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鹿聽完一臉淡然，沒有多大反應，鵝蛋臉以為她是外地來的，人生地不熟不敢生事，看不慣她白白被人欺負，主動上前拉白鹿的手，“走，我帶你去找她，把號碼牌換回來?！?

這鵝蛋臉小姐一頓齊三余小四的爆豆子，白鹿本以為她是哪家貴胄千金，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主，現在卻見她雄赳赳氣昂昂的要替自己主持正義，不禁被她逗笑，反過來安撫道：“不礙事的，我等等也無妨，這么多佳麗，我一進門就感覺被比下去了，又不差余小姐一個人?！?

鵝蛋臉拿眼瞪她，恨其不爭，見她確實不介意，也只得作罷。

鵝蛋臉是62號，本就等的無聊，如今多了一個伴，反而開心起來，看著白鹿又投眼緣，拉著她去前臺看表演。

白鹿懶得湊熱鬧，鵝蛋臉仍不覺掃興，和她東西南北的聊起來。

聊了一會才知道，鵝蛋臉叫張怡心，是星光電影公司總經理張振華的二小姐。

白鹿揶揄道：“那這冠軍還不是你的嗎?！?

張怡心癟嘴，雖然家里父親哥哥都做這一行，這次選美大會還是家里的公司主辦的，但家里并不同意她來參加選美，可是這全城名媛都趨之若鶩的盛會，她又怎么能在家呆的住呢。

轉眼到了中午，大會暫停，下午一點鐘繼續。

張怡心硬要做東，拉著白鹿出去吃飯，撇下丫鬟下人們，兩人選了街拐角的英國餐廳，不約而同的點了牛排和冰淇淋，聊起吃的更是相識恨晚，直到快一點鐘才回到會場。

一上午已經進行到40幾號，午后，等待的人少了很多，大家等的有些犯困，后臺里一片安靜，只有前臺偶爾傳來的音樂聲和鼓掌聲。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白鹿循聲望過去，只見余四小姐被五六個人擁簇著姍姍來遲。

“這才是冠軍，都不用自己來抽號碼。”張怡心貼著白鹿咬耳朵。

白鹿輕笑，眼睛盯著余四小姐上下打量，一身金色暗紋旗袍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黑色網格頭紗遮著半張臉，紅唇欲滴，即性感又優雅。

余四小姐一行人找到位置坐定，后臺更加安靜，大家紛紛停下來打量起這位滬上名媛的穿著發型和妝容。

沒過多久，就到了六十號，張怡心叫來丫鬟重新整理了發型，補了妝準備上場。

這時，后臺進來了兩位西裝男士，徑直的走到張怡心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二小姐，經理說您的表演已經取消了，經理請您先回家。”

張怡心聞言，一張俊俏的小臉瞬間憋的通紅，：“取消？我都等了一天了，他說取消就取消？”

“對不起，二小姐，您的伴舞和樂隊都被取消了，您留在這也表演不了了，請您回家吧?！?

“滾，都給我滾，”張怡心氣急，抓起桌上的一把茶壺就扔到了地上。

兩位西裝男見張怡心發怒，也不敢硬碰，鞠了個躬，頭也不敢抬的退下去了。

張怡心沒處撒火，氣的哭了起來，白鹿將她攬在肩頭安慰。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天天就想把我養成什么淑女什么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們這些人從市井里混出來，開著電影公司又總覺得演員歌女舞女都是拋頭露面賣笑的營生，總怕旁人看不起，你說可笑不可笑?！睆堚拇罂拗г梗茁挂粫r也不知該如何安撫。

“滬上余家的小姐都能參加，我一個小小電影公司經理的女兒怎么就不能了，真是滑稽?！睆堚脑秸f越氣，也顧不得余四小姐就在眼前。

余四小姐坐在不遠處，這一席話聽罷，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張小姐又怎知是不是我自己情愿來參加的呢?！?

張怡心模糊著一雙淚眼看向余四小姐。

“不過都是大家族的走卒罷了?！庇嗨男〗阏f完，便低頭喝水，不再言語。

白鹿心中恍然，看著余四小姐嫵媚精致的側臉，還是老話說得好，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再看看張怡心哭的眼睛通紅，心中不忍，想了一會，趴在她耳邊輕語。

“真的？能行嗎？”張怡心聽完一臉驚訝。

“行不行，總要試試才知道?！卑茁拐{皮的眨眼，硬是把哭紅了眼的張怡心逗笑。

兩人低聲嘀嘀咕咕了半天才消停。

余四小姐上臺了，下一個就是白鹿。

前臺響起一陣一陣掌聲，可見余四小姐的表演非常精彩，白鹿深吸一口氣，壓下緊張的情緒，換上明媚的笑臉，拉著張怡心的手，一起走上舞臺。

見出場的是兩個人，觀眾席一片嘩然，評委也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白鹿捏捏張怡心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張張嘴對了個加油的口型，便輪流開始做自我介紹。

白鹿本來準備的是一首學校里學的英文歌，跟張怡心一說，她們學校的密斯們也教過，白鹿便提議兩人一起唱，最后再配上一段雙人恰恰舞。

張怡心被父親取消了表演資格，白鹿這樣拉著她上臺，忤逆了主辦方，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狀況，收到評審團的黑票，甚至取消比賽資格都是有可能的。

參加這選美大會本身就是一時興起，白鹿也沒想出風頭得名次，倒也不怕出什么狀況，能達成張怡心上臺表演的愿望，就是不虛此行了。

兩人的嗓音清澈干凈，唱著一首憂傷的英文短歌，不明其義的異國調調，聽得觀眾又新鮮又喜愛。

一首歌唱完，白鹿轉身，向著伴奏的樂隊鞠了一躬，朗聲道：“請幫我們隨便奏一首恰恰舞曲吧?！?

臨時加曲目，前面六十幾個人都沒有過，每位佳麗都提前提交了伴奏歌單，按順序演奏，樂隊的人頓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鹿依然滿臉笑容的等待著，樂隊的人互相商量了一下，比賽進行了一天，這還是頭一位對著伴奏樂隊鞠躬的小姐，沖著這份尊重也該給她加奏一曲。

稍作商量，音樂聲便響了起來，白鹿拉著張怡心的手，兩個人默契無比的跳起了恰恰。

節奏明快的舞曲，張怡心和白鹿越跳越開心，白鹿沖著臺下招手，開心大笑，像是平時來舞場跳舞一樣放松的玩起來。

兩個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姑娘，把快樂飛快的傳染開來，整個會場的氣氛一下子就被點燃，甚至有人從座位上站起，跟著節奏跳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會場本來就是個舞場，氣氛一起，大家不由自主的跳起來，選美大會在大家歡快的跳舞中落下了帷幕。

二樓的包間里，林青江微瞇著眼看著臺上那個小小的雀躍舞蹈的身影。

她是什么做的呢，是太陽是鉆石是星星是珠寶，是所有會發光的東西揉碎了捏成的人形，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讓人再也看不到別人，就只有她，熠熠生輝，照亮所有的黑暗。

林青江自覺淡漠，其實卻早已忍不住眼里的笑意，不管不顧只一味的盯著那個人，就像寒冷冬夜里看到火堆的人，眼里再也裝不下其他。

身旁的長衫男子觀察他良久，“青江，你認識臺上那位白衣小姐嗎”。

聞言，林青江心中警鈴大作，自知失態，立馬收回表情，低頭回答道：“不，少爺，只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