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城的城墻在夕陽下泛著冷硬的光，燕昱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臺上，瞇著眼睛望向那座固若金湯的城池。半年了，整整半年，他的軍隊圍困景德城，卻始終無法攻破那道看似單薄實則堅不可摧的防線。

“王爺，最新的軍報。“副將恭敬地遞上一卷竹簡。

燕昱展開一看，眉頭皺得更緊。鎬京楚家的火器已經運抵城內，景德江家與楚家的聯盟比想象中更加牢固。他攥緊竹簡，指節發白。

“傳令下去，加強夜間巡邏，防止敵軍趁夜偷襲。“燕昱的聲音低沉而疲憊。

回到主帳，燕昱發現司空千潯已經在等他。司空千潯正盯著沙盤出神，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代表敵軍的紅色棋子。

“千潯，有新想法？“燕昱脫下披風，隨手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司空千潯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布滿陰霾。“攝政王，我剛剛收到密報，楚家不僅送來了火器，還派來了三名火器專家。我們的攻城器械恐怕...“

“我知道。“燕昱打斷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士氣已經低落到極點，再這樣下去，不用敵人動手，我們自己就先崩潰了。“

帳內陷入沉默，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辰皎呢？“燕昱突然問道，“她不是說有辦法嗎？這都一個月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司空千潯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這正是我想跟您說的。燕昱，您有沒有覺得...辰皎最近有些...不一樣？“

燕昱挑眉：“怎么說？“

“一個月前她剛到軍營時，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要我設法醫治戚非非的傷。“司空千潯回憶道，“當時您還嘲笑我，說不知道我會醫術。“

燕昱點頭，嘴角浮現一絲苦笑：“我記得。你當時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蒼蠅。“

“問題就在這里。“司空千潯站起身，在帳內來回踱步，“辰皎信誓旦旦地說，她見過我在琉島為段凌風去除余毒的針法，說我使得出神入化。“

“這有什么問題？“燕昱不解地問。

司空千潯停下腳步，直視燕昱：“燕昱，我確實為段凌風施過針，但那針法是辰皎所授——“

燕昱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什么意思？“

“當時辰皎用這救命之恩，解除了段家對燕家數十年的控制。“司空千潯的聲音越來越低，“可現在的辰皎卻對此事絲毫不知情。“

燕昱猛地站起身：“你是說...“

“我懷疑，那時的辰皎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辰皎。“司空千潯說出這個大膽的猜測，“或者說，不完全是。“

帳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立刻噤聲。帳簾被掀開，辰皎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襲素白長衫，腰間系著一條銀色絲帶，黑發簡單地束在腦后，看起來與往常并無二致。

“你們在討論什么？“辰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我好像聽到我的名字。“

燕昱迅速調整表情：“沒什么，只是在討論攻城策略。你有什么新想法嗎？“

辰皎走到沙盤前，纖細的手指摩挲幾下敵軍的棋子，卿卿這些日子都在識海里療傷整休，她說景德的事由她親自處理，辰皎只道：“再看看楚家的動向。”

司空千潯和燕昱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此模棱兩可的說辭他們聽了不下數遍。

“也…也是。“司空千潯謹慎地說，“我們是需要更多情報。“

辰皎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樣，繼續道：“另外，我聽說戚非非的傷還沒好？三哥，您不是答應過要為他醫治嗎？“

司空千潯的手指微微顫抖：“我...還在準備必要的藥材。“

“是嗎？“辰皎的眼睛直視著他，“我記得你說過，琉島那次你只用了一根銀針和幾味普通草藥就解決了段凌風的余毒。“

司空千潯的呼吸一滯。

燕昱適時插話：“辰皎，前線士兵報告說看到城內升起奇怪的煙霧，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辰皎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應該是楚家的新式火器在測試。我們需要小心應對。“

又討論了一會兒軍務，辰皎便告辭離開。帳內再次只剩下燕昱和司空千潯兩人。

“你看到了嗎？“司空千潯壓低聲音，“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教授我針法和藥材的煎熬方式。而且她對戚非非傷勢的關心...太反常了。“

燕昱沉思片刻：“辰皎確實變了很多。但聽說戚非非是她的至交好友，而她去上京城就為了戚非非，關心她的傷勢是應該的。“

“還有她剛剛的話。“司空千潯補充道，“一點也不像在琉島那副殺伐果斷。“

燕昱走到帳門口，確認無人偷聽后，回到司空千潯身邊：“你有什么理論？“

司空千潯深吸一口氣：“燕昱，可曾聽說過'雙靈共生'的秘術？“

“那是什么？“燕昱皺眉。

“我曾在古籍中讀到過。“司空千潯解釋道，“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秘術，可以將兩個靈體放入同一具身體。但前提是，這兩個靈體必須有血緣關系。“

燕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太荒謬了！一個人怎么可能有兩個靈魂？“

“古籍記載，這種秘術最初是用來救人的。“司空千潯繼續道，“當一個靈體微弱或即將消散時，可以暫時寄宿在血親體內。但后來被一些邪修濫用...“

“等等。“燕昱突然想到什么，“你說血親...“

司空千潯點頭：“正是如此。而且據我所知，那個在琉島擁有精通醫術，殺伐果斷的辰皎恐怕不是辰皎。“

燕昱來回踱步，消化著這個驚人的信息：“所以你認為，現在的辰皎體內...有兩個的靈體？“

“或者說，兩個靈魂正在共享一具身體。“司空千潯的表情變得凝重，“燕昱，這種秘術不管對施術者還是對被施術者都有極大的反噬。古籍上說，即使最終分離，反噬也會對被施術者如影隨形。“

燕昱突然停下腳步：“所以辰皎這一個月來的反常行為...可能是雙靈共體？“

司空千潯點頭：“很有可能。“

“會怎樣？“燕昱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

帳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帳簾獵獵作響。燕昱的臉色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我們必須確認這個猜測。“良久，燕昱開口道，“如果辰皎真被施了這種邪術...“

“我們需要試探她。“司空千潯提議。

燕昱思索片刻：“明天我會安排一次小型軍事會議，你趁機提問。記住，要小心行事。如果她體內真有兩個靈體...。“

夜深了，軍營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偶爾打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