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墨子亦緊皺眉頭站在急救室的大門外，清亮的眸子里此刻滿滿的都是止不住的擔憂。

接到電話之后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來醫院，雖然一路上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真的看到自己的師妹臉色慘白的被推進急救室里手術，他還是忍不住的擔心，憤怒。

“是誰？”

一個冷漠帶著壓抑的聲音自東方柔的身邊響起，她轉過頭去，正對上墨子亦那雙滿是火苗的雙眼。

“查不到！”東方柔嘆息一聲，帶著一絲的不解三分的愧疚，“今早我們接到群眾報案，說西郊有個滿身鮮血不知生死的女人，等我們趕過去才發現是你拜托我找的人。”

“沒查過監控么？”墨子亦輕笑一聲，“排查臨川市各個通往西郊道路的監測系統很難么？”

“子亦！”東方柔重重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你想就可以做的，規章制度不能夠被破壞。”

“呵呵，規章制度？”墨子亦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那般，嘴角揚起個邪魅的弧度，襯的他整個人有些詭異的妖氣，“若若已經這樣了，你跟我說規章制度？”

“阿亦…”蘇末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拉起墨子亦的手，“小十三會沒事的，你淡定些。”

深吸一口氣，吐出肺里的抑郁。墨子亦有些清醒，“抱歉東方小姐，我太擔心了！”

“言小姐是稀有的ABO血型，你們誰是？”急救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帶著口罩的男人走出來，看著他們眉頭緊皺，“言小姐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急需輸血。”

眾人都是一臉懵的看著對方，只有蘇末，輕輕嘆了一口，“我是，抽我的吧！”

“末末…”墨子亦有些擔憂的看著蘇末，雖然他很不愿意蘇末去做這件事情，但在里邊躺著生死未卜的是他的小師妹。

“乖，我沒事的！”蘇末給了墨子亦一個安慰的笑容后就跟著醫生進了手術室。

門，緩緩的被合上，一票人的擔憂被隔絕在冰冷的大門外。

“你很擔心蘇小姐？”東方柔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墨子亦身邊。

“嗯，”一直盯著手術室止不住擔憂的墨子亦隨口應了一聲，“末末身體不太好，我擔心她！”

說這話的時候他并沒有留意一旁的東方柔，也就沒有看到后者帶著一絲受傷的表情和瞬間僵硬的身體。

三個小時后，躺在病床上的言若被推出手術室，同她一起走出來的，還有臉色蒼白的蘇末。

“還好么？”墨子亦快走一步上前，將蘇末抱在懷里，心疼的替她擦拭額頭微微沁出的虛汗。

“我沒事，放心！”蘇末拍拍墨子亦的手以示安慰，“去看看若若吧，她情況不是很好。”

眾人跟著醫生一直到監護室這才停下腳步。醫生轉頭看著墨子亦等人，“誰是病人家屬？”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墨子亦還是站出來，“我是她哥哥。”

“那你跟我來一下吧！”醫生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看言若，眼神里帶著一絲的惋惜之色，“有些事情需要提前給你們家屬說清楚。”

墨子亦和蘇末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一抹不解，而后二人跟著醫生來到辦公室。

“是這樣的，言小姐全身骨骼有不同程度的碎裂，特別是左臂肩胛骨，就算傷好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可能她這輩子左邊也只能拿得起水杯了！”

“您的意識是…若若廢了？”墨子亦的聲音都在顫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但又必須要承受。

“是的！”醫生最后的斷言將墨子亦打入深淵。他不知道他該怎樣面對言若。

重癥監控室外，隔著玻璃了，墨子亦看著躺在病床上那個憔悴的女孩子，心如刀割般的陣痛。

言若才二十一歲，還是個孩子，如今卻要承受這樣的打擊。他不知道讓言若知道這個消息后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他不知道他該怎樣去面對言若。如果不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幫他查那些事情言若就不會受到如此的傷害。他后悔了，可是，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可賣。

二師姐說，他再查下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他不聽，執意要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可是如今，小十三重傷躺在病床上氣若游絲，那下一個是誰，是老八，小十，還是…蘇末？

“等她傷好一些，我準備帶她回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師父站到了墨子亦身后，冷淡的聲音自他身后響起，“小十三的仇就交給你了！”

“嗯，”墨子亦淡淡應了一聲，雙眸中寒氣蔓延，“這筆賬，本少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

飛機上，墨子亦緊緊攥著蘇末的手，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是師父帶小十三離開的日子，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小十三索性并沒有去送，而是帶著蘇末踏上前往木雙鎮的旅途。

“阿亦，別想太多，若若會好起來的。”蘇末不得不出聲安慰自己身邊的男人，只是想到若若醒來得知自己左臂被廢的消息之后，那雙帶著死氣的眸子，縱然不相熟也有難過。

她明白作為一個軍人殘疾的打擊有多大，正如一個調香師失去嗅覺那般痛苦。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她懂，她都懂。

而她能做的也僅僅是在這樣的時候陪在墨子亦身邊。她不清楚墨子亦與言若的感情有多深，但是看到墨子亦當時在手術室外將匕首架在醫生脖子上，紅著眼前威脅請求醫生一定要讓言若活下去的樣子時她就知道，言若這個師妹在墨子亦的心里有很不一樣的地位。

墨子亦是真的把言若當親妹妹般的寵。

“嗯，一定會好起來的！”良久，就在蘇末覺得墨子亦不會回應她的時候，墨子亦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顫抖，帶著哽咽…

當飛機落地的時候，墨子亦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雖然沒有多高的興致但也不會因為言若的事情影響到他們這次的行程。

“末末，我們以前來過這里么？”看著窗外的景色，墨子亦如同星辰般耀眼的眸子里帶著一絲的疑惑，“我感覺這里好熟悉！”

“熟悉？”蘇末挑挑眉，繼而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你應該來過，伯母說過你是從木雙鎮乘車回臨川市的時候在高速上出的車禍。”

“怪不得會感覺到熟悉。”墨子亦點了點頭，隨口應了一聲后看著窗外的景色不再言語。

本以為這趟行程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到了酒店后他們才意識到，可能這趟行程不會很美好。

“預定的時候說的是兩間，為什么只剩下一間了？”墨子亦皺著眉，看著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女人一臉的不爽，“那現在怎么辦？”

“二位…住一間不行么？”前臺小心的陪著笑，不由的在心里默默咒罵她的同事，要不是同事把房間給出去她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面對來自墨子亦的壓力。

“阿亦，實在不行換一家好了！”蘇末有些臉紅，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么。

“那個…現在是旅游旺季，可能木雙鎮所有酒店房間都是爆滿的。”前臺小心翼翼的看著墨子亦二人，“先生您看？”

“末末？”墨子亦看著蘇末，帶著一絲的尷尬，甚至還有，期望？

“好吧！”半晌，蘇末下定了決心，重重點了點頭。

將行李丟回房間里，他們一個坐在床上，一個靠在桌子上看著彼此，眼神里都帶著一絲的尷尬。

“那個…”蘇末轉頭看了看浴室方向，“你要不要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呃…”看著浴室的磨砂玻璃，墨子亦第一次覺得，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尷尬的事情，“你先去吧，我把行李收拾下！”

“…好。”蘇末應了一聲，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而后翻出睡袍進了浴室。

聽著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墨子亦內心陷入糾結。半晌，他輕舒一口氣苦笑一聲開始埋頭收拾他們帶來的行李。

他不是不想做些什么，而是不知道，如果最后的真相真的和墨家有脫離不了的關系，他又該怎嗎面對蘇末。

那個時候，蘇末又該如何面對他？他不想給蘇末造成任何的心里負擔，雖然，這只是有沒有實質性關系的事情。

等他們都收拾好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點兒，隨便吃了點東西他們手拉這手開始在木雙鎮隨意游蕩。

“這里，這里，還有那里，”墨子亦一手拉著蘇末，一手指了幾個地方，“都感覺好熟悉，似乎錯過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別想了，”蘇末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想墨子亦想起當年的事情，也許那將會是個突破口。只是，她不愿意看到墨子亦承受痛苦，“我不想你難受。”

墨子亦笑了笑，抬手將蘇末鎖在自己懷里，低下頭在蘇末的發間落下一個吻，“我會想起來的！”

他太了解蘇末，所以也猜的到蘇末的心思，那個時候起，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想進一切辦法找到那段他失去的記憶。

只是，那段記憶究竟是事情的關鍵，還是他不愿意記得的痛苦，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