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高三之后的盧夏楠變得更加沉默了，明明剛剛好轉的性格，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雖然他承認付明月是女朋友，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優待。

平日里的交流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晚上放學雖然看上去是一起回家，但大多數都是他在前面走，付明月在后面跟而已。

“喂，老兄，學習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

付明月不敢問的話，穆宇都敢問。

“嗯。”

“雖然考上一個好大學很重要啦，但是……”

“別跟我說什么人生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這種大道理。”

盧夏楠突然的一句反駁嚇了穆宇和付明月一跳，他很少說出這種話來，很少這樣完整的，義正言辭的糾正什么。付明月突然覺得，面前的盧夏楠似乎變得和自己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是什么，她也不清楚，但卻感覺到了背叛。

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響后，付明月看見盧夏楠收拾好東西起身，才跟著站起來。穆宇卻在這時叫住了她：“明月，我有話跟你說。”

“可是……”她看向盧夏楠。

盧夏楠只是看了她一眼，連話都沒說，自己走了。

哪怕說一句“我先走了”也好啊……付明月悲涼地想著，第一次沒有跟上去。

在人散得差不多的操場角落，穆宇難得的收起了平日玩笑的表情，目光炯炯望著她。“明月，現在這樣就是你想要的了么？”

付明月感覺這個問話像一把刀，狠狠戳進了她心里最軟的地方。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么，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幸福的話，他給不了你。”

“為……什么……”

“你是想要平靜安穩的人，他是想要更強的人，雖然表面上你們有些相像，實際上根本不在一條線上。”穆宇走到付明月近前，“想要通過愛別人來獲得什么，還不如愛自己。”

說完，他微笑著離開了。

留下付明月一個人，站在已經完全靜下來的操場上，看著頭上那團水波狀的月亮。

第二天上課，盧夏楠給她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高考前的約法三章。付明月很清楚自己和盧夏楠成績間的差距，不出奇跡，她是考不上那所學校的，而且她對那個地方也沒有任何希冀。說白了，這紙通牒無非是婉轉版的“別來煩我”。

“你要是想考那所學校，我幫你。”

明明很清楚可能性有多低，但穆宇仍舊愿意陪著付明月。

最后的幾個月，局勢突然變成穆宇和付明月朝夕相處了。他們抓緊一切時間大把大把的做習題試卷，兩個人幾乎沒有交流，卻絲毫不覺別扭。付明月驚覺，原來她想要的平靜，竟然在穆宇身上獲得了。

她原以為只有和想象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和諧，不料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和諧，是要和有心的人在一起才做得到。

哪怕就只是朋友的感情。

在連續兩個星期熬夜到三四點鐘之后，付明月得了很嚴重的感冒，整個人昏沉得不行，根本聽不了課。穆宇幫她買了好多種藥，幫她記著筆記，為了讓她能安心睡覺。睡了整整兩節課，課間付明月才醒過來，感覺自己熱得像塊剛出爐的紅薯。

她勉強撐起身子想喝水，卻看見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是盧夏楠的字跡，她認得。

——“別勉強了，回家吧。”

付明月看著那張紙條又想哭又想笑，她終于了解到自己是真的喜歡過盧夏楠，是不摻雜任何其他因素，沒有其他任何原因的喜歡。她光是想著盧夏楠在她睡著時經過過，也許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后留下這句話。光是想著，就覺得心柔軟了起來。原來喜歡一個人這件事，才是快樂的根源。

于是她收拾了東西，請假回家。她的一舉一動，穆宇都看在眼里，心底的苦澀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已經積成了一面黑色的湖。

在付明月回家后，穆宇給盧夏楠傳了字條，要他放學后在學校外面等。

“你根本就不喜歡付明月吧。”穆宇開門見山。

“她挺奇怪的，”盧夏楠實話實說，“不過，我也不想傷害她。”

“因為不想傷害她，所以才答應和她交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她傷害更大！”

盧夏楠罕見的笑了一下，卻是嘲諷：“你想當救世主的話，你就去當啊。”

黑色的湖被扔進了一顆巨大的石頭，穆宇一瞬間握緊了拳頭，然而付明月哭泣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最終他還是慢慢，松開了手。

付明月回來上課之后，穆宇沒有對她說起這件事，但他卻更加努力地不給付明月和盧夏楠相處的機會。他很清楚自己當不了救世主，他也很清楚付明月的心還在那邊，可是他就是想霸占著，霸占著這最后的時光。

最后的，好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