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傻了？”皇帝笑道，那如同春風般舒暖的笑容一下子讓原本冰涼的華音殿變得暖和起來。

“香不錯。”

獨孤夢瑤心中高興道：“臣妾一聽聞皇上要來，就趕忙準備著了?！?

皇帝點點頭，有些玩味道：“今日怎么如同個小媳婦一般不敢與朕對視了，這可不像你原本的樣子?。俊?

獨孤夢瑤原本以為皇帝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卻是如此態度，可心下還是有些不放心道：“皇上哪里話，臣妾不是怕惹皇上討厭嘛?！?

皇帝哈哈大笑，眼里隱過一絲厭惡，只道：“朕怎會討厭你呢？你只用如之前一般，朕不會怪你的。”

“討厭~”獨孤夢瑤嬌羞道：“皇上請喝茶?！?

皇帝聞了聞味：“好茶，好茶，讓他們下去吧，咱們好好說說話?！?

待眾人退下之后，獨孤夢瑤又像皇帝撒嬌道：“皇上，人家還以為你再也不來這了呢?！?

皇帝并不說話，只一味笑著，但那笑容卻漸漸冰涼起來：“阿明可不會如此獻媚于朕。”

“皇上，您說什么？”獨孤夢瑤驚道

皇帝突然朗聲笑起：“沒什么，你聽差了。”

“嚇死臣妾了，人家還以為您又不高興了?！豹毠滦Φ溃骸盎噬希挂褲u深，要不咱們歇息吧?！?

“歇息？”皇帝突然重重捏住她的下巴，神情立馬冷了下來道：“涵貴妃，你可真惡心！”

獨孤夢瑤忍著疼痛，眼神有些恐懼，只見皇帝依舊冷冰冰道：“五年前，你用‘蝕骨魂’害了阿明，現在你又用這個臟東西來還害顧長歌，涵貴妃你真以為朕是個傻子嗎！”

似乎是天塌下來一般，縱然心中早有準備，獨孤夢瑤還是下了一跳，顫抖道：“皇上，皇上您弄錯了，不是臣妾，不是……”

“不是你難道是鬼嗎！”皇帝一把推開她道：“除了你們家，誰還有能力去得到如此昂貴的毒藥！涵貴妃，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張臉與我的阿明有三分相似，像你這種毒婦，朕早就想殺了你！”

獨孤夢瑤似乎呆掉一般，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其實她都知道，為什么皇帝會寵她，會容忍她，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她恨這幅容貌，有時甚至想要毀了它，可是她又離不開這幅樣子，要是沒有了這幅皮囊，她離皇帝便更加遙遠了。

“當初你執意進宮時，朕便告訴過你，這輩子，朕都不可能原諒你，也不可能碰你！”皇帝陰沉道。

獨孤夢瑤語意凄涼：“皇上，臣妾對您一片真心啊，您為什么就看不到，看不到！是不是因為林涵月，我哪一點比不上她，要論愛你的程度，我獨孤夢瑤不比她差！”

“不許你提我的阿明，你不配！”皇帝霍然站起，語氣憤怒到極點：“阿明才不會給朕下毒，來獲得在朕身邊的機會，更不會陷害一直視自己為好姐妹的人！”

“你，你都知道？”

皇帝努力平息著怒火，可每當他想到那人的臉龐時，心卻不可遏制地抽疼起來：“朕當然知道，不僅如此，朕還知道你當初利用三哥對你愛意而使他誤會我，誤會阿明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獨孤夢瑤，你好自私，你為了你心中的占有欲可以不擇手段，你說你怎么和阿明比？”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獨孤夢瑤只覺天旋地轉。

“那，那你為什么不殺了我？”獨孤夢瑤仿佛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癱軟在地。

皇帝握著拳頭，一字一句道：“三哥臨死前曾求朕，只要你不是犯了大錯，就要保你不死，三哥對朕有恩，朕不能不答應他。三哥是真的愛你，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讓他心寒。我實在不明白，像三哥這般通透的人，為何會愛上像你這種狠毒的女人。”

那個面容平凡卻對自己異常溫和面容出現在獨孤夢瑤的眼前，這么多年來，她唯一感到愧疚的，便是這個人了。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他就愛上她這樣一個人，或許愛情是沒有原因的。就像自己對皇帝一般，明知前路無涯，卻也是不想放棄。

“你最近就不要出來了”皇帝厭惡道：“最后一次，如果下次你還如此的話，你便自行了斷吧?！?

皇帝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有獨孤夢瑤一個人像失了魂一般地坐在地上，白安進來時，只見她明艷俏麗的臉上早已不復往日的神采，只余下一種慘白的憔悴之色，她喃喃囈語道：“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為什么？”

獨孤夢瑤并不明白，在從前仰望皇帝的歲月里，她的愛意早就染上了一層偏執的瘋狂，她固然心痛，但她并會覺得自己錯了。

“小姐，”白安難過道：“小姐沒事的，等太后娘娘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太后？對，還有太后，獨孤夢瑤突然開心起來：“太后娘娘與母親是最好的朋友，只要有她在，本宮絕對可以除掉顧長歌。”

一時間，獨孤夢瑤又開心起來，她笑著站起來，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赡_下一軟，整個人便重重地暈倒在白安的懷里。

無數的雨絲落在皇帝的臉上，似是千萬把尖利的刀子戳入他的心頭，他一把打開趙培德遞來的傘，獨自走在這漫天的黑暗里。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忘憂宮還是從前的樣子，他似乎看到一個在初春澄暖日光下的紅衣少女，微風吹起她的頭發，那燦若星辰的眼眸里時不時跳出幾分倔強的調皮，她似乎拿著琴，在那滿天的花海下對著自己含笑招手。那不知愁為何物的時光里，仿佛關于她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層溫暖靜謐的薄紗……

皇帝癡癡的笑著，再一看，眼前只有滿目的蒼涼。不會來了，她不會來了，現在的自己終于有了能力保護她，可是她卻再也回不來了……

是的，她走了，帶著他所有的溫暖的離開了，他的世界里早沒有了陽光，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可他不覺得痛，在這漫天的雨夜里，他只有孤獨無望的凄涼。

連日來的種種事費了長歌不少心力，等長歌余毒盡解，身體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早已半月有余。春光正好，窗外的桃花也開得如粉軟的云朵一般，長歌梳好妝，便往永寧宮走去。

皇后依舊端莊大氣，等眾嬪妃走后，又留下她來說話。

“身子可好些了？”皇后關切道。

長歌一笑：“多謝娘娘關懷，臣妾已好大半了?！?

明瑟殿內開闊典雅，春風襲來，紗簾舞動，宛如不真實的夢境一般?；屎蟮哪抗庑煨齑蛄窟@長歌的臉龐，到眉間的那顆朱砂時忽然一笑道：“沒想到后宮女子為了爭寵竟可以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倒是苦了你了，不過現在皇上也替你處置了她，有什么委屈暫且忍忍吧?！?

長歌眼光一閃，心下明白了大半，便道：“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你是個聰明人，皇上也有他的難處，無論什么時候咱們都得多體諒體諒皇上?！被屎鬁厝晃⑿Γ骸翱茨隳樕膊淮蠛?，你且回去吧，多休息休息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長歌嫣然一笑，盈盈一拜道：“謝皇后娘娘關懷，臣妾便先告退，明日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長歌徐徐走出了永寧宮，只聽聞皇后輕嘆口氣——“阿明……”。長歌身上一驚，只覺這聲音極其怨毒，又帶了深深的無奈，長歌沒聽清但不敢多留，加快腳步走出了永寧宮。

“娘娘，可是發生了什么事？”陳與欽見長歌面色不虞道。

長歌搖搖頭，示意她們都退下，其實她知道皇后并不是像表面這般溫和，可她沒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還有她的那股恨意到底是因為誰？長歌心里害怕極了，但她必須忍住，她必須用所有的力氣使自己站穩腳跟！”

“小姐，齊太醫來了?！卑胂脑谕廨p聲喚道。

“讓他進來吧?！饼R望雖有些桀驁，但為人真誠，自上次中毒之后，長歌便只相信他一個人。

“娘娘脈象平和，再調養兩日微臣想便可痊愈了。”齊望手指抖了抖，依舊平靜地說道。

長歌并未注意他的古怪，只點頭道：“還是齊大人醫術高明，半夏，賜茶?！?

齊望接過茶，喝了兩口，終于開口道：“娘娘可否再讓微臣把一次脈？”

“可是本宮身體有什么嗎？”長歌見他神色不同尋常，忙開口問道。

齊望連忙搖頭：“不，只是微臣不放心，想再看一次。”

桃花透過窗紗映入室內，齊望的眼眸里突然如漫天的繁星，閃閃晶瑩，他的雙手顫抖，若仔細看，你會發現他的眼角早已蘊含了不易察覺的濕意。她并沒有馬上回答長歌，他抿了口茶后，才滿是關愛道；“娘娘放心，你的身體已無大礙，等微臣回去重新給你配個方子，娘娘再開始吃藥吧。這兩日，千萬別吹著風，你自中毒后身子的元氣還未恢復，可千萬小心著。”

如同哥哥一般的關心，這一刻的齊望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東越第一美男，長歌驚異于他眼神中那種殷切的關懷，沒有一點男女之情，只是單純的憐愛，就如自己小妹一般。

一陣疑惑從長歌心頭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