位先生為何要獻此看似有利實則有害之計？“
大殿內瞬間安靜。加齊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風顏卿不慌不忙地搖著折扇：“伊萬將軍此言差矣。敢問將軍，平川若強攻東夷，需折損多少兵馬？“
伊萬冷哼：“不過萬余。“
“那安南呢？“
“八千足矣。“
風顏卿折扇“啪“地一合：“將軍好氣魄！但據在下所知，去年平川與西域小國一戰，損兵三萬才拿下彈丸之地。東夷安南聯合兵力不下五萬，將軍如何保證萬余兵馬便可取勝？“
伊萬臉色微變：“那不同...“
“有何不同？“風顏卿步步緊逼，“還是說，將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想消耗平川兵力，另有所圖？“
“放肆！“伊萬怒喝，手按刀柄。
司空千潯適時插話：“大王明鑒，我二人漂泊四海，只為尋明主效力。若大王不信，我二人即刻離去便是。“
加齊目光在三人之間游移，多疑的本性開始作祟。他抬手制止伊萬：“霍斯金，不得無禮。“
風顏卿見機行事：“大王，伊萬將軍忠心可嘉，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加齊追問。
風顏卿壓低聲音：“只是將軍似乎過于輕視周邊諸國。在下游歷各國時曾聽聞...呂宋國主與某位平川重臣有秘密往來...“
伊萬勃然大怒：“胡說八道！大王，此二人來歷不明，分明是挑撥離間！“
司空千潯嘆息一聲：“看來我二人不受歡迎。大王，請允許我們告辭。“
加齊眼中疑云更甚。他抬手：“且慢。“轉向伊萬，“霍斯金，你先退下。“
伊萬不敢置信：“大王！您寧愿相信這兩個來路不明的...“
“退下！“加齊厲聲喝道。
伊萬狠狠瞪了司空千潯二人一眼，憤然離去。
待伊萬走后，加齊命人重新斟酒：“二位先生勿怪，霍斯金性子直，不懂變通。“
風顏卿面露憂色：“大王，在下本不該多言，但...“他湊近幾分，“伊萬將軍手握重兵，卻屢次阻撓大王擴張版圖，此事...不尋常啊。“
司空千潯接話：“據我們安插在呂宋的線人回報，呂宋國主曾秘密會見一位平川將領，形容與伊萬將軍極為相似。“
加齊面色陰沉下來：“可有證據？“
風顏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呂宋宰相府流出的密函副本，請大王過目。“
加齊展開信件，上面詳細記載了會面時間地點。他額頭青筋暴起：“正是本王派伊萬出使西域那幾日！“
司空千潯與風顏卿交換一個眼神。這封信自然是偽造的，但時機恰到好處——加齊確實曾派伊萬出使西域。
“大王息怒。“風顏卿勸道，“或許只是巧合。不如...先暗中觀察？“
加齊猛灌一口酒：“本王自有分寸。“他盯著二人，“你們繼續為本王出謀劃策，若再有功，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司空千潯二人躬身謝恩，低頭掩飾眼中的得色。
夜深宴散，司空千潯與風顏卿回到驛館。確認四下無人后，風顏卿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那莽夫伊萬，怕是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反將一軍。“
司空千潯卻神色凝重：“別高興太早。加齊生性多疑，今日雖偏向我們，明日可能就會變卦。“
“所以我們要再加一把火。“風顏卿眼中閃過狡黠，“明日你去見加齊，就說...“
次日清晨，司空千潯獨自求見加齊。
“風先生呢？“加齊問道。
司空千潯面露難色：“風兄...今早收到家書，說是老母病重，已匆忙離去。他托我向大王致歉。“
加齊皺眉：“這么突然？“
司空千潯嘆息：“風兄本是孝子。不過...“他壓低聲音，“他臨走前讓我轉告大王一事——伊萬將軍昨夜秘密派人前往呂宋方向。“
加齊拍案而起：“當真？“
“千真萬確。我們的人一路跟蹤，親眼所見。“司空千潯面不改色地撒謊，“大王若不信，可派人查查伊萬將軍府上是否少了心腹。“
加齊立即召來親信，低聲吩咐幾句。親信領命而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匆匆返回，在加齊耳邊低語幾句。
加齊臉色大變：“果然少了兩個親衛！“他怒視司空千潯，“先生為何不早說！“
司空千潯苦笑：“無憑無據，在下怎敢妄言？若非風兄堅持...“
加齊在殿內來回踱步，突然停下：“先生可有良策？“
司空千潯沉吟道：“不如...設個局？“
“詳細說來！“
“大王可假意派伊萬出征東夷，若他真有異心，必會借機與呂宋聯絡。屆時...“司空千潯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加齊獰笑：“好！就依先生之計！“
三日后，加齊在朝會上宣布派伊萬率軍“平定“東夷。伊萬雖心有疑慮，但君命難違，只得領命。
出征前夜，伊萬突然闖入司空千潯的住處。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伊萬冷聲道，手按刀柄，“但若大王有任何閃失，我必讓你們生不如死！“
司空千潯面不改色：“將軍此言差矣。我二人一心為平川，倒是將軍...與呂宋的秘密會面，不知作何解釋？“
伊萬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們...果然別有用心！“他猛地拔刀。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涌入一隊侍衛，為首的正是加齊。
“霍斯金！“加齊厲喝，“你果然心懷不軌！“
伊萬愕然：“大王！末將只是...“
“只是什么？“加齊冷笑，“只是來威脅本王的謀士？還是...來滅口？“
司空千潯適時開口：“大王息怒。或許將軍只是...來道別？“
這看似求情實則火上澆油的話讓加齊更加憤怒：“來人！卸了霍斯金的兵權！出征之事交由副將負責！“
伊萬面如死灰，被侍衛押了下去。臨出門前，他深深看了司空千潯一眼，眼中滿是怨毒。
待眾人退下，加齊拍了拍司空千潯的肩膀：“多虧先生提醒，否則本王險些被這叛徒所害！“
司空千潯躬身：“為大王分憂，是在下本分。“
加齊大笑：“好！從今日起，先生便是本王的首席謀士！待風先生歸來，本王另有重賞！“
司空千潯低頭謝恩，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