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偉啊,今天怎么這么晚了還在所里,沒有陪你的寶貝老婆。”看到方小偉情緒激動,昂首挺胸的站著門口,那樣子就像一個即將要上戰場正在宣誓的軍人,云起有點意外,以前除了有緊急事務,這個時候是不可能看得到他的身影的。
“那天我聽到到杜木林和另一個人的談話內容,我就知道最近這些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搗鬼,我老婆受的苦,我的孩子沒有了,都是拜他們所賜,不把這些人揪出來,我們也沒安寧日子過啊。我剛在整理之前和杜木林一起工作的視頻記錄,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可以給你們。現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沒有?”方小偉不再像以前那般慢條斯理,焦急著等待著分派工作,眼神也變得凝重。
“好的,小偉,謝謝你,不過今天也太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好好的陪陪你的家人。水江那邊增援的機器人已經有其他同事在處理了,要不明天你再去下那個垃圾填埋場,把那邊所有人員的資料拿給我,我們要查出當時那里機器人失控的原因,看看那邊是不是有幽果部落的人。”云起拍拍小偉的肩,眼角綻出一縷完美笑靨,他理解小偉此刻的心情,自己想要出一份力把害自己家人的幕后黑手揪出來,也是他目前唯一能緩解內心苦悶能做的了。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過去。拿到資料我馬上用超級腦電波傳送給你。”小偉說完關上門出去了。
“明天讓小唐再去一趟虎躍山的蝙蝠洞。我和小冬去那些食品加工廠,糧食儲備中心檢查機器人工作的狀況。等下增援機器人的調撥手續辦好,我們就回去吧,今晚去我家吃飯,回到水江吃的用的自己多注意一點,不要太累。”云起站起身來,整理著手里的東西,關切的看著眼前的好友。他知道水江分院最近要處理水污染的事情,還要查放走那些微生物和基因編輯動物的內鬼,景山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好,你也是。”景山回應了一個爽朗的微笑,兩個人默契的起身,并肩走回家。
“我們好像好久沒有這樣一起走著去同一個地方了。”看著路過的工業區燈火通明,井然有序兢兢業業的代替著人類忙碌的工業機器人,云起打破沉靜,忽然發出感慨。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也經常這樣一起去圖書館,去實驗室,去食堂。我還記得那時候每個月到了月底,我們都窮的叮當響,特別是遇到生病或者需要買什么急用的東西以后,幾乎連吃飯的錢都沒多少了。你沒有了父親,我沒有了母親,有時候我們買一份飯兩個人分。你經常去爭取一些勤工儉學和校外工作的機會,然后介紹給我,我們一起去工作,賺了錢我們買包瓜子零食什么的走好遠,去爬山或者去江邊,談人生談理想談哲學還有暢想未來。還有次我得了急性闌尾炎,你背我去醫院,幫我交醫藥費,照顧我。我爸工作忙,記事起好像第一次有人這樣一晚上守著我。”景山雙眼迷離的看著前方,用一種淡然舒緩的語速說著,言語間卻滿含著真摯的情感。
“干嘛還學會煽情了,我就說了一句,你噼里啪啦說了這么多。”云起努力收起有點黯淡的情緒,強忍著眼底滲出的淚花,用胳膊使勁撞了景山一下。
“知道你一直練拳,肌肉特別發達也不要這么用力好不好,是你先提的,我也只是有感而發,這一年年的,時間過的太快,大海撈針一樣的尋他們這么些個人,還要防著他們搞破壞,接下來我們有的忙了,未來還不知道如何的艱辛,所以乘機追憶一下過去。”景山被撞的往旁邊晃了好幾步,搖搖頭,笑了起來。
“以前你總帶著小婉,我身邊也跟著小唐。雖然他們都是機器人,但是我們其實已經把他們當成了朋友家人了不是嗎,有時候我也在思考設計這么類似人類的機器人究竟好不好,如果他們一旦失控,會發生什么。比如仿生量子機器人,那簡直就是個現世孫悟空,他的思維能去到人永遠企及不了的角落,那無敵的速度更是讓人類的大腦望塵莫及,如果再加上超強的學習能力,那人類根本無法控制他運算到達的程度。一旦這樣的機器人意識覺醒違抗人類指令,隨心所欲的去做一些事情,你猜這世界會怎樣?”
“那只能造個唐僧收了他吧。”景山正說笑著,忽然頭又一陣撕裂般的疼。他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右半球。
“怎么,頭疼病又犯了,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云起微皺著眉,扶了扶景山的肩,眼神流露出一絲擔憂。
“不用,睡一小覺就好了,明天還大把事情。”
“你今天要不就不要回水江了,吃完飯就住我這兒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吧,今晚你回去肯定又是熬個通宵哪里睡得了。”
“我何嘗不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最開始的污染源在我們水江市,前面說48小時就清除水里的這些污染物,可現在已經五天了,哪知道這些東西變異后繁殖速度驚人,而且他們進化變異的速度超乎尋常的快,用的殺滅制劑居然在他們的下一代中會迅速建立起抗體,所以這次時間拖了這么久,如果再不處理好,失去公信力,民怨沸騰,那就是更大的事情了,我今天也是趁著機器人升級程序的空檔時間來你這里偷點懶。”景山揉著自己腦部的穴位,幽幽的說道。
“要不你帶小唐去,他的學習功能正好用得上,像隱孢子蟲,賈第鞭毛蟲這一類的原生生物他們分裂,繁殖和進化速度不可能短時間內提高這么快,這些微生物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應該是把某種繁殖進化速度快的其他生物的特性復制給它們了。對了,是誰放走的那些實驗室的動物和微生物查到了嗎?”
“還沒有,當天就把所有的人員都排查了一遍,工作日志記錄,能查到的視頻都看過了沒有問題,從杜木林和何永川失蹤后,我們所把這二十五年來入職的人員也都仔細核實過了,都是有人類出生史沒有收養史的正宗人類。”
“我們這邊查到杜木林是以寄養的方式在一戶人類家庭里面生活的,那戶人家聲稱是有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要他們對外宣稱是自己家親戚的孩子。據他們交代,其實這孩子沒有多少時間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除了必要的學習以外時常會有人接他走。我們從當時的光媒視頻找到了接他的人,包的嚴嚴實實,除了身材高大,比較壯實,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而且到了虎躍山密林就消失了。其實就算是人類也可能被利用的,比如,何永川……”云起想起他,苦笑了一下,只低頭看著路面,話音落下,靜靜的夜里此時只聽得見兩個人的腳步聲,他們都步伐出奇一致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不再說話。
景山用力拍了拍云起的肩,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他知道何永川在他心里的意義,是代替父親位置的那個人,現在忽然以這種方式被挖走,怎么會不疼呢?
孤靜的長街,只偶爾聽到風吹過耳邊的聲音,他們就這樣默默的走了好長一段路。
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門口彩燈依舊亮起,小唐飛也似地跑出來,滿臉堆笑:
“你回來啦,我下午已經打好了水,他們沒有看出我是機器人耶,我拿了業主卡,說是你們家親戚,水質我都反復檢查了沒有問題,可以放心飲用。你累不累,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吃夜宵,要不要我現在去打開熱水開關,工作累了回家洗個熱水澡,好解乏啊。”
景山看到眼前的小唐,愣了那么三四秒,回過神來的他笑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他拼命的直起腰:
“你什么時候改的程序,怎么跟小婉一樣。開始我就叫你外形設計個女性機器人你非不聽,現在搞成這樣,哈哈哈……”
云起瞪了景山一眼轉頭沒好氣的對小唐踢了一腳:
“叫你不要學小婉,你沒把指令存下來嗎,我是叫你活潑一點,是叫你不要那么不茍言笑那么清冷孤傲的樣子,不是娘娘腔!懂!麻溜兒的給我刪了!”
小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他立在門口,悻悻的啟動著自我掃描模式:“女性儀態,刪除。女性聲音,刪除。撒嬌,刪除。賣萌,刪除。臉紅,刪除。害羞,刪除……”
云起露出滿意的微笑,彈了彈小唐的頭:“優秀,刪完了進來,我要給你明天的任務。”
景山沒有久留,吃完飯他就匆匆帶著升級程序調撥出來的這一批機器人和小唐趕往水江分院,他們要連夜把控制系統設定好,用盡快的速度改善水質,還大家一個正常的生活。
此時方小偉正輕輕的給剛睡著的寶貝老婆蓋好被子,他沒有要休息的意思,打開光媒電腦,他的辦公室和杜木林的辦公室剛好門對門,他在努力尋找著,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光影視頻留下,夜,已經很深了,他依舊仔細的查看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為找到這些害群之馬出自己的一份力。
第二天一早,方小偉就分別去了垃圾填埋場和廢舊物多循環綜合處理園區,一來是檢查機器人的運轉情況,二來是完成昨天老大交代的任務。
一個瘦高個的男子接待了他:“從上次你們更換了程序過后就沒有出現過問題,哦,有一次垃圾填埋場那邊又停工了一次,我們技術員把你們上次的AB程式換上后就又好了,就沒有通知你們了。到現在一直運轉正常。”
“我們所里現在要把所有管理機器人的人員名單整理下,后面會定期培訓,還要麻煩你把你們這里的所有工作人員資料發給我。”
“所有的人員名單嗎?”
“是的,因為要根據你們的履歷決定培訓的課程。”
“可是調查人員資料不是警察做的事情嗎?”
“因為上次你們這里出現了機器人失控的事件,所有關于機器人管理的事情還是我們所里社會服務部負責的。你們這里很重要,上邊也是擔心會再次重蹈覆轍。”
“哦,好的,我現在就傳輸給你。”瘦高個男子揮開光媒電腦選出資料發送至方小偉腦電波接受中心。
“剛開始都忘記問你名字,真是抱歉,謝謝你,楊浩巖。”
“不客氣,有需要再聯系。”
方小偉轉身走了,他身后的楊浩巖慢慢收起笑容,顯得異常的心虛不安。
當云起同步收到小偉轉發的資料后,他忽然發現里面有一個看起來似曾相識的人,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