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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問答節略伊李馬關五次問答節略,自1895年4月17日李鴻章簽字歸返后,約一個半月時間,就在《申報》上(1895年6月6日至20日)完整連載。這恐怕是馬關和談實錄最早發表之處。連載結束的第二天,在6月21日的《申報》上,就可以看到此書成書出售的廣告。“是為李傅相在日本與伊藤、陸奧議和問答要言,共五次,今輯印一本,取價二角,上海三馬路格致書室寄售。”(《傅相問答節略出書》,《申報》1895年6月21日,6版)編者所見《五次問答節略》線裝本系光緒二十一年(1895)出版,恐系此一版本。本篇整理亦依此為準。伊李五次問答自傳世以來,因其系現場實錄,極其重要,后為眾多圖書采錄。其收錄情況,可于以下書籍見到:(1)《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1895)版,線裝書,出版方不詳。(2)〔美〕林樂知編譯,蔡爾康纂輯:《中東戰紀本末》,臺北:廣文書局1972年版,臺北文海出版社出版的沈云龍主編的《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七十一輯亦印有此書。此書系《萬國公報》將該刊其時報道的與甲午戰爭相關的材料匯編而成。《萬國公報》1895年6月號刊載《問答節略》(一至三回),題后云“記室志之”,1895年8月號載有《問答節略》(四、五回)。《萬國公報》1895年11月上載有《新著中東戰紀本末預啟》的告白,可見書將成也。(3)闕名編:《中日議和紀略》,臺北:文海出版社1975年版,亦可見大通書局印行的李毓澍主編的“近代史料叢書匯編第一輯”。(4)洪興全:《中東大戰演義》(又名《說倭傳》),光緒二十三年(1897),系部分引錄,可見文廷式等:《中日甲午戰爭》,臺北:廣文書局1967年版。(5)《中日議和紀略》,臺北:大通書局1968年版。(6)東莞王炳耀輯:《中日戰輯》,光緒二十一年(1895)版,后收入阿英編:《近代外禍史》,潮鋒出版社1947年版。(7)王蕓生輯:《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第2卷,天津:大公報館出版部1932年版。(8)左舜生選輯:《中國近百年史資料續編》,中華書局1938年版。(9)馬建忠等著:《東行三錄》,臺北:廣文書局1967年版。文前有云,“李中堂奉使日本與日本大臣問答語書記官志之”。(10)伊藤博文、李鴻章問答:《(臺灣割讓)中日談判秘話錄》,臺北:西南書局1975年版。此書系中日文對照版本。(11)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編:《馬關議和中之伊李問答》,《臺灣文獻叢刊》第43種,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出版。(12)邵循正等編:《中日戰爭》第5冊,新知識出版社1956年版。

第一次問答節略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午后二點半鐘,帶同參議李經方及參贊官三人,乘輪登岸,赴會議公所,與伊藤、陸奧及書記官六人坐定寒暄畢。

《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1895)版

伊云:中堂此來一路順風否?

李云:一路風順,唯在成山停泊一日。承兩位在岸上預備公館,謝謝。

伊云:此間地僻,并無與頭等欽差相宜之館舍,甚為抱歉!

李云:豈敢!

伊云:本日應辦第一要事,系互換全權文憑。

(當由參議恭奉敕書呈中堂,面遞伊藤;伊藤亦以日皇敕書本交中堂。伊令書記官閱誦英文,與前電之底稿相較,陸奧令書記官將敕書與前電華文之底稿相較,中堂令東文翻譯與羅道比較日皇敕書,并所附翻譯英文底稿畢。)

陸云:日皇敕書是否妥協?

李云:甚妥。我國敕書是否妥協?

伊云:此次敕書甚妥。

中堂復令羅道宣誦擬請停戰英文節略;誦畢,將節略面交伊藤。

伊略思片刻,答以此事明日作復。

旋問:兩國敕書應否彼此存留?

李云:可以照辦。

伊云:頃閱敕書甚屬妥善,惜無御筆簽名耳!

李云:此系各國俗尚不同;蓋用御寶,即與御筆簽名無異。

伊云:此次姑不深求;唯貴國大皇帝既與外國國主通好,何不悉照各國通例辦理?

李云:我國向來無此辦法,且臣下未便相強。

伊云:貴國未派中堂之先,固愿修好;然前派張、邵大人來此,似未誠心修好。中堂位尊責重,此次奉派為頭等全權大臣,實出至誠;但望貴國既和之后,所有此事前后實在情節必須明白。

李云:我國若非誠心修好,必不派我;我無誠心講和,亦不來此。

伊云:中堂奉派之事,責成甚大;兩國停爭,重修睦誼,所系匪輕。中堂閱歷已久,更事甚多,所議之事甚望有成。將來彼此訂立永好和約,必能有裨兩國。

李云:亞細亞洲,我中、東兩國最為鄰近,且系同文,詎可尋仇?今暫時相爭,總以永好為事。如尋仇不已,則有害于華者未必于東有益也。試觀歐洲各國,練兵雖強,不輕起釁。我中、東既在同洲,亦當效法歐洲。如我兩國使臣彼此深知此意,應力維亞洲大局,永結和好;庶我亞洲黃種之民,不為歐洲白種之民所侵蝕也。

伊云:中堂之論甚愜我心。十年前我在津時,已與中堂談及;何至今一無變更?本大臣深為抱歉!

李云:維時聞貴大臣談論及此,不勝欽佩;且深佩貴大臣力為變革俗尚,以至于此。我國之事囿于習俗,未能如愿以償。當時貴大臣相勸,云中國地廣人眾,變革諸政應由漸而來。今轉瞬十年,依然如故;本大臣更為抱歉!自慚心有余、力不足而已。貴國兵將悉照西法訓練,甚精;各項政治,日新日盛;此次本大臣進京與士大夫相論,亦有深知我國必宜改變方能自立者。

伊云:天道無親,唯德是親。貴國如愿振作,皇天在上,必能扶助貴國如愿以償。蓋天之待下民也,無所偏倚,要在各國自為耳!

李云:貴國經貴大臣如此整頓,十分羨慕。

伊云:請問中堂,何日移住岸上,便于議事?

李云:承備館舍,擬明日午前登岸。

陸云:明日午后兩點鐘便否再議?

李云:兩點半鐘即來。

李云:我與貴大臣交好已久,二位有話盡可彼此實告,不必客氣。此次責成甚重,本大臣諸多為難,唯望貴大臣相諒耳!

伊云:本大臣責成更重。

李云:貴大臣辦事有效,整理一切,足征力大心細。

伊云:此系本國大皇帝治功,本大臣何力之有!

李云:貴國大皇帝固然圣明,貴大臣贊助之功為多。

李云:兩位(按指伊藤與陸奧)同居否?

伊云:分居。

李云:何日來此?

伊云:陸外署三日前到此,本大臣昨日方至。平時往來于廣島、東京之間,乘火車有三十余點鐘之久;辦理調兵、理財、外交諸務,實屬應接不暇。

李云:貴國大皇帝行在廣島幾個月?

伊云:已七月矣。

李云:宵旰動勞,不勝欽仰!

伊云:誠哉萬幾無暇,凡一切軍務、國事以及日行諭旨,皆出自親裁。

李云:此處與各處通電否?

伊云:與各處皆通。

李云:本大臣有電回國。

伊云:前張大人等來此,本大臣未曾允電;此次自應遭命飭電局照發。

李云:當時未曾開議故耳。

即彼此相問年歲——伊藤五十五、陸奧五十二。

李云:我今年七十三矣,不料又與貴大臣相遇于此!見貴大臣年富力強,辦事從容,頗有蕭閑自在之樂!

伊云:日本之民不及華民易治,且有議院居間,辦事甚為棘手。

李云:貴國之議院,與本國之都察院等耳。

伊云:十年前曾勸撤去都察院,而中堂答以都察院之制起自漢時,由來已久,未易裁去。

伊云:都察院多不明時務者,使在位難于辦事。貴國必須將明于西學、年富力強者委以重任;拘于成法者一律撤去,方有轉機。

李云:現在中國上下亦有明白時務之人,省份太多,各分畛域,有似貴國封建之時,互相掣肘,事權不一。

伊云:外省雖互相牽掣,都中之總理衙門當如我國陸奧大臣一人專主?

李云:總理衙門堂官雖多,原系為首一人做主。

伊云:現系何人為首?

李云:恭親王。榎本與大鳥兩位,現辦何事?

伊云:榎本現任農商部,大鳥現為樞密院顧問官。請問袁世凱何在?

李云:現回河南鄉里。

陸云:是否尚在營務處?

李云:小差使無足輕重。

李云:全權文憑既已妥善互換,所有應議條款祈即開示,以便互議。

伊云:當照辦。

當即與訂明日午后兩點半鐘會議,并訂明日午前十點鐘移住岸上館舍即散。

第二次問答節略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日午后兩點半鐘,仍在原所與伊藤、陸奧會議。

李云:承備館舍甚佳,有賓至如歸之樂。謝甚!

陸云:前備行廚相待,乃中堂辭卻,只得遵命。

伊云:中堂昨交停戰節略,現已備復。

即將英文朗誦,另備華文交參議閱后轉呈。

陸云:英文字句較為明晰。

羅道即將英文譯誦一遍。

李云:現在日軍并未至大沽、天津、山海關等處,何以所擬停戰條款內竟欲占據?

伊云:凡議停戰,兩國應均沾利益;華軍以停戰為有益,故我軍應據此三處為質。

李云:三處華軍甚多,日軍往據,彼將何往?

伊云:任往何處;兩軍唯須先定相距之界。

李云:兩軍相近易生釁端;天津衙門甚多,官又將何為?

伊云:此系停戰約內之細目,不便先議;試問所開各款,可照辦否?

李云:雖為細目,亦須問明;且所關甚重要,話不可不先說。

伊云:請中堂仔細推敲,再行作復。

李云:天津系通商口岸,日本亦將管轄否?

伊云:可暫歸日本管理。

李云:日兵到津,將住何處?

伊云:俟華兵退出,即住華兵營盤;如不敷住,可添蓋兵房。

李云:如此,豈非久據乎?

伊云:視停戰之久暫而定。

李云:停戰之期誰定?

伊云:兩國互商,但不能過久。

李云:所據不久,三處何必讓出?且三處皆系險要之地,若停戰期滿和議不成,則日軍先已據此,豈非反客為主?

伊云:停戰期滿和議已成,當即退出。

李云:中、日系兄弟之邦,所開停戰條款未免凌逼太甚!除所開各款外,尚有別樣辦法否?

伊云:別樣辦法,現未想及。當此兩國相爭,日軍備攻各處;今若遽爾停戰,實于日本兵力有礙。故議及停戰,必須有險要為質,方不吃虧。總之,停戰公例分別兩種:一則各處一律停戰,一則唯議數處停戰;中堂所擬乃一律停戰也?

李云:可否先議定哪幾處停戰?

伊云:可指明幾處否?

李云:前承貴國請余來此議和,我之來實系誠心講和;我國家亦同此心。乃甫議停戰,貴國先要據有三處險要之地!我為直隸總督,三處皆系直隸所轄;如此,于我臉面有關。試問伊藤大人設身處地,將何以為情?

伊云:中堂來此,兩國尚未息兵。中堂為貴國計,故議停戰;我為本國計,停戰只有如此辦法。

李云:務請再想一辦法,以見貴國真心愿和。

伊云:我實在別無辦法。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國事與交情兩不相涉。停戰系在用兵之時,應照停戰公例。

李云:議和則不必用兵,故停戰為議和第一要義;如兩國尚相戰爭,議和似非誠心。

伊云:若論停戰,應有所議之款;如不能允,不妨擱起。

李云:現如不議停戰,議和條款可出示否?

伊云:中堂之意,是否欲將停戰節略撤回,再議和款?

李云:昨日初次會議,我已說明。向來說話不作虛假,所議停戰之款實難照辦。

伊云:中堂先議停戰,故擬此覆款;如不停戰,何妨先議和款。

李云:我兩人忠心為國,亦須籌顧大局。中國素未準備與外國交爭,所招新兵未經訓練。今既到如此地步,中、日系切近鄰邦,豈能如此相爭,久后必須和好。但欲和好,必須為中國預留體面地步;否則,我國上下傷心,即和亦難持久。如天津、山海關系北京門戶,請貴國之兵不必往攻此處;否則,京師震動,我國難堪,本大臣亦難以為情。且此次爭端,實為朝鮮起見;今華兵業已退至奉天,貴國之兵唯尚未到直隸耳。如貴國之兵不即往攻天津、山海關直隸地面,則可不必議及停戰,專議和款。

伊云:局面竟至于此,非余之過也。戰端一開,伊于胡底,詎能逆料?此次交戰之始,本大臣無時不愿議和;而貴國向無議和之誠心。自今以往,局面又將大變。所以議及停戰,必須以大沽、天津、山海關為質。

李云:以此三處為質,日兵不必實據;但立作質名目之條款如何?

伊云:設停戰之限已滿而和局未定,所指三處又將與日本開釁矣。

參議云:不必停戰;但議和之時定一限期不往攻三處,可否照辦?

伊云:如此辦法,與交戰無異;和局未定,彼此相攻,終當相拒。

李云:可否請先示議和條款?

伊云:然則停戰之議如何?

李云:停戰暫行擱起。

伊云:停戰一節未曾定結,恐議和時又復重提。

李云:頃聞貴大臣談及停戰有兩種辦法:一為一律停戰,一為指地停戰;今不攻天津、山海關等處,即為指地停戰之辦法。

伊云:中堂停戰節略,系指一律停戰;本國之兵散處窎遠,實難一律停戰。而所指數處停戰,本大臣細思無法可保。且指地停戰,系于戰場上會議而言;此處距交戰之處甚遠,所以不必議及指地停戰。

李云:即請貴大臣出示和款!

伊云:此事業已說過,宜先將停戰之議擱起。

李云:停戰之款未免過甚,萬做不到;但既請我來,必有議和條款。

伊云:議和之款,業經辦好。

李云:即請見示!

伊云:現在停戰之議不提及否?

李云:停戰之款既難應允,且無別種辦法,姑講和款。

伊云:中堂所交停戰節略是否撤退?抑或擬復,聲明不能應允?

李云:照此辦法之后,又將何為?

伊云:或再行議和。

李云:如此語氣尚未定準,貴大臣不云和款已備乎?

伊云:看中堂復文如何?

李云:本大臣擬復文云:停戰之款萬難應允,姑且擱起;即請會議和款云云;是否如此辦法?

伊云:中堂初見停戰之款,云應先仔細推敲,以后再復;頃則遽云萬難應允,還請中堂再想為是!

李云:遲數日再復。

伊云:幾日?

李云:一禮拜后。

伊云:太久!

李云:假如復以不能做到,以后是否即商和款?

伊云:應請中堂將所呈停戰之款仔細商量或節略抽回不提,然后再商量和款。唯本大臣不愿貴大臣已將停戰之議擱起,于議和時又復提及。

李云:和款一定,戰即不議自停。

伊云:貴大臣究竟幾日答復?

李云:四日后答復。

伊云:三日須復,愈速愈妙。

李云:議和條款,不應如停戰條款之太甚!

伊云:我想并不太甚。

李云:只恐過甚難以商辦!

伊云:此正兩國所以派使臣會商也。下次會議日期,可否先定?

李云:且待細想。復文辦妥,或面交,或差送?

伊云:聽便。

李云:復文辦好,即遣人定期相會!

伊問陸奧,答應如此辦理。

李云:唯愿貴大臣力顧大局,所擬和款務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辦則幸矣。

伊云:本大臣亦愿力顧大局,有裨兩國,但不知貴國以為何如耳?

中堂乃離席,各散。

第三次問答節略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下午三點鐘,與伊藤、陸奧第三次在原處會議;坐定,寒暄畢。

李云:前次會議停戰要款節略,茲已作復。

即誦英文,由中堂將華、英文二份親送伊藤。伊閱英文、陸閱華文數遍,即指后半篇交其書記譯出東文。陸奧詳閱,又與伊藤對換華、英文詳校;復與伊東書記以東語相商甚久,似未能遽決之狀。于是伊乃云:停戰之議,中堂是否擱起不提?

李云:暫且擱起;我來時專為議和起見。

伊復將英文反復細看,伊東乃以東語解之。伊復取煙卷,延時細想。

乃云:中堂未動身之先,自已與貴國深明辰下戰局情形,誠心講和,重修舊好。

李云:我已年邁,從未外出;今本國目睹時艱,且知我與貴大臣有舊,故特派來此。此足證我國誠心講和,我不能辭。

伊云:所議之事,一經議定,必須實力踐行。查貴國與外國交涉以來,所允者或未照行。我國以此事所關重大,派我來辦;凡已應允者,必能見諸施行。唯望貴國亦然。

李云:貴大臣所言,想系道光季年我國與外國初交之時;咸、同以后,所定一切約章皆經批準施行;即十數年前與俄國所辦伊犁之約稍有齟齬,隨后即派使妥結矣。

伊云:額爾金之約,固未批準。我兩國既派頭等大臣會商定議,若不施行,有傷國體,而戰端必致復起;且所以議和者,不獨為息戰,且為重締舊好計。我忝為敝國總理內閣大臣,凡所議定必能實踐;亦望中堂實能施行議定之事為幸!

李云:我忝派欽差頭等大臣,此次進京,召見數次,實因此事重大,奉有明白訓條。前屢與貴大臣言及,日后和款,必須體諒本大臣力所能為。果可行者,當即應允;其難行者,必須緩商,斷非三數日所可完議。請貴大臣即將和款出示!

伊云:請俟明日交閱!

李云:明日何時?

伊云:請中堂擇定。

李云:十點鐘可否?

伊問陸奧,首肯。

李云:所示和款,若與他國有關涉者,請貴大臣慎酌!

伊云:何意?

李云:如所示和款或有牽涉他國權利者,必多未便;我兩國相交有素,故預為提及。

伊云:此次議中、東兩國之事,他國皆在局外,未便摻越。

李云:去年曾請英國從中調停,貴國不以為然,自無須他人調處。我兩人商議之事,如不能成,恐無人能成矣!

伊云:萬一不成,則貴國大皇帝可以親裁;歐洲各國議和,皆由國主親議。

李云:中國則不然;即恭親王總理譯署多年,亦未親議條約。兩國暫行相爭,終久必和;不如及早議定為妥。去歲戰端伊始,本大臣即苦口勸和;今已遲矣!

伊云:戰非幸事,亦有時不免。

李云:能免不更妙乎?前美國總統格蘭德游歷過津,與本大臣相好;云當我國南北交爭,傷亡實多;后居總統,總不輕起爭端,后常以此奉勸同志。中堂剿滅發、捻,卓著戰爭;我勸中堂,亦不可輕言戰事。本大臣嘗奉此語為圭臬。此次起釁,貴大臣豈不知非我本意!

伊云:兵,兇事也,傷人實多。有時兩國時勢交逼,不得已而用之。

李云:少走幾邁,不亦可乎?縱令再走數千里,豈能將我國人民滅盡乎?(《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李云:戰非仁人所有;況今日器械銳利,殺戮更眾。我年邁矣,不忍見此;貴大臣年歲富強,尚有雄心。

伊云:此次戰爭之始,議和甚易。

李云:當時我亦愿息爭;乃事多拂逆,時會使然。

伊云:其時所求于貴國之條款,無甚關系;未蒙應允,大為可惜!初戰之始,我兩國譬如兩人走路,相距數里耳;今則相距數百邁,回首難矣!

李云:終須回頭;貴大臣總理國事,何難之有!

伊云:相距數百邁,回走又須數百邁矣。

李云:少走幾邁,不亦可乎?縱令再走數千里,豈能將我國人民滅盡乎?

伊云:我國萬無此心。所謂戰者,乃兩國將一切戰具如兵船、炮壘、器械等彼此攻滅以相弱耳,與兩國人民毫無關涉。

李云:現國家已愿和矣,自可不戰。

伊云:我兵現駐金州等處,見所有華民較朝鮮之民易聽調度,且做工勤苦;中國百姓誠易治也!

李云:朝鮮之民,向來懶惰。

伊云:朝民招為長夫,皆不愿往;我國之兵現往攻臺灣,不知臺灣之民如何?

李云:臺灣系潮州、漳、泉客民遷往,最為強悍!

伊云:臺灣尚有生番?

李云:生番居十之六,余皆客民。貴大臣提及臺灣,想遂有往據之心;不愿停戰者,因此?但英國將不甘心,前所言恐損他國權利,正指此耳。臺灣不守,則又如何?

伊云:有損于華者,未必有損于英也。

李云:將與英之香港為鄰。

伊云:兩國相敵,無損他國。

李云:聞英國有不愿他人盤踞臺灣之意。

伊云:貴國如將臺灣送與別國,別國必將笑納也!

李云:臺灣已立一行省,不能送給他國。二十年前,貴國大臣大久保以臺灣生番殺害日商動兵,后赴都議和,過津相晤云:我兩國比鄰,此事如兩孩相斗,轉瞬即和;且相好更甚于前。彼時兩國幾乎戰爭,我立主和局;倡議云:生番殺害日商與我無涉,切不可因之起釁!

伊云:我總理庶政,實甚煩冗。

李云:我來相擾,有誤貴大臣公務;但此事商辦,恐需時日。

伊云:我國一切事務,由皇帝簽名后,本大臣亦須簽名為證;至一切未經呈奉之件,本大臣亦應過目。我今來此,日行公事另有大臣代理,唯大事尚須自辦。

李云:如是,貴大臣在此,可久居相商矣。

伊云:各部辦事,仍在東京;唯公文辦成,即寄廣島。本大臣因此事所關至重,故一切國務暫由他人代辦;此地實未便久居。

李云:且待貴大臣所議和款如何。倘易于遵行,和議即可速成;否則,仍須細商,需時必多,唯望恕罪!

伊云:和款一事,兩國人民盼望甚殷;愈速愈妙,萬不能如平時議事延宕。且兩軍對壘,多一日則多傷生命矣。

李云:聞貴國皇帝將往西京?

伊云:尚未定;廣島天氣不甚相宜,或徐往耳。

當即起席,各散。

第四次問答節略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午后四點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

伊云:今日復見中堂重臨,傷已平復,不勝幸甚!

李云:此皆貴國醫生佐藤之力。

伊云:佐藤醫治中堂,其效甚速,可喜!

李云:聞佐藤謂陸奧大臣身熱,是否?

伊云:陸奧大臣身子本不甚健,現患春溫,至為惦念。

李云:服藥當可有效。

伊云:今日身熱稍平。

李云:曾進食否?

伊云:無多,一月前本大臣亦患此癥,現已愈矣。中堂身子今日好否?

李云:甚好,唯兩腿稍軟耳。

伊云:我父母年皆八十,尚健旺。

李云:何在?

伊云:現在東京,我生長此處。

李云:是長門否?離山口縣多遠?

伊云:約二十英里。

李云:長門乃人物薈萃之地。

伊云:不比貴國湖南、安徽兩省所出人物。

李云:湖南如貴國薩斯馬,最尚武功;長門猶安徽,然不能相比,所遜多矣!

伊云:此次敗在中國,非安徽也。

李云:我若居貴大臣之位,恐不能如貴大臣辦事之卓有成效!

伊云:若使貴大臣易地而處,則政績當更有可觀。

李云:貴大臣之所為,皆系本大臣所愿為;然使易地而處,即知我國之難為有不可勝言者。

伊云:要使本大臣在貴國,恐不能服官也。凡在高位者都有難辦之事,忌者甚多;敝國亦何獨不然!

李云:貴國上下交孚,易于辦事。

伊云:間亦有甚難為之事。

李云:雖有難為,賴貴皇能聽善言。

伊云:皇上圣明,當登極之時,即將從前習尚盡行變易,故有今日局面。

李云:如是則諸臣之志愿得舒矣!

伊云:此皆皇上圣明,故有才者得各展所長。現談應辦之事:停戰多日,期限甚促,和款應從速定奪;我已備有改定條款節略,以免彼此辯論,空過時光。中堂兩次節略,一則甚長,一即昨日擬改約本。中國為難光景,我原深知;故我所備節略,將前次所求于中國者力為減少;所減有限,我亦有為難之處!中堂見我此次節略,但有允、不允兩句話而已!

李云:難道不準分辯?

伊云:只管辯論,但不能減少。

李云:既知我國為難情形,則所求者必量我力之所可為。

伊云:時限既促,故將我所能做到者直言無隱,以免多方辯論;否則,照我前開約款所開,必須辯論到十日之久,方能減到如此。

李云:節略有無華文?

伊云:英文、東文已齊,但華文未全。

伊交英文,另有要款華文三紙。

伊云:只賠款、讓地與占守地方三節,譯有華文。

中堂閱后云:即以此已譯三端開議;第一,賠款二萬萬為數甚巨,不能擔當。

伊云:減到如此,不能再減;再戰,則款更巨矣。

李云:賠款如此,固不能給;更巨更不能給,還請少減!

伊云:萬難再減。此乃戰后之事,不能不如此。

李云:前送節略,核計貴國開銷之賬,相離不遠。此次賠款,必借洋債;洋債為數既多,本息甚巨,中國將有何法以償之?

伊云:前節略云:計二十年還清洋債;何不遠至四十年?為期愈遠,本息即不見重。此非我事,偶爾言及,切勿見怪!

李云:四十年撥還本息,爾愿借否?

伊云:我借不起;洋人借債,為期愈遠愈妙。

李云:自開戰以來,國帑已空;向洋人商借,皆以二十年為限。爾所言者,乃本國商民出借耳。

伊云:即非本國之民借債,皆愿遠期。

李云:外國借債,但出利息;有永不還本者。

伊云:此又一事也;但看各國信從否?外人借債,皆愿長期;銀行皆爭愿借。

李云:中國戰后聲名頗減!

伊云:中國財源廣大,未必如此減色。

李云:財源雖廣,無法可開。

伊云:中國之地十倍于日本,中國之民四百兆,財源甚廣,開源尚易;國有急難,人才易出,即可用以開源。

李云:中國請爾為首相何如?

伊云:當奏皇上,甚愿前往。

李云:奏如不允,爾不能去。爾當設身處地,將我為難光景細為體諒!果照此數寫明約內,外國必知將借洋債方能賠償,勢必以重息要我;債不能借,款不能還,失信貴國,又將復戰,何苦相逼太甚!

伊云:借債還款,此乃中國之責。

李云:不能還,則如之何?

伊云:已深知貴國情形為難,故減至此數,萬難再減!

李云:總請再減!

伊云:無可再減。

李云:第一次款交清后,余款認息五厘;德之于法,固然如此。但中國自道、咸以來,三次償給英、法軍費,皆未加息;不過到期未還,始行認息。貴國豈能以西國之事來比!

伊云:如可全還,自不計息。

李云:但二萬萬實償不起;如出息五厘,可允不還本否?

伊云:是猶向日本借款,日本無此巨款。

李云:不必貴國出本,但取息耳。

伊云:此辦不到!

李云:余款加息,唯有出息不還本;如此辦法,請為細想!

伊云:戰后款應全給;所以分期償者,亦以紓中國之力也。

李云:全行償還,向無此辦法;德之于法亦分期。現在中國先出息銀,待中國籌到款項,再行還本可否?

伊云:亦辦不到。

李云:既辦不到,余款當不認息;款巨而又加利,不啻兩次賠款。

伊云:償款如不分期,即分期而年限尚短,當可免息。

李云:國庫已空,勢必借債;待債借到,再酌減年限何如?

伊云:約內不得不定明年限。

李云:約內可加活語:如能早交,自當從免。

伊云:能交清,息可全免。

李云:先期交清則應免息,自不論先交若干。

伊云:初次應交五千萬云云;批準后一年,再交五千萬;如第二年全交,則可免息。

李云:如不全交,第二年余款可免息否?

伊云:視余款之多少,少則免息。

李云:息不能認。日本雖勝,總不能強于英、法;英、法之于中國,戰后尚未強以認息。今日認息,華人聞之必大駭異;且為數甚巨,加息不更重乎?

伊云:如能全數清償。

李云:免息自不煩言而解。

伊云:所謂全數清還者,非一時也;乃分兩年之期。期內清還,自可免息。

李云:我未能答應;借債之權在人不在我,能借到自能早還。日雖得勝,何必逼人太甚,使人不能擔當!

伊云:不能擔當,是否不允之說?

李云:我誠愿修和,但辦不到之事,不能不直說。

伊云:照我節略,已是竭力減少矣!

李云:再講讓地一節,歷觀泰西各國交兵,未有將已據之地全行請讓者。以德國兵威之盛,直至法國巴黎都城,后將侵地讓出,唯留兩縣之地。今約內所定奉天南部之界,欲將所據之地全得,豈非已甚;恐為泰西各國所訾笑!

伊云:如論西國戰史,不但德、法之戰而已。

李云:英、法兵亦曾占據中國城池,但未請割寸土尺地。

伊云:彼另有意在,不能以彼例此。

李云:即如營口,中國設關納稅,乃餉源所在;貴國又要償款,又要奪關稅,是何情理?

伊云:營口關稅,乃地生之貨所出。

李云:既得地稅,尚要賠款,將如之何?

伊云:無法!

李云:譬如養子,既欲其長,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

伊云:中國豈可與孩提并論。

李云:現貧瘠實甚,猶如小孩。且營口貴國得之無益,營口之北地面甚廣,貨所從出,汝既據關,從來貨從內地運出,中國必加稅、加捐,既到營口,又納關稅,如是貨貴必滯銷,關稅必少;且貨在內地,華官或勸商人從他處出口,或重加厘稅,華商斷無不從之理。

伊云:此可彼此相商,且中、日可與各國商酌;況將來陸路通商章程所當議及者。

李云:加捐乃中國自主之權,外人豈能相強!所以據有營口無益貴國,不如退出再商別處。

伊云:營口以北業經退讓,萬難再讓。

李云:臺灣全島日兵尚未侵犯,何故強讓?

伊云:此系彼此定約商讓之事,不論兵力到否。

李云:我不肯讓,又將如何?

伊云:如所讓之地必須兵力所到之地,我兵若深入山東各省,將如之何?

李云:此日本新創辦法。兵力所已到者,西國從未企據;日本如此,豈不貽誚西國?

伊云:中國吉林、黑龍江一帶,何以讓與俄國?

李云:此非因戰而讓者。

伊云:臺灣亦然,此理更說得去。

李云:中國前讓與俄之地實系甌脫,荒寒實甚,人煙稀少;臺灣則已立行省,人煙稠密,不能比也!

伊云:尺土皆王家之地,無分荒涼與繁盛。

李云:如此豈非輕我年耄不知分別?

伊云:中堂見問,不能不答。

李云:總之,現講三大端:二萬萬為數甚巨,必請再減;營口,還請退出;臺灣,不必提及!

伊云:如此,我兩人意見不合。我將改定約款交閱,所減只能如此。為時太促,不能多辯。照辦固好;不能照辦,即算駁還。

李云:不許我駁否?

伊云:駁只管駁,但我主意不能稍改;貴大臣因愿速定和局,我亦如此。廣島有六十余只運船停泊,計有二萬噸,今日已有數船出口,兵糧齊備;所以不即運出者,以有停戰之約故耳。

李云:停戰期滿,可請展期。

伊云:如和約已簽押,限期可展;否則,不能!

李云:德、法停戰,曾再展十日。

李云:不許我駁否?伊云:駁只管駁,但我主意不能稍改。(《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伊云:時勢各別,其時法國無主,因召民選議員開議院、選總統、派使臣等事,故多需時日。

李云:爾所欲者,皆已大概允許,意見不合者唯此數端;如不停戰,何能暢議?

伊云:期限唯有十日;今日條款即請決定可否!三日后四點二刻,當候回信。

李云:事有不諧,尚須會議。

伊云:三日后如蒙允許,即請復函,尚須預備約章;彼此簽押,又須多延數日。

李云:不必復函;一經面允,自可定議。三日斷來不及;我明說,尚須電報請旨,不能限以時日。

伊云:接到回旨,即可決斷。

李云:請旨后如何,再與貴大臣面議;俟接到回電,再來相請。

伊云:不能多待,必有限期方可。

李云:至多四五天后,尚在停戰期內。

伊云:三天內當有回旨。

李云:此事重大,必須妥酌;今日所言各節,皆有訓條,我不能專主。

伊云:五天,過久,急不能待。

李云:停戰之期,尚有十天。

伊云:我須及早知照前敵。

李云:停戰有期,前敵豈有不知!

伊云:前敵諸將,隨時探知此地會議之事。

李云:尚有十天,再會一次,即可決定。且節略甚多,譯華文者只有三節,其余今夜譯齊,方可發電;第四日當有復旨,至遲五天。

伊云:北京回電,我想三天足矣。

李云:一有復音,即請相會;是否在此,抑請貴大臣來寓相會?

伊云:隨中堂便;來此會議更好!

李云:賠款還須請再減五千萬,臺灣不能相讓!

伊云:如此,當即遣兵至臺灣!

李云:我兩國比鄰,不必如此決裂!總須和好!

伊云:賠款、讓地,猶債也;債還清,兩國自然和好。

李云:索債太狠,雖和不誠。前送節略,實在句句出于至誠,而貴大臣怪我不應如此說法;我說話甚直,臺灣不易取,法國前次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臺民強悍。

伊云:我水師兵弁,不論何苦皆愿承受。去歲北地奇冷,人皆以日兵不能吃苦;乃一冬以來,我兵未見吃虧,處處得手。

李云:臺地瘴氣甚大,前日兵在臺傷亡甚多;所以臺民大概吸食鴉片煙,以避瘴氣。

伊云:但看我日后據臺,必禁鴉片。

李云:臺民吸煙,由來久矣。

伊云:鴉片未出,臺灣亦有居民;日本鴉片進口,禁令甚嚴,故無吸煙之人。

李云:至為佩服!

伊云:禁煙一事,前與閻相國言及,甚以為然。

李云:英人以洋藥進口,我國加稅,豈能再禁!

伊云:所加甚少;再加兩倍,亦不為多。

李云:言之屢矣,英人不允。

伊云:吸煙者甚懶,兵不能精。

李云:此事迫于英人,難以禁止。

伊云:當先設法自禁,洋煙自不進口。

中堂起席,與伊藤作別。握手時,再請將賠款大減;伊藤笑而搖頭,云不能再減而散。

第五次問答節略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兩點半鐘,至春帆樓與伊藤會議。

李云:陸奧大臣今日身子如何?

伊云:稍好,本愿來此會議,佐藤醫生戒其外出。

李云:佐藤今晨言及陸奧身子尚未痊愈,不可以風。昨日我派經方至貴大臣處面談各節,一一回告,貴大臣毫不放松,不肯稍讓。

伊云:我早已說明,已讓至盡頭地步;主意已定,萬不能改,我亦甚為可惜。

李云:現已奉旨,令本大臣酌量辦理。此事難辦已極,還請貴大臣替我酌量,我實在無法酌量!

伊云:我處境與中堂相似。

李云:爾在貴國所論各事,無人敢駁。

伊云:亦有被駁之時。

李云:總不若我在中國被人駁斥之甚。

伊云:我處境地,總不如中堂之易。中堂在中國位高望重,無人可能搖動;本國議院權重,我做事一有錯失,即可被議。

李云:去歲滿朝言路屢次參我,謂我與日本伊藤首相交好;所參甚是,今與爾議和立約,豈非交好之明證?

伊云:時勢彼等不知,故參中堂;現在光景彼已明白,必深悔當日所參之非。

李云:如此狠兇條款,簽押又必受罵,奈何?

伊云:任彼胡說。如此重任,彼亦擔當不起,中國唯中堂一人能擔此任!

李云:事后又將群起攻我。

伊云:說便宜話的人到處皆有,我之境地亦然。

李云:此固不論。我來議和,皇上令我酌定,如能將原約酌改數處,方可擔此重任。請貴大臣替我細想,何處可以酌讓?即如賠款、讓地兩端,總請少讓,即可定議。

伊云:初時說明,萬難少讓。昨已告明伯行星使,已盡力讓到盡頭;不然,必須會議四五次方能讓到如此。我將中國情形細想,即減至無可再減地步。蓋議和非若市井買賣,彼此爭價,不成事體。

李云:前臨別時請讓五千萬,當時貴大臣似有欲讓之意;如能讓此,全約可定。

伊云:如能少讓,不必再提,業已讓矣!

李云:五千萬不能,讓二千萬可乎?現有新報一紙在此,內載明貴國兵費只用八千萬;此說或不足為憑,然非無因。

伊取報紙細看。

答云:此新聞所說,全是與國家作對,萬不可聽!

李云:不必深論,但望減去若干亦好!

伊云:我國之費,多于此數。

李云:請讓少許,即可定議,當電明國家志感。

伊云:如可稍讓,盡已讓出。

李云:貴國所得之地甚多,財源甚廣;請從寬處著想,不必專顧目前!

伊云:所有財源皆未來事,不能劃入現在賠款。

李云:財源甚多,利益甚薄。

伊云:將來開源之利,皆用在地面上,萬無余款。

李云:財源不僅如此,必定興旺。

伊云:欲開財源所費甚大。

李云:即以臺灣而論,華人不善經營;有煤礦、有煤油、有金礦,如我為巡撫,必一一開辦。

伊云:礦產一開,必以賤價售諸華人。

李云:華商不能白得。

伊云:未開之地必須經營,所費不貲。

李云:所費愈大,得利愈溥;何妨賠費略減若干,他日利源所補多矣。即我中國借債,亦稍容易。我在北京,洋人肯將臺灣押借二千萬金鎊;后我東來,皆知日人強索臺灣,此事即擱起不提。所押已如此之多,出賣則其價更巨。

伊云:中國財源甚大,借債不難。

李云:無論如何,總請再讓數千萬,不必如此口緊。

伊云:屢次說明,萬萬不能再讓。

李云:又要賠錢、又要割地,雙管齊下,出手太狠;使我太過不去。伊云:此戰后之約,非如平常交涉。(《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李云:又要賠錢,又要割地,雙管齊下,出手太狠,使我太過不去。

伊云:此戰后之約,非如平常交涉。

李云:講和即當彼此相讓,爾辦事太狠,才干太大!

伊云:此非關辦事之才,戰后之效不得不爾;如與中堂比才,萬不能及!

李云:賠款既不肯減,地可稍減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

伊云:兩件皆不能稍減;屢次言明,此系盡頭地步,不能少改。

李云:我并非不定約,不過請略減,如能少減,即可定約。此亦貴大臣留別之情,將來回國,我可時常記及。

伊云:所減之數,即為留別之情;昨已告伯行星使,初約本不愿改,因念中堂多年交情,故減萬萬。李云:如此口緊手辣,將來必當記及!(《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伊云:所減之數,即為留別之情;昨已告伯行星使,初約本不愿改,因念中堂多年交情,故減萬萬。

李云:如此口緊手辣,將來必當記及!

伊云:我與中堂交情最深,故已多讓;國人必將罵我,我可擔肩。請于停戰期前速即定議;不然,索款更多,此乃舉國之意。

李云:賠款既不肯少減,所出之息當可免矣!

伊云:日前會議說明,換約后一年內兩期各還五千萬,又一年將余款一萬萬還清,息可全免。

李云:萬一到期款借不到,但出息可乎?

伊云:不能;此與日前所說相同,但認息不還本,只算日本借錢,我國無此力量。

李云:中國更無力量。日本開戰以來,未借洋債;中國已借數次,此日本富于中國之明證。

伊云:此非日本富于中國,日本稍知理財之法。

李云:中國將效日本理財;現在甚貧,借債不易。

伊云:我看甚易,斷不為難。

李云:現在毫無頭緒,俟我回國再議;如三年之內本還清,可免息否?

伊云:三年內果能還清,息可全免。

李云:約內可添明若三年后清還云云。此乃活語;如此寫法,不過少有體面,所有便宜無多。

伊云:約內寫明第一次交清后,余款認息云;如三年不能交清,則以前之息必須一體加添。

李云:三年內清還免息,如不還,一并加息。

伊云:一并加息,甚為糾葛。

李云:莫若二萬萬內減去二千萬以抵償息。如此一萬八千萬即照約內所載辦法,更簡捷?

伊云:不能,且三年內交清免息,應于約內載明,以免誤會。

李云:如此巨款,豈能預定?

伊云:我亦恐兩年內交清難以預定,故將還期延至七年之久。

李云:少去二千萬,中國可少借二千萬。

伊云:萬萬不能!

李云:三年內清還免息,不必寫入約內;可另立專條。

伊云:此事不能另立專條,應于約內寫明。

李云:你將第四款反復觀看,可另有主意?

伊云:或三年內還清免息,或應否寫明一定辦法。

李云:無妨加一活語,倘三年內云云。

伊云:必須寫出一定辦法。

李云:借錢之權在人,借到方可寫明。

伊云:只好照原約寫。

李云:中國前賠英、法兵費,但寫明過期不還,方認利息;今即加息,亦太不情!

伊云:英、法甚富,故可免息。

李云:爾想錢太過,索款又巨、利息又大!

伊云:其時英、法之兵,不如日本之多。

李云:英國其時調有印度兵。

伊云:取調不多。

李云:兩年清還免息,可添入原款乎?

伊細想多時。

乃云:如有停息,只有一樣辦法:三年內照舊認息;若三年之內果真清還,可將所認之息抵作本款。

李云:是否三年將本全還,并認利息,則將已償之息作本?

伊云:此為換約后六個月交五千萬,再六個月又交五千萬,其時應交一萬萬之息;第三、第四等期,照算。如三年屆滿將余款交清,則前二年半所認之息即可劃算應交余款。唯三年,當自換約之日起算。

李云:即寫如三年之內能將全款清楚云云;請貴大臣看后,即可添入第四款。

伊與屬員互商;即云:添入。

李云:尚有數條相商,并非與原約有所增減,不過將約內之意聲明,以免將來誤會。如遼河口界線,該線一到營口之遼河后,當順流至海口止,彼此以河中心為界;此乃公法,凡以河為界者莫不如是。

伊云:將來勘界時可定。

李云:即可照此添入第二款內之第二條下。

伊云:甚是,可照行。

李云:第五款,兩年后讓地內尚未遷出之華民,可視為日本臣民;但有產業在讓地內而人遠出者,兩年后應請日本保護,視同日本臣民之產業。

伊云:此事難允;現在日本與西國所訂條約,不準外人在日本地內置買產業。

李云:我所說的,乃原有之產業,與外人新置之產業不同。

伊云:此與日本律法有異,不易辦理;外人必將借口。

李云:此乃祖先留傳之產業,可照章納稅,有何難辦?中國人民皆可在別縣置產。

伊云:華民在中國隔縣置產,非外人可比;如日本聽華人在內地有產,則外國必將援一體均沾之例以要我。

李云:臺灣華人不肯遷出,又不愿變賣產業,日后官出告示,恐生事變,當與中國政府無涉。

伊云:日后之事,乃我國政府責任。

李云:我接臺灣巡撫來電:聞將讓臺灣,臺民鼓噪,誓不肯為日民。

伊云:聽彼鼓噪,我自有法。

李云:此話并非相嚇,乃好意直言相告。

伊云:我亦聞此事。

李云:臺民戕官聚眾,視為常事,他日不可怪我!

伊云:中國一將治權讓出,即是日本政府之責。

李云:不得不聲明在先。

伊云:中國政府只將官調回、兵撤回而已。

李云:綠營士兵不可他往,駐防之兵可撤回。

伊將所譯免息一條英文閱過,與華文相對不錯。

李云:即可照此添入。

李云:臺灣官紳交涉事件紛繁,應于換約后六個月方可交割清楚;此節添入約款內。

伊云:我意:批約后數禮拜即派兵官赴臺收管。

李云:可派人與臺灣巡撫共商,以清經手事件。

伊云:換約后請華官出示臺民,我派兵官前往將一切軍器暫行收管。

李云:所派有文官否?

伊云:文官亦派。

李云:交割是大事,應先立簡明章程;日后照辦,方免糾葛。

伊云:我不能延至六月之久再議交割;換約后,立即派人前往。

李云:約內可改云:換約后,兩國互訂交接簡明章程。

伊云:有一專條在此,專為臺灣之事。

即將東、英文交閱。

李接看東文不懂,令譯英文。其略云:一切堡壘、槍炮與公家對象,皆交日本武官收管;所有華兵行李私物,準其自攜。日官指定一處,令華兵暫住,直至調回內地。中國政府,限日撤回;一切費用,中國自認。兵撤回后,日官將洋槍送還。然后派文官治理地方,公家產業由彼收管。其余細節,皆由兩國官兵彼此商定等語。

中堂聽畢云:此系換約后之事,我無權先定。

伊云:中堂改期有權,此條與和約均重,何為無權?

李云:此皆換約后應商之件;如通商水陸章程諸事,皆可同時商酌。

伊云:此乃最要、最急之事。

李云:換約后方可定;我無權管臺灣巡撫,總理衙門方有此權,應在總理衙門商議。現議之約,不過將臺灣讓與日本而已;抑或俟互換本約時,另立讓臺簡明章程。

伊云:耽誤時日。

李云:約不互換,尚不算準,臺灣仍系中國之地。

伊云:是也。

李云:可寫明至臺灣一省,俟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再行互議交接章程。

伊云:我即派兵前往臺灣;好在停戰約內,臺灣不在其內。

李云:本約內可將臺灣刪去,候貴國自取!

伊云:交接之時何不限定?

李云:此事我難專主。

伊云:六月為期太久,換約后總理衙門可否即定簡明章程?此約一經互換,臺灣即交日本。

李云:雖交日本,交換之時應另議簡明章程。

伊云:無須章程,中國當將駐臺之兵撤回而已。

李云:如不要章程,何以有此專條?

伊云:專條之內不過數款,單講撤兵之事;唯延至六個月之后再行交接,未免過遲。

李云:何不云換約后,兩國派員議定交接章程?

伊云:應否限定日期?

李云:不必。

伊云:換約后即行交接。

李云:不議章程乎?

伊云:限定一月足否?

李云:可俟條約批準互換后一個月內兩國派員妥議交接章程。

伊云:一個月內應交接,不必議章程。

李云:你說要派文官,何不令文官與臺撫相商?

伊令伊東寫出英文:一俟換約后一月內兩國各派大員辦理臺灣交接。

李云:一月之限過促。總署與我遠隔臺灣,不能深知情形;最好中國派臺灣巡撫與日本大員即在臺灣議明交接章程,其時換約后兩國和好,何事不可互商?

伊云:一月足矣。

李云:頭緒紛繁,兩月方寬,辦事較妥;貴國何必急急,臺灣已是口中之物!

李云:頭緒紛繁,兩月方寬,辦事較妥;貴國何必急急,臺灣已是口中之物!伊云:尚未下咽,饑甚。(《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伊云:尚未下咽,饑甚。

李云:兩萬萬足可療饑;換約后尚須請旨派員,一月之期甚促。

伊云:可寫一月內奉旨派員云云。

李云:不必寫明奉旨等語。

伊云:一月內即可派員否?

李云:月內即可派員;至交接一節,應聽臺撫隨時酌定。

伊云:當寫明兩月內交割清楚。

李云:月內各派大員妥議交割,不必限定何時。

伊云:當寫明兩月交割,免生枝節。

李云:但寫一月內兩國各派大員議定交割。

伊云:月內派員妥議,兩月內交割清楚。

李云:兩月內派員交割。

伊云:不如一月內派員,再一月交割。

李云:各派大員,限兩月內交接清楚。

伊云:為何不允一月內派員,再一月交割?

李云:不如寫兩國速派大員,限兩月內妥議交割。

伊云:可改互換后立即派大員云云。

李云:可寫又臺灣一省,應于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國立即各派大員至臺灣,限本約批準互換后兩個月交接清楚。

伊接看云:可照辦。

李云:第六款內第二條日本國臣民租棧一節,末有官員勿得從中干預字樣。此條本意,原為華官不能強索日商規費等事,但如此寫法太混;假如日商犯案逃匿所租棧房,本地方官即無權入棧搜查。所以,應請將前項字樣刪去!

伊云:可刪去。

李云:第四條中國海關皆用關平納稅,今此條內改用庫平,不能一律;又日本銀圓在通商各口皆與鷹洋照市價通用,此條何必寫明?全條可刪!

伊云:全可刪。

李云:第五款原文日本臣民準在中國制造一切貨物等語,意未清楚;如此,日商亦可前往內地制造。應寫明日本臣民準在通商口岸、城邑制造一切貨物等語,以示限制。

伊與其屬員往返細商,方允添入。

李云:第八款威海衛留兵,日本究派多少?

伊云:一萬。

李云:無處可住。

伊云:將添蓋兵房。

李云:劉公島無余地。

伊云:在威海衛口左近。我武官初意,想派二萬住盛京、二萬住威海。

李云:款內各費由中國支辦等語,可將此節刪去;前英、法亦曾駐兵,我國皆未償費。

伊云:駐兵償費,仍歐洲通例。

李云:既已割地,又賠兵費,而且加息;留兵之費,應在賠費內劃出。

伊云:賠費乃我戰事所用之費;留兵之費,又是一事。

李云:中國認不起。

伊云:此照歐洲通例。

李云:現在亞細亞,何云歐洲!且英、法未曾支辦,中國約章俱在,可查照也。

伊云:何時?

李云:英國留兵在廣東、舟山、大沽等處。

伊云:彼留兵非為抵押賠償。

李云:英、法于同治初年留兵大沽、上海,皆為賠費之質,中國并未給兵費;本約皆已全允,些許小事何不相讓?

伊云:一年之費不貲。

李云:已賠兵費,數年之利又數百萬;何必如此算小,此甚小事!

伊云:本約何時簽訂?

李云:約本抄定,即可簽訂。

伊云:此次英文不必簽押,唯將中、東兩文簽押而已。不過英文句意清楚,萬一誤會,可用解明;為此有一專條請看!

中堂將專條華文閱后云:此華文可行。

伊云:我處各寫本約英、東文兩份,請貴處寫華文兩份!

李云:貴處英、東文何時可齊?

伊云:明晨即有;至威海衛駐兵一節:另有華文專條在此,請看!

中堂接看云:皆可照辦;唯須將支辦軍費一條刪去!

伊云:自簽約起、至換約時,限十五日可否?

李云:批準換約皆系大皇帝之事,本大臣不能專主;必須請旨可定。

伊云:明日簽押時,當定明互換之日。

李云:本大臣到津,當專員赍約晉京,送與總理衙門;然后進呈皇上,方可擇日批準。轉折甚多,難以限定日期。

伊云:約內必須寫明換約日期。

李云:約內寫定換約之期,皆在簽押后多則一年、少則六月。

伊云:此約簽后,十日換約足矣。

李云:前已言明,轉折甚多;或者十五日之先,亦未可知。但此系皇上之事,不能預定。

伊云:兩國大皇上皆應如此。

李云:不能寫定。

伊云:凡約皆應寫明換約之期;我國主現在廣島,即可批準。

李云:此近我遠,不能相比。

伊云:換約之地何處?

李云:當在北京。

伊云:北京我無使臣駐扎,如派人往,當派兵護送,不便。

李云:此次我來,所費實多;簽押之后,兩國即系友邦,批約后更加和好,可在天津換約。我國換約,向在北京、天津兩處。

伊云:此非成例。

李云:議約我來貴國,換約貴國當派人來華;有來有往,方稱和好。

伊云:換約之前,我兵在旅順口、大連者有二十萬,兩處皆無營房可住,故皆在船上聽候換約,方能撤回。故換約之期,愈速愈妙;可否即在旅順口換約?

李云:日兵即可撤回,此約將必批準。

伊云:不換約,和局尚未定。

李云:何不派武員來津換約?最好派川上。

伊云:派人皆由皇上定奪,川上未必能去。

李云:川上為人和氣,與津郡文武人員相好。

伊云:他尚難離營。

李云:簽押后必不開釁,營中無事,川上可來。

伊云:萬一不準,又將如何?

李云:一經批準,我即電告爾處;電報用何密本?

伊云:電報可用英語,無須用密碼;但換約之時與換約之地應定。

李云:此皆我皇上之事,難定。

伊云:凡約,皆定明換約之時,故請定十五日。

李云:十五日為時太促,一月稍從容。

伊云:我兵太多,住一月太久。

李云:一月之內可否?

伊云:三禮拜內。

李云:約內從未寫“禮拜”兩字。

伊云:不寫“禮拜”,寫“二十”。

李云:一月之內。

伊云:多至二十日。

李云:天津換約可定否?

伊云:應派兵護衛,不便。

李云:派十兵船足矣。

伊云:兵船不能過攔江沙,何不在煙臺換約?

李云:煙臺換約,亦當請旨。

伊云:換約之地有定,約方可定。

李云:天津換約可定!

伊云:何故不在煙臺?

李云:簽約之后,可到天津,必不生事;所貼兵費,可定否?

伊云:現已議過;定約之時與定約之地,是否即在煙臺,期以二十日為限?

李云:總須一月之內。

伊云:此約諒可批準;萬一不準,又將開釁,故愈速愈妙。

李云:此約諒可不駁,但請放心。

伊云:總須定明換約之時!

李云:敕書內寫明如果詳閱各條妥善,再行批準,所以,我不能做主。

伊云:我國敕書亦是如此寫法。

李云:批準在先,換約在后;一經批準,當即電告。

伊云:總須訂明;一經批準,接電后方可派員。

李云:爾已許二十日;我說一月之內,所差十日,無多。

伊云:明日簽押,后日中堂登程,到津即可專差將約本赍京,為時甚速。

李云:我到津后尚須請假,另派員將約本送至總署進呈。中國做事轉折甚多,期限不能過促。

伊云:此講和之事,非尋常可比,故愈速愈妙。

李云:平常約章換約,皆在一年之外。

伊云:去歲我國與英國新立約章,在七月十七日畫押,十八日英君主即已準批。

李云:中國之事,不能如此。比如批準后,又須派員至津候船至煙臺,皆不能克期;煙臺換約從爾,日期當由我定。

伊云:二十日足矣。所差九日所費實多,六十只運船在大連灣,兵皆在船守候。

李云:據我看,簽押后即可將兵調回。

伊云:不能。

李云:我在下關三十日定約,不為不速。他日約本由津送京呈進,蓋用御寶,然后派員來津守候船只到煙臺;此中耽誤日期不少,何必匆促為此不情之請!

伊云:十天所差太多。

李云:此甚小事,豈可因此齟齬!中國辦事,向來延緩;比如正月十九日奉旨,即速料理,來此已二月二十三矣。換約之期,寫明簽押后一月內;我當能催早。限定二十日太促,萬一不及,又將失信。

伊云:西國議和皆皇上自定,立即批準互換。

李云:現在亞細亞,何必常以歐洲之事相比!換約之地從爾,期限當從我。

伊云:一月究竟太遠。

李云:留兵貼費,究竟可去否?

伊云:不能去。

李云:何法?

伊云:中國為難情形,無論如何,兵費總須各認一半。

李云:二百萬兵費太多;一百萬各半,不問所費若干,每年我凈貼五十萬,一應在內。

伊云:此費只可養一營。

李云:何必多派留兵?與貴國甚近,萬一有需,即可調來。

伊云:留兵為抵押賠款,非為別事。

李云:英、法留兵皆無兵費,貴國應寬大辦理!

伊云:換約之期,究竟二十天定否?

李云:已講明一月。

伊云:太遠,簽約應從速,批準互換亦然。

李云:轉折甚多。

伊云:二十日足矣。煙臺甚近,如能準二十天,我即準貼費五十萬;不然,必要一百萬。

李云:換約之期總須請旨,每年貼費五十萬,自換約之日起。

伊云:如能允二十日!

李云:我不能做主。

伊云:能允一月,何不允二十日?

李云:寫明一月,我可催及早互換。會議已久,當派參贊將約本校對清楚,后日簽押。

伊云:何不明日簽押?我處明早即可寫齊。

李云:我處必須明晚方齊,后日簽押。

伊云:即定后日十點鐘。

李云:仍在此處當面簽約否?

伊云:然也,但兩件事應定明。

李云:我回去請旨,換約日期可空。

中堂起席,伊又諄諄以二十日為請,方可允貼費五十萬;中堂答以言定不必多議而別。時已七點鐘。

(《五次問答節略》,光緒二十一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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