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是位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

根據他的描述，今天老婆生日，他想露一手便親自下廚，切菜時不小心切住了左手食指。

手一抖菜刀滑落，右手趕緊去抓，手掌又被劃了一道口子。

菜刀繼續以右膝為跳板，彈跳在了左腳背上，而且當時剛好穿的人字拖。

當場血流如注，漢子一急隨手抓了把面粉往幾處傷口糊了糊，保鮮膜一纏便被家屬送來就醫，身上還依稀帶著花椒大料的味道。

經過程朔初步評估，此次意外一共造成了四處損傷，分別在左手食指、右手魚際、右膝髕上、右足背部。

由于傷情特殊，所以病人是乘坐輪椅來就診的。

傷口雖齊，卻長短深淺不一，再加上面粉污染嚴重，無形中增加了清創難度。

程朔費了老大勁才將傷口里的面糊糊清理干凈，而病人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從頭到尾都在談笑風生。

可見這漢子真是條漢子！

縫合前的準備工作完成后，程朔低聲和患者交流了一陣，那位精壯漢子大手一揮爽快地道。

“不妨事，不妨事，也算事為祖國醫療事業做貢獻嘛！”

得到患者同意，程朔轉頭對林然說到：“小林子，將外面的同學們都叫進來吧，剛好都可以觀摩學習一下各個部位的不同縫合方式。”

林然轉身去開了門，回來時身后跟著一大群白大褂，個個滿懷期待，表情肅穆。

他們呈扇形排列在患者周圍，那陣仗看得患者一陣肝顫，心道就差擺上一副花圈了。

見部署完成，程朔便開始飛針走線，進針、夾針、出針、拉線打結，均是一步到位，邊距與針距寬窄適宜，排列得跟列兵式一樣整齊劃一。

然而這些還不夠。

為了秀得更徹底一些，程朔分對四個部位分別采用了不同的縫合方式。

單純間斷縫合、皮內連續縫合、間斷垂直褥式外翻縫合、間斷水平褥式外翻縫合，看得同學們一愣一愣的。

程朔只恨傷口有限，否則他還能再秀。

——叮！來自……

——叮！來自……

——叮！……

——叮！……

……

……

足足十次崇拜提示音，飄過十條彈幕，屬性欄里的醫德值飛速增長，瞬間飆升到了42點，讓程朔幾乎失聲痛笑出來。

最后一結打好，由衷的贊嘆聲此起彼伏。

“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一對比才發現以前我縫的就是個屁！”

“誰說不是哪！我還以為我的縫合技術都夠純熟了，看來……唉……別理我，讓我先自卑一會兒。”

“本以為張宇杰老師的縫合技術全科無人能及，原來程老師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怎么說哪？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嚴重同意！程老師不但人長的帥！縫的針也帥！程老師，介不介意完事后合個影？我發顫音短視頻給您拉粉絲！”

程朔臉上波瀾不驚，正襟危坐地道：“這些都是基本操作，你們回去后要勤加練習，要不了多久肯定會比我做的還要好。”

說完便脫下手套，將林染的手機拿過來擎到患者面前：“劉師傅，您看縫的還滿意不？不滿意可以返工。”

患者看著對合得嚴絲合縫的傷口，忍不住用裹著紗布的右手豎起了大拇指：“臥槽！程醫生真牛批！下次受傷我還來找您縫！”

——叮！來自劉富榮的感謝，醫德值+5。

見目的已經達到，程朔微笑著撤回了手機，交代完醫囑便吩咐林染將患者推去打破傷風。

其余人等都可以下班回家，并友好地表示自己其實是來做示教工作的，待工作完成，會給每個人都安排上手機會。

學生們意猶未盡地離去，程朔看了一眼任務卡牌，完成度6/50，這一個病人直接增加了4點進度。

夜幕漸漸低垂，時間在分秒中流逝。

程朔疲憊地靠在清創室的椅子上，幻想著如果能給自己一個滿身傷口的患者就好了，那樣豈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任務？

思索了片刻后又滿臉正義地“pia pia”給了自己兩嘴巴子。

“禽獸！沒人性！為了一己私欲居然能產生這么邪惡的念頭！

君子發育，得走正路，偷野偷塔算什么本事！”

一夜無事，貌似天下太平。

……

早上七點，林染第一個來到清創室旁邊的醫生休息室，推開門便看到了爬在桌子上的程朔。

“呀，程老師，你怎么還在這里？”

程朔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打著哈欠道：“怎么了小林子？晚上不回家來瞎轉悠什么？”

林然有些茫然：“什么晚上？程老師您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經林然這么一說，程朔才清醒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現在幾點了？”

“早上七點零二。”

程朔一拍大腿：“壞了！豈不是錯過了許多外傷！”

林然憨厚地笑道：“也沒有多少吧，總共就七八個，值班的李珺老師看您太累，將夜間清創縫合的活都攬過去了。”

程朔的笑容有些發澀，七八個說多不多，處理了也不一定能湊夠數，說少也不少，可能折騰到最后剛好就差這七八個，如果真是這樣就讓人欲哭無淚了。

而距離任務時限，僅剩4個多小時，若完不成不知會有怎樣的懲罰？

林染盯著程朔，表情逐漸變得驚奇。

“咦？程老師您是不是夜里受涼了？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嘴巴還有點歪？”

“……”

“呀，越來越厲害了，用不用到神內看看？要是面癱可就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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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間交班時間到，醫護人員齊聚一堂，許秉德站在C位，手中捏著一疊紅章文件，臉色鐵青眼皮跳動。

不用說，許主任這是又要發飆了，這次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中招。

“這個月的醫療質量簡報下來了，咱們科的投訴率居然排在全院第一，你們都說說平時工作都是怎么做的！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嗯？”

眾人面面相覷，個個噤若寒蟬，因為被投訴是要扣績效的，急診本來就是清水衙門，一旦扣款差不多都要吃土了。

“來來！我逐條念給你們聽聽！患者原話哦！”

“1月2號，何書偉，患者投訴說右眼結膜損傷伴結膜炎，為什么開的是左氧氟沙星？簡直是庸醫！”

何書偉委屈得像個二百斤的小媳婦：“不是啊主任，這也沒有右氧氟沙星啊，是病人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