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處一室
- 江心白鹿
- 木木姜
- 2001字
- 2020-04-21 20:00:00
白鹿目瞪口呆:“你說什么,你住我的房間?”
“是”,林青江臉色平靜的好像在闡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沒帶錢是不是?我可以幫你付房費。”白鹿試探道。
林青江不再言語,只沉默的盯著白鹿。
白鹿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又見他臉色煞白似是傷處作痛,也不愿跟他一直耗在大廳,只得先帶他回了房間。
跟著白鹿進了屋,林青江環視了一圈,走過去拉上了屋內的窗簾,又徑直在沙發處坐定,拿起茶幾上的剪刀,剪開了被血浸濕的衣袖,露出上臂的傷處。
“你中槍了?”白鹿驚呼。
一個中了槍的人拉著自己出了舞場坐了黃包車一路回來,竟然半點異常都沒有表現出來。
林青江沒理會她,看了看傷處,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可是不處理的話,恐怕血會止不住。
“我出門的時候,我娘給我帶了些常用的藥品,應該有些止血的傷藥,你先用上,我這就叫酒店的侍者去請醫生來。”白鹿轉頭就要去叫人。
“不用,余家肯定會派人盯著醫院。”林青江冷聲道。
“那怎么辦。”白鹿一想到剛才在車上,還狠狠地打了他的傷處一下,頓時有些懊悔。
“有刀嗎,這點傷我可以自己處理。”林青江語調平靜的好像受傷的不是他。
白鹿趕忙打開行李箱,找出了一把小匕首,又找到娘親準備的止血傷藥和繃帶遞給林青江。
林青江接過匕首和傷藥,走到浴室的鏡子前,對著鏡子露出手臂的傷處,一手捏著匕首準備把子彈挖出來。
“等等”,白鹿出聲制止,搖鈴叫來侍者,要了一盒洋火柴還有一瓶白酒。
點燃洋火柴,白鹿將匕首拿過來,把刀刃在火上來回的烤,邊烤邊解釋道:“西醫里面做手術,刀剪鑷子這些工具都是要消毒的,不干凈的東西碰了傷口會引起炎癥,也不容易愈合。”
烤好了匕首,白鹿又拿起白酒,對林青江說:“你忍著點噢,可能會很痛的,一下子就好,我倒啦。”說罷,小心翼翼的把白酒倒到林青江的傷處。
林青江不動聲色地看著白鹿認真的烤好匕首,又像哄怕疼的小孩子一樣安慰自己,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直到傷處倒上白酒,劇烈的疼痛傳來才察覺到自己的走神。
林青江定了定心思,果斷的接過匕首,切開皮肉,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挖出子彈,動作利落的像是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放下刀,抬眸間正對上白鹿攢著眉頭半瞇著眼不忍直視卻又充滿關切的眼神,“很疼吧?你還好嗎?我給你上些止血的藥再包扎,我娘給我帶的止血藥很靈的,我在學校跟密斯們學過包扎,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很疼嗎,一句普通的話問的林青江有些恍惚,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有人問他這句話,或許從來就沒有人問過他這句話。
從記事起,就沒有父母兄妹,只有主家和管事,只有天還未亮就開始的訓練,和黑漆漆的屋子,冷硬的床。
做的不夠好就要挨打挨餓,無數次的咬牙堅持,從上百個孩童中脫穎而出,以為擊敗了同伴就是希望,迎來的卻是更深的黑暗。
那么多次拖著一身傷死里逃生,總會有人問,東西拿到了嗎,事情解決了嗎。
卻好像從沒有人問過,你疼嗎,你還好嗎。
早就習慣忍耐,獨自一人躲避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著傷口愈合,等待著天亮。
現在卻有另一個人不忍他的傷痛,給他上藥,哄孩子一樣對他說,你疼嗎。
林青江半瞇著眼睛打量白鹿,試圖看透她心中是不是另有所圖。
而白鹿心中則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林青江第一次見面便是劫持她為他開車,在白鹿這,自然先入為主的就把他斷成了窮兇極惡的壞人。
可這三番五次的偶遇之后,仔細思量思量,這人除了嘴上氣人幾句,倒也未曾傷過她分毫,也未見他傷人分毫。
反倒是他自己三次有兩次都是帶傷見血的,雖說可能干的不是什么正經勾當,卻也足夠辛苦拼命了。
這亂世紛爭里,身不由己命不由心,有幾許人能堅持原則做正當買賣,又有幾許人能依照本心做選擇。
再想到初見時自己就把他撞的頭破血流,雖說是正當防衛,但事后他也沒有伺機報復,白鹿不禁在心中又對他去了幾分芥蒂。
這一番思慮,眼中的關切更甚,看的林青江心中直發毛。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端詳了半天,到底還是白鹿打破了沉默。
“你,你晚上睡哪?”白鹿還沒問完臉上先紅了幾分。
“隨便。”林青江看著白鹿紅著臉在包扎好的繃帶接頭處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一時語塞。
這個女人矛盾又奇怪,像這綁在傷口上的蝴蝶結,狡黠大膽,卻又有著與這世道不相符的熱情和天真。
傷口的痛一陣陣的傳來,林青江收回心緒,不再多想,關上了客廳的燈,半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白鹿泡了咖啡,坐在林青江對面,點亮一盞臺燈,拿起桌上的連載小說看了起來,時不時地偷瞄對面的冷面閻王幾眼。
兩個人對坐著良久,林青江在心中捋了一遍在余家舞場辦公室的收獲,痛處稍緩,睜開眼就見白鹿頭歪在一邊,手里還攥著報紙,不知何時竟睡著了。
天色已晚,但這十里洋場不夜之城,處處都是狂歡的人,深夜也歌舞升平霓虹閃爍宛如白晝。
窗外的霓虹透過細紗窗簾映進屋來,白鹿背著窗坐,閃爍的光亮勾勒出女孩柔美的輪廓,像是夜幕里發著微光的星辰。
林青江有些愣神。
在一個不明原因中了槍傷的陌生人面前,毫無防備的睡大覺,林青江不知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該說她心太大還是膽太大。
“咚咚咚”,一陣劇烈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屋內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