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雷侯府
在雷侯府一處幽暗的密室之中,石床上靜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男子,他滿身的骨頭變異般的長出了體外,橫生枝節,雷明揚暗自神傷,自打半年多前,與那辰皎的一戰,再加上顧云尚和段凌風給了雷絮棠致命的一擊,至此,雷絮棠的全身骨骼開始變異,每天煎熬著。
雷明揚不僅擔憂雷絮棠是否還能活著,更加記恨著段家和顧家,甚至辰皎,他暗暗握緊雙拳,全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他的棠兒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這大半年來,尋訪各處名醫醫治雷絮棠,但終究是庸醫,好在雷絮棠即便變成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身體卻一向頑強,雷明揚頓感慶幸以及欣慰,他的兒子終究是個堅強的人。
一個黑色氣團緩緩而來,如入無人之境,雷明揚緩緩抬眼,看著那氣團化作人形,趕忙起身行禮,話未曾說出口,那人抬了抬手,徑直向著雷絮棠而去。
從那人滿意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對雷絮棠此刻的異變早有所料,心底油然而生的興奮也不言而喻,雷絮棠,自從將他在桑慶的手中救回一口氣,并打通他身上的奇經八脈,武功瞬間到達玄境,他就深深明白一件事,雷絮棠很有可能是他煉制的鬼兵中唯一的強者。
如今雷絮棠雖然身受重傷,但經過大半年的休養生息,他全身的骨骼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變異,呵呵……黑衣人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這是他迄今為止最令人震驚的作品啊!用不了多久,雷絮棠就完完全全成為了他手里最大的王牌。
“門主,我兒……”雷明揚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
這大半年來,他雖然尋遍名醫,但若不是靠著門主的救治,或許他的棠兒也活不到今日,只是他全身的骨骼變異……身體并無異樣,正有種要醒來的事態,可如果棠兒醒來,他全身的骨骼又會如何?
“無事,他快醒了。”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
一想到雷絮棠即將醒來,黑衣人就不自覺地渾身顫抖的興奮起來,心里期待著想看看他的完美作品會發展到何種地步。
雷明揚聞言,心里很高興,但又十分擔憂,就以現在雷絮棠這不人不鬼的模樣,若是醒了,他是否能承受現在的自己?又或者全身變異的骨骼又會不會因為他的醒來不見了?
黑衣人轉過身,斜睨了眼雷明揚,冷笑道:“你不高興?”
雷明揚趕忙垂首,抱拳躬身道:“不敢,若不是門主當日及時救治我兒,我兒定活不到今日,只是……”
他真的擔心雷絮棠那滿身變異的骨骼,他曾經試探過那些骨頭,堅韌且有劇毒,而且正因為這些變異骨頭團團包裹著雷絮棠,他的身體還開始慢慢的恢復生氣,直到現在。
“只是你擔心他醒來后,身體還不能恢復如初?”黑衣人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雷明揚低著頭,不敢多言。
黑衣人一副得逞的模樣,說道:“你大可以放心,你的兒子既然我出手了,就絕不會讓他這么死了,還得讓他好好活著,這樣才能成就我的大業不是?”
“是,門主,就像當初說的一樣,若是我兒真的活過來了,我雷府上下必定以門主馬首是瞻。”雷明揚雖然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是怎樣的打算,但他滿心里全是他的兒子,他不能讓雷絮棠出任何問題,只要任何法子,哪怕有違天理,他也要試一試。
黑衣人一甩身上的斗篷,落坐下來,細細的吮了口茶,問道:“瑯邪那兒是出了問題?”
雷明揚拱手回道:“聽說受了很大的創傷,雖然他背叛了門主您,但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巫骨門的十二骷之一,如今他以為攀上了顧家的高枝,讓自己的女兒下嫁給顧云尚,就能高枕無憂,等棠兒醒了,就來收拾收拾他。”
黑衣人抬手制止道:“不急,他如今根本不足為患,既然有人要對付他,我們就坐山觀虎斗,不需要幫忙,更不要落井下石,以免落人口實。”
雷明揚雖有不解,但還是應下了,又說道:“只是廬州失守,胥家就完了,胥林也不知所蹤,門主是不是……”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黑衣人嘴角輕輕一勾,瞥了眼滿腹心機的雷明揚,存活在世的十二骷已出現了三人,瑯邪、雪魑和判官,瑯邪已經是個廢人,雪魑是個死人,而判官……呵,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應該是個死人,當年在門中只有判官離他最為接近,更知道他的身份,他如今是生是死,根本無人知曉,不過判官……若是他早些爆出他的身份,又豈會等到今日?黑衣人冷笑著,他賭判官不會說,即便說了,事到如今也不會有人信。
雷明揚心有余悸,自然不敢茍同,但表面上,他還是訕訕應下。
黑衣人狹長的眼眸微微睨了眼雷明揚,心里自然明白他不會就此罷休,判官與他可是姻親關系,雷明揚竟也如此狠心,胥家于他雷明揚根本毫無價值,當初不過是因為胥家在廬州的影響力,雷明揚才會迎娶胥林的妹妹,然而他們這么多年合作默契,卻抵不過一招滅門來的快,黑衣人開始正視起辰皎在整件事情的推動力,她好像意不在胥家,拿下了廬州、魔都以及臨安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看起來她已經完全蛻變了,有意思!黑衣人嘴角不禁輕勾,這個女人現在已經演變成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強敵,雪魑的眼睛、燕華的武功,她還會得到什么?
深夜里,太子厲閆回到明德殿,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粗獷的男子,見此厲閆冷笑一聲,當真是情深意切,就算是這樣也能做到不離不棄?好一個南國勇士,桑慶!
桑慶見到厲閆只是抱拳道:“太子殿下!”
厲閆自然心知他口氣里的不服,可那又如何?兩年之久,桑慶只能日日夜夜守候在明德殿外,聽著他那個心愛女子躺在厲閆的身邊。
“嗯,這么晚了,桑卿還是這般體貼的守好孤的宮門。”厲閆不咸不淡地說道。
桑慶因是賜婚使,在云國已有兩年之久,從未回過南國,云國也不好給予他任何官職,然而他只愿守在明德殿外,任誰也無法阻止,畢竟他這個第一勇士并非徒有虛名,想想那時的雷絮棠幾乎被他打殘,他只要發動大招,或許整個皇城都成了廢墟。
當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懈可擊時,厲閆則早已看出他對南都若琳的那點小心思,他之所以沒有依旨還朝,遠離故鄉,來到這個危險之境的云國,只為了南都若琳,他從小愛慕的公主殿下。
厲閆只是輕輕一笑,徑直走進殿內,桑慶默默轉過身,依舊守候著他心里的向往,現在他才深深明白季云深對諸葛青青的感情,當時他對此還嗤之以鼻,認為這個男人的愚蠢,直到事情演變到自己身上,才深深覺得自己的可笑。
進門的那一刻,厲閆微微瞇了瞇眼,眼前一個外罩桃紅薄紗,內著一件繡著比翼雙飛的蝴蝶藕粉色肚兜,渾身散發著白里透紅的誘人氣息,厲閆不覺揚了揚眉,這是明目張膽的勾引啊!
南都若琳婉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厲閆勾了勾唇,徑直坐上正座,南都若琳緊隨其后,貼心地給厲閆倒了杯熱茶,說道:“太子殿下今日處理政務可算早回了,這是臣妾著人熬制的參茶,可以解乏。”
厲閆倒也沒說什么,拿起茶杯先是在鼻尖聞了聞,嘴唇輕點了下參茶,隨即放下后,說道:“太子妃有心了。”
南都若琳好像是頭一次被厲閆夸贊,不知怎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嘴巴有些不太靈活:“謝,謝太子殿下!”
厲閆抬了抬手,又看了她一眼,道:“更衣吧。”
南都若琳的俏臉上泛起一抹酡紅,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她也不知為何,在這個男人深邃的眼神,一張英俊非凡的臉,她仍舊會害羞的低下頭不敢直視,這或許……是愛?她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時,她就深深地被他所吸引,即便當時他大病初愈,面容憔悴且蒼白,但仍舊掩飾不住他渾身散發出的男人魅力。
她小心翼翼地為厲閆寬衣解帶,精壯的體魄讓她怦然心動,厲閆瞧著她一臉的羞澀,瞇了瞇眼,嘴角輕輕一勾,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說道:“愛妃還是這么害羞?”
他低沉的嗓音,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在撥動著她紊亂的心弦,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厲閆輕輕將她勾入懷中,紅鸞帳下掀起一波旖旎,殿外的桑慶靜靜聆聽著從殿內傳來陣陣軟聲細語以及男人的輕聲耳語,心痛到麻木已不自知。
在明德殿上正站著一個穿著青衣,高束著長發,長腿單跨在屋頂上,腰間掛著一個精巧的赤紅色酒壺,手里的青玉扇輕輕帶風,她不緊不慢地將腰間的酒壺扯下,仰頭喝起酒,一陣陣清純幽香的酒香席卷而來,湛藍色的眼眸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厲閆,就讓我們好好清算清算兩年前的那筆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