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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亂起

梁永安二十一年,冀州大旱,百姓多有餓死,民怨不止。

鄴城的一處粥舍里,一堆災民圍坐一團去爭搶一桶清若白水的米粥。其中一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前推后擁之下居然擠到了粥桶旁邊。此人看到粥桶,連忙用手里的破碗舀了一大碗,接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當他再想舀第二碗時就已被在粥桶旁施粥的官吏趕出了人群。

這名在災民中爭搶舍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魏太子高展。高展在魏亡之時逃出國都,本欲前往西壘尋找韓波以圖復國。可惜當他到西壘時,韓波已經兵敗投降。這時大梁朝廷也已經發現死的人并非魏太子高展,并發下了海捕文書。高展無奈,只能流落江湖,靜待時機。

高展被趕出粥棚,罵了一聲,甩了甩衣袖,轉身欲走,卻被一人搭住了肩膀。

“太子殿下。”

高展聽得這幾個字,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心神,轉頭看去,只見身后一人身穿大梁的官服,身高七尺,氣宇軒昂,面白無須,一副書生模樣。

高展看對方身穿大梁官服,暗道不妙,此人定是來追捕自己請賞的,心中后悔自己剛才轉頭去看,這無疑是坐實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剛剛直接跑掉,以對方這副書生模樣,還未必追得上自己,那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對方看高展神色緊張,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展,確認自己沒有認錯,隨后笑道:“殿下不必惶恐,此處不是方便說話之地,請隨我來。”接著就牢牢攥住高展的手腕出了粥棚。

高展看對方似乎并無惡意,心中略微安定,便隨對方出了粥棚。

倆人出了粥棚往城東走,街上熙熙攘攘的盡是行人,無一不是面帶饑色,衣衫襤褸。突然一簇車馬急行而來,幾個官兵在前驅趕人群,高展二人站在道旁躲避車馬,只見這隊人馬盔明甲亮,前后數十人,中間簇擁著的一人身穿大紅袍,未著盔甲,胯下騎著的馬通體雪白,并無一絲雜毛。一旁開路的士兵打著一桿大旗,旗上赫然寫著一個趙字。

高展見狀,連忙低頭掩面,唯恐有人認出自己。

這浩浩蕩蕩的一隊車馬簇擁的是冀州軍侯——渤海侯趙鄺。大梁橫掃諸國一統天下之后,梁君論功行賞,總共封了一王十三侯,這一王十三侯各掌一軍,少則三五萬,多則十余萬,在各自封地堪稱一方霸主,就算州郡刺史那樣的封疆大吏見了也是要禮讓三分的,而渤海侯趙鄺就是這十三侯之一。

因冀州大旱,百年難遇,趙鄺已無軍糧,所以此行是專赴刺史府要糧的。

趙鄺的車馬行得快,一路開道,三轉兩轉就到了刺史府。趙鄺下馬進府,打眼一瞧,自己倒成了最后一個到的。只見正首坐著冀州刺史姚文耀,左側坐著的是樂陵侯李定安,右邊坐著的是安平侯樊瑛。三人坐在那里也不說話,頗有劍拔弩張的氣勢。

趙鄺笑了笑,不用問,此二人的目的定然和自己一樣,也是來要糧的。

冀州刺史姚文耀見趙鄺也不讓門人通報一聲就闖了進來,心中略有不爽,卻也無可奈何,抬了抬手讓侍從給趙鄺端來一杯茶。

趙鄺接過茶來一飲而盡,笑道:“姚刺史,恐怕我不說你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吧,想必兩位哥哥都說了吧。”

姚文耀勉強地笑了笑,反問道:“莫非渤海侯此行也是來向本官討糧的?”

“哈哈哈,正是如此。”

姚文耀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心中卻暗罵道:都來找我要糧,我又哪里還有糧呢?冀州這次大旱百年難遇,府庫里平時的存糧大多都是被賣了換錢了,而你們三人各掌一軍,軍隊人數遠超編制,哪次拿的軍餉不是遠超朝廷的定額。若是太平年份這些事遮遮掩掩就過去了,可現在遇到災年,你們要糧,冀州府兵也要糧,街上的百姓也要糧,都來找我要,不給就要鬧,現在冀州糧倉一粒糧都沒有,想要糧哪能那么容易。

姚文耀揮揮手屏退左右,諂媚笑道:“三位侯爺,不是本官不給你們撥糧,而是本官也沒有糧呀,三位侯爺不信的話可以去糧倉看看,現在冀州的糧倉是一干二凈。”

“沒糧?你放屁!”安平侯樊瑛一拍桌子罵道:“冀州不是多災之地,地產富饒,多年未有大災。你說沒糧,那俺問你,平素存下來的糧哪去了?還不是被你賣了換錢中飽私囊,俺告訴你,要么你給俺拿錢去其他州府買糧回來,要么你給老子錢,老子自己買去。“

姚文耀心中暗罵,臉上還是陪著笑。樂陵侯李定安見場面尷尬,出言勸道:“安平侯你且先坐下,咱們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個屁。”樊瑛站起身來,一瞪眼睛說道:“姓姚的,老子告訴你,三天之內,要么讓老子看到糧,要么讓老子看到錢,否則老子就率兵來打你這鄴城。”樊瑛說罷,一甩袖子走了。

樊瑛這一鬧,屋子里的氣氛愈加尷尬,趙鄺開口道:“姚刺史,我們也知道你的苦衷,可你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呀。您也知道我手下的那些兵都是些粗人,若是開不出軍餉來恐生兵變呀!”

兵變?你趙鄺手下的兵造反關我冀州刺史什么事?那是你治軍不嚴,少拿這個來威脅我。姚文耀心中暗道,卻不敢說出來,臉上陪著笑說道:“兩位軍侯且先冷靜冷靜,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姚文耀確實有貪墨之事,可你們二位軍侯手下的兵不也是遠超編制嘛,更何況平素里撥給你們的軍糧都是遠超定額的,二位軍侯難道是真的一點糧餉都沒有了嘛。天下烏鴉一般黑,若是鬧起來對大家都不好。二位軍侯且先撐上一陣,待本官向朝廷要來了糧,自然會撥給二位侯爺。若是二位軍侯執意要糧,本官也是無計可施。”

趙鄺和李定安見姚文耀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也是無可奈何,只好拱了拱手告辭離去了。

卻說高展被身著官服的書生拽到了城東的一處府邸里,那書生讓府里的仆人都暫且退下,隨后閉窗鎖門,引高展坐在上座,拜倒在地,哭道:“臣魯致見過殿下。”

“魯致,魯致。”高展口中喃喃道,“你姓魯?”

“正是,家父魯毅乃是前魏太子太傅。”

高展驚得站了起來。魯毅,那是自己的授業恩師,不料竟于此遇其后人。

“先生現在何處?”高展連忙問道。

“家父已于兩年前病逝。家父自魏亡后再未出仕,因生活日益貧困,故臣出仕任鄴城主簿。家父聽聞殿下逃離都城,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殿下下落,臨終之時又反復叮囑臣一定要找到殿下,以助殿下復國。臣苦苦尋找殿下多年,不期今日得以相見。”

高展聽聞此言眼睛略微濕潤,時光荏苒,昔日恩師已經病逝,大魏舊日情形一一浮現在眼前。

“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打算,可還有復國之志?”魯致問道。

“孤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復國啊!這些年來孤一直在等待一個復國的時機,可惜并無機會啊!”高展擦了擦眼淚嘆道。

“殿下,眼下就是一個機會呀!現如今冀州大旱,百年不遇,此為天時。百姓怨聲載道,而官府卻無所作為,照此情形,冀州必然大亂,殿下若能得百姓之心則得人和。冀州地產豐饒,以冀州為本以圖復國,則得地利,如此大事可成。”

高展聽聞此言沉默片刻,說道:“卿言甚善,但是孤木難支,僅占一州之地,而無外援,恐大梁滅我易如反掌。”

“北方大遼,雖是塞外蠻夷,但驍勇善戰,多有南下之意。殿下可與其交好,里應外合,則大梁難以應付。以冀州為本,北吞幽州,南下兗州,東謀青州,隨后西進則可得天下。”

高展略加思索,說道:“孤欲往大遼一行,卿可愿隨孤同往?”

“臣自然愿意。”魯致朗聲答道。

自此君臣大喜,是日夜魯致令仆從準備宴席,以慶君臣重逢,飽餐之后,待夜半三更,魯致掛印隨高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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