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尤在四天前消失了,那天他說出去給我買點山楂,就再也沒有回來。”張薇薇如實說。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小區保安說看見他回來了,確實提著一大袋山楂,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沈桑榆點點頭,看了看張薇薇面上的表情,有慍怒也有難過。
“薇薇姐,你不要太著急。”沈桑榆說,“這件事也許同他沒什么關系。”
“向眠死了,我也很難受。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但我很喜歡她的電視劇的。”張薇薇禁不住落下眼淚,孕期情感多變,沈桑榆也清楚。她只是給張薇薇遞紙巾,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
張薇薇雖然漂亮,但神色下更多的是疲憊,和倦意。
沈桑榆也不想趁著張薇薇難過的時候問一些如同掐著她脖子的問題,今天的拜訪就暫時告一段落。
臨走前,沈桑榆讓張薇薇注意安全。
無功而返,沈桑榆心情很是不妙,她又去到了那個讓她壓抑至極的派出所。
兩天了,一點眉目也沒有。找不到兇手,就連唯一的嫌疑人也銷聲匿跡,無蹤可尋。
沈桑榆把自己問到的一點看似并沒有什么幫助的消息告訴了小桃,她有些焦慮。
小桃只關心朱尤進了小區卻沒有消息了。現在只能跟著這條若隱若現的繩子摸索,摸到一個結就算一個結。
另一邊,有人接到電話,洞湖花園有一家被撬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來撬了的事情不歸他們刑偵隊管的,但是很巧的是,被撬的是沈桑榆家的房子。
沈桑榆不敢相信自己剛到手的房子就被撬了,還好她沒有入住,里面也沒什么東西。
沈桑榆第一想到的是常東隅,因為那日常東隅惡狠狠地說他記下了地址。但沈桑榆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常東隅了,她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對啊,以前都是常東隅來威脅她,她躲他都還來不及呢。
沈桑榆這幾天到處跑,兩條腿都快酸死了了,她也確實夠倒霉的。
“那我過去看看吧,你們忙你的。”沈桑榆又轉戰下一個場地。
一出派出所沈桑榆馬上給周伶女士打電話,周伶女士正在包餃子,接起電話就被沈桑榆一通罵。
“你能不能管管常東隅?他才多大,整天不念書,就知道混日子。”沈桑榆的語氣不是很重,話語里卻有一股隱藏的狠勁兒。
“東隅又去找你了?女兒,你千萬別給他錢……”周伶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別叫我女兒。”沈桑榆站定在門口,招招手打車,卻等不到空車,“你不知道我性格的,常東隅把我逼急了別想活著回去。”
沈桑榆是什么性格呢?周伶確實想不太起來了,也沒什么印象。沈桑榆從小就在爺爺奶奶家長大,鮮少生活在周伶身邊,可以說,關于這個女兒的一切,她并不了解。
周伶在沈桑榆兩歲那年再嫁,之后就沒怎么管過沈桑榆了,直到后來,她天賦異稟考上美術學院,周伶才把她找回來了。
沈桑榆氣沖沖地掛了電話,一轉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后面的傅宜生。
傅宜生笑著問:“去洞湖花園吧?我捎你一程。”說著,兩人便上了車:“張薇薇在家用監控攝像頭里看到了朱尤。”
“這么快?”沈桑榆愣住了,這離她回來不過也才一個多小時啊。
“先不說這個,你剛才口中的常東隅是誰?”
沈桑榆不好意思說是她弟弟,畢竟常東隅的行為哪里像個弟弟了,更像是地痞流氓。
“你剛才說要弄死他?”傅宜生看了她一眼。
沈桑榆被盯得發毛,打了個激靈:“沒有,是弟弟。不懂事,我嚇唬一下他。”
“我就說,沈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傅宜生笑了。
心狠手辣?沈桑榆敢嗎?這就坐在刑偵隊長的車里,如果她敢,怕是早就死了千萬回了。
到了之后,沈桑榆先去看了看自己的房子,沒有被損壞,只是門鎖被撬了。門鎖是普通的門,沈桑榆看著那死相慘不忍睹的鎖,決定去買個指紋鎖。
處理完之后,沈桑榆把事情交給了民警,就到傅宜生那邊去了。
張薇薇扶著肚子,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冒了一身冷汗。
沈桑榆給她擦了擦汗,很想問是怎么回事。
傅宜生把監控視頻看完,解釋張薇薇說不出的情況:“今天上午,張小姐家里的貓不見了。在你走后,張小姐看了監控,想確認貓是否出門了。”
“然后呢?”沈桑榆拍著張薇薇因啜泣而顫動的肩膀。
“然后就看見了,朱尤拿著一把刀,躲在客臥的門后。”傅宜生解釋。
這無疑等同揭開了一層迷霧。張薇薇說朱尤人間蒸發,然而人間蒸發的人就躲在家里面,拿著把砍刀,密切關注自己懷孕的妻子的一舉一動。
沈桑榆覺得很滲人。傅宜生已經確認過了,家里現在沒有其他的人,暫時安全。
沈桑榆扶著張薇薇,讓她去自己家住。
張薇薇哭著點點頭,她在監控里看見平日里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發出冰冷寒栗的目光,心里一陣陣后怕。
傅宜生和沈桑榆把張薇薇送回自己家。鄰居家的阿姨雖然脾氣暴躁愛吵架,但還是很照顧這個孕婦。
沈桑榆要照顧張薇薇,就不能亂跑了。她把張薇薇送回房間里休息,在客廳與傅宜生討論。
房間很小,沈桑榆卻活動自如。
“目前看來,三天內并沒有出現第二起相似案件,所以暫時可以確定,嫌犯的目的只在于向眠。”傅宜生接過沈桑榆遞過來的水杯。
“會不會是朱尤?”沈桑榆壓低了聲音。
“不敢說。朱尤跟向眠無冤無仇,幾乎沒什么交集,沒有作案動機。”傅宜生說,“不過醫院在一個星期前接到過一個舉報電話,內容是張薇薇上班態度不端正。”
“張薇薇?”沈桑榆覺得有些不現實,因為張薇薇說她已經一個月都沒去上班了。
“我們有共同的懷疑點,張薇薇辦公室的同事說張薇薇并沒有來上班,但莫名其妙的是,在給病人扎針的時候,那人自稱名叫張薇薇。”傅宜生接著說,“而且根據形容,那個張薇薇也大著肚子。”
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外面的天暗下來了,就想給黎明籠罩了一層無法揭開的黑紗,看不清真相。
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冒充者。給病人扎了針,就帶著醫藥盤憑空消失,如果真的是張薇薇,那么她不可能還安心待在家里等著警察來拷問。
沈桑榆想了想,精神科在三樓,住院部從六樓開始。那天,她也見過一個懷孕的護士。她沒有理由會在三樓見到住院部的護士,重重疑點讓沈桑榆透不過氣來。
“我能問問醫院在職的護士除了張薇薇還有沒有懷孕的嗎?”
“還有一個在待產住院,肯定上不了班。”傅宜生說。
“傅宜生,那個護士不是張薇薇。”沈桑榆抓住傅宜生的手,“那天我聽見走廊有醫生跟那個人打招呼的,雖然體型很相似,但是聲音不一樣。”
沈桑榆記得那天她失落地從科室里走出來,手中的病例單看得她頭大。她沒有抬頭,只聽見路過的醫生跟一位大著肚子的護士說話。
“薇薇,這個時候了還來上班啊!”
“是啊。”短短的兩個字,沈桑榆記得清清楚楚。
她天生記憶力就很好,小時候背古詩,別的小孩至少需要看三遍,而她看一遍就會背了。
雖然她后來生了病,記憶力消退地很嚴重,但她還是記得住一些事情的。
傅宜生聽到這條消息如獲至寶,站起身準備離開。沈桑榆把他送出門,一轉身就看見站的直直地張薇薇。
沈桑榆被嚇了一跳,她扶住門把手,剛才張薇薇的表情真的好可怕。
沈桑榆強作鎮定,讓她坐下。
張薇薇坐下了,也不說話,愣著就愣著。沈桑榆摸了摸口袋,里面有把水果刀。水果刀是她平時防身用的,此刻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了救兵。
張薇薇也許并沒有惡意,只是孕期敏感過度。坐了好一會兒,松了口氣。
天完全黑了,沈桑榆試探著問:“薇薇姐,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張薇薇抬起疲憊的眼皮,“謝謝你。”
“不謝不謝。”沈桑榆笑了笑,站起身準備去廚房。
張薇薇叫住她:“我是說,在傅隊長面前幫我澄清的事情。”
張薇薇接到過醫院的電話確認她有沒有去過醫院,張薇薇說沒有,醫院的同事笑她糊涂了。
后來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恐怖。這些事情很有可能會牽連到她身上。她是個孕婦,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自從下午看到監控后,張薇薇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自己當時偶爾推開客臥的門發現了朱尤,朱尤是不是會一刀砍下來,一尸兩命。
沈桑榆想要安慰她,卻一時無語。
最后,沈桑榆平靜地開口。聲音如擲針落地一樣微小。
沈桑榆說,一切都會結束的。
一切都會結束的,結束之后,她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沒有愧疚地到向眠的墓前說對不起。
沈桑榆背過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