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只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胸口仿佛突然被壓了一塊大石頭，瞬間就讓他透不過氣來，一個踉蹌栽到在地。

在地上大喘了幾口氣后，他又掙扎著爬了起來，癱軟地靠在沙發沿上，眼神恍惚地望向柳子衿的前臂。

他想說什么，卻已喪失了發音的能力，而且臉色越來越差，口唇越來越紫。

“臥槽！不至于吧！”

孫修見勢不妙，“啪”地一下打開了燈，并一把托住了陳杰的頭，那群男女見狀，將麥克風隨便一丟也圍了過來。

“哎！兄弟，你怎么了？”

“不會是心臟病發作了吧！”

“不像，我覺得是腦溢血！”

“年紀輕輕得什么腦溢血？我看八成是喝大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手足無措，卻沒有一個能幫上忙的。

柳子衿看到陳杰這駭人的樣子，瞬間忘卻了骨折造成的劇痛，掙扎著就要站起來。

程朔輕輕一按她的肩頭：“你別動，盡量扶住前臂，把他交給我吧！”

然后將頭轉向孫修：“阿修！還記得骨折臨時固定方法嗎？趕快去找點木板和繩子來，給柳子衿打個夾板！”

骨折雖然疼痛，但一時半會不至于要人命，與柳子衿相比，陳杰的情況就顯得危險多了。

程朔單膝跪地，托著脖頸將他平放在地，伸手搭在頸動脈，已微弱得摸不到了！

將耳朵貼在心前區一聽，沒有搏動！居然發生了心跳驟停！

“你們趕緊打120！我來搶救！再來個人幫他做人工呼吸！”

程朔一秒回歸醫生的角色，雙膝在陳杰身旁一跪，開始了胸外心臟按壓，邊按邊向旁邊的人說到。

“我來按，你們來一個人來吹氣，我們的比例30：1！”

幾位美女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她們已是指望不上了，雖然那幾個男的還算鎮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程朔朝離得最近的花襯衫男孩甩了一個眼色：“愣著干嘛？還不趕緊過來吹！”

花襯衫虎軀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么吹……”

剛才唱歌的時候，就屬他的嗓門最大，給女孩做起“人工呼吸”來也是輕車熟路，沒想到正經場上卻一秒認慫。

恰好孫修抱著一捆裝修用剩下的邊角料進來，朝著花襯衫的屁股上就是一腳。

“誰特么生來就會吹！你不會現學現用啊！接吻有人教你沒？也沒見你親到過狗嘴上啊！”

孫修的強大氣場之下，花襯衫無路可退，抹了一把嘴唇咬著牙朝陳杰撲了上去。

孫修瞥了一眼又是一腳過去：“笨得要死！捏住鼻子！抬高下巴！一口氣全都吹到他的肺里！別特么漏氣了！”

得到了花襯衫蹩腳的配合，程朔全力以赴對陳杰進行著心臟按壓，一刻也沒有松懈。

此刻在他眼中，已完全沒有張杰王杰孫杰陳杰之分，所存在的只有一個醒目的標簽——一名命懸一線的病人。

程朔進入急診科前曾進行過專業的EMSS培訓，所以他的CPR操作極其標準。

左手掌跟放在胸骨中下1/3交界處，右手掌跟與其重疊，身體前傾，向脊柱方向垂直按壓，始終保持每分鐘100-120次的頻率，每次下壓胸廓4-5厘米。

看似簡單、重復的機械動作，此時卻成為最能保住陳杰生命的唯一法寶，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

在外人看來，這個并不強壯、甚至還有些柔弱的年輕人仿佛不知疲憊，體內源源不斷迸發出無窮盡的力量。

要知道只是純靠體力來支撐的話，普通人極難規范地堅持超過兩分以上，盡管專業如程朔，手腕已開始隱隱出現酸痛。

汗水開始從全身各個毛孔涌出，蠕動在他臉頰上、滲進了眼睛中、鉆進了鼻孔里、低落在了手背，淌濕了所有貼著皮膚的衣物。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唯一能做的就是毫無保留地傾盡所有的力氣……

柳子衿托著打好夾板的前臂，安靜地望著程朔的側臉，溫柔的眼神就像從前，她突然想到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可能。

如果有了如果，

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10分鐘后的午夜十二點，急救人員匆匆趕來。

眾人合力將陳杰抬上了救護車，程朔活動了一下手腕，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

“上車吧，咱們一起去醫院。”

程朔凝視著柳子衿，緩緩伸出右手：

警笛長鳴，警燈閃爍。

風馳電掣的救護車上，搶救仍在繼續，院前醫生給陳杰上了急救措施，并開放了靜脈通路，但情況仍不容樂觀。

意識喪失持續存在。

自主心跳及呼吸仍未恢復。

程朔稍作休息，向隨車醫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這才被應允接替他們進行心臟按壓。

柳子衿只是默默地看著，一言不發。

救護車進了中心醫院大門，還未停穩便見李珺帶著幾名規培生沖了上來。

當看到程朔的那一刻，李珺微微一怔，連招呼也沒顧上打，便協助院前醫生將陳杰往搶救室里推。

程朔一直跪在平車上，毫無間斷地做著心臟按壓。

“什么情況？”李珺問到。

“一個朋友，未知原因突發心跳驟停，從發病到現在大概有二十分鐘。”程朔頭也不抬地道。

李珺自然明白這二十分鐘發生了什么，若沒有有效的院前急救，病人恐怕連等救護車的機會都不會有。

看到程朔漸漸有些力不從心，李珺立馬吩咐道：“你們幾個過來！替換程醫生輪流做胸外心臟按壓！你去給主任們打電話并聯系其他科室前來支援！”

說話的空當，護士已為陳杰連接上了心電監護設備，推來了搶救車及自動除顫儀，連接導線接通電源，放置了電極板。

監護儀上，QRS—T波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小不等、形態各異、間隔不均的f波，而且頻率極快，頻率355次/分！

李珺掃了一眼，果斷地拿起除顫電極板。

“病人出現心室顫動！需緊急除顫！調節模式為非同步直流電復律！能量給到360J，準備第一次電擊除顫！”

護士用紗布擦干陳杰胸部皮膚，將電極板均勻涂上導電糊，正在胸外按壓的規培生立馬停止操作，迅速閃離病床。

李珺將STERNVM電極板上緣放于胸骨右側第二肋間，APEX電極板上緣置于左腋中線第四肋間，開始充電。

“所有人員離開床單位！”

李珺清喝一聲，雙手同時按下放電按鈕，陳杰的身體高高地彈離了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