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老板的擔心并沒有什么道理，比起齊染會擔心秦無忌會拐走楚紜汐，反倒是楚紜汐更害怕齊染有一天會動搖跟著走了。

如果齊染有一天能夠咸魚翻身，這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這也是他們一直為之而努力的。只是天上掉餡餅是要付出代價的，要是齊家母子真的跟著秦無忌走了，成了貴人，那么他們將再也不是楚紜汐能夠攀附的人。即便是齊家還記著自己，那最多也只能在物質上給些幫助，就好比陳夫人那般，卻絕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牽扯。

楚紜汐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齊染了，如果有一天這個習慣被打破了，她不知道自己會怎么辦。

吃著從秦無忌那里坑來的食物，楚紜汐突然感到如同嚼蠟，頓時沒了胃口。

“汐兒，怎么了？不好吃嗎？”因為秦無忌要給齊家母子送衣服，楚紜汐也想看看他們穿著如何，就一起跟了來。來之前秦無忌還買了些點心，齊染在里間試衣服，齊母就讓楚紜汐把點心吃了，免得一會兒回去晚了就要餓肚子了。

秦無忌自知不受待見，放下東西就走了，因此楚紜汐現在才敢說真心話。“齊嬸，我知道那個大叔會這樣照顧你們，肯定是因為你們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我這輩子也無法企及的身份……齊嬸，你們會跟那個大叔走嗎？”

楚紜汐這番話讓齊母心里很暖，如果楚紜汐鼓勵他們離開，順便攀附，那么齊母可能會因此而失望。但是如今，楚紜汐卻只是害怕他們會走，擔心失去他們罷了。她甚至沒有想過利用他們可能無比尊貴的身份……

“汐兒，齊嬸這輩子，享過福，也受過苦，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透了。有些榮華富貴未必就是好的，像現在這樣為生活奔波吃苦也未必不好，雖然我還有阿染，但是他是男孩子，以后如何都要靠自己！若我當初生的是個女兒，可能如今就動搖了……“

說及于此，齊母又自嘲的搖了搖頭，“不，若阿染是個女孩，那人根本不會來尋我們……所以，汐兒你別擔心，我們不會離開你的。”

楚紜汐聽了，點了點頭，稍稍寬了心。其實她還是有所擔憂的，畢竟齊染的生父不是一般人，強行帶走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聽著剛才話里的意思，似乎還是因為那人需要一個兒子，大概是要繼承家業之類的，若是這樣，那么那人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和手段的。

齊染換好了衣服出來，整個人感覺十分不自在，雖然楚紜汐挑的已經是最樸素的款式，但是布料畢竟不一樣，齊染穿著實在不習慣。

“阿染哥哥，你這么穿真好看！”楚紜汐看著齊染換了好了衣服，頓時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沒有挑錯款式，有的人就算穿的再普通，也是抵擋不了光芒的。

“到底是汐兒親自選的衣裳，我那兩件也是很合身的。”齊母只是點點頭，也沒有什么太過驚艷的感覺，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不管怎么穿都是最好的。

“最近天寒，你們也沒有什么可以換的衣服，這衣服顏色比較低調，穿出去也不會很顯眼的！”最近村里鎮上已經有了閑言碎語，說是齊家攀附上了什么人，馬上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要是再讓他們看到齊家母子穿著華麗，怕是要有什么難聽的話傳出來了。

“是啊，我們汐兒最貼心了！”一時間大家忘了剛才有些沉重的話題，楚紜汐也愉快的又吃了一塊點心，直到天色有些快暗下來了，齊母才讓齊染送楚紜汐回去。

關于楚紜汐到天黑了才回家這件事，楚家父母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他們也知道這丫頭一定是和齊染在一起，即使是有什么情況，他們也相信女兒一定能處理好。

不過最近他們確實有些擔心楚紜汐的情況，有時候總是一個人悶著，喚她一聲，便又看著高高興興的了。心里藏著事情，又不愿意和爹娘說，果然女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留不住了呀……

齊染回去之后，也被齊母叫去談了心，“白日里汐兒對我說的那些話，你可聽到了？”

“兒子聽到了……娘，您放心，我不會跟他走的，我答應過您，我永遠都只是您一個人的兒子。”齊染向母親珍重的保證著，那些權勢富貴，他也是真的不在乎。

“不，我不是要你說這個，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可是汐兒呢？秦無忌一直留在這里，就是個定時炸彈，保不準有一天他會和汐兒說些什么，你還是盡快想辦法，讓他回去才是。”

齊染皺了皺眉頭，母親說的確有道理，若是他破罐子破摔，把事情捅出來，那到時候即使自己不走，也會給楚紜汐他們一家心里留下一根刺。

“還有，你別總是只顧著自己，那孩子雖然不說什么，但是個很敏感的人，你好好安撫著。別把我兒媳婦給氣走了，聽到沒有？”齊母正兒八經的開著玩笑，自己兒子在這方面也不開竅，她總是要想辦法推一把才行。

齊染聽罷，不由得紅了臉。“兒子知道……我，我會想辦法的。”

于是這一晚上，輪到齊染輾轉難眠，他現在還是個不會說話的人設，在這檔口若是坦白了，怕是會被楚紜汐記恨，若是不說話，那想要安撫的方法就十分有限了。

睡不著的齊染從床上爬了起來，準備將母親吩咐的兩件事一次性完成。

最近秦無忌給家里安置了不少東西，這回倒是都派上了用處。解決秦無忌，只要讓他把自己的條件帶回去就行。家里沒有信封，齊染便用包點心的牛皮紙自制了一個，雖然油膩了點，但這并不重要。

然后齊染拿出筆墨紙硯，開始給自己研墨準備寫字。給他那位從未謀面的父親寫的，并不是什么真的條件，而是兩個潦草的大字：做夢！齊染不由得想，等到那位看到了上面的內容，不知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那兩個字被塞進了點心味道的信封里，再滴上一滴蠟封好，防止秦無忌拆出來偷看。

給楚紜汐的信沒有信封，卻是齊染認認真真，用心去寫的內容。自己不能說話，就只能用文字代替了，好在楚紜汐大部分的字都認識，自己寫得淺顯一些，她應該就能看懂。

齊染提著的筆久久沒有落下，他并不知道要寫什么才能安撫到楚紜汐。若是寫明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太過直白？畢竟楚紜汐至今也沒有太明確的表現，若是被拒絕了，實在是有些丟人了。

想了很久，齊染才終于開始下筆，然而一寫，他就有些收不住了，一寫有的沒的，零零碎碎的話都寫了出來。最后整整寫了三張紙的內容……

齊染看著這三張紙，反復的挑選，卻實在選不出有哪個句子是可以刪的，最后干脆就不改了，這樣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亂七八糟的才是自己全部真實的心情。

小心翼翼的將三張紙疊好收起，齊染才終于吹了蠟燭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齊染依舊按時起床，準確的說，他并沒有太大的困意，而是想要盡快的去找到楚紜汐，將自己心里的話通通告訴她。

當來到楚家的時候，齊染前所未有的感到緊張，就連楚父也奇怪的看了齊染一眼。

因為要跟楚父一起出發去集市，齊染就只能先把信收著，等單獨兩個人的時候再拿出來。至于那封給秦無忌帶走的，齊染就先放在了家里，晚些叫秦無忌跟自己走就是。

好不容易送完了菜，兩個人到了書屋，卻總有一個電燈泡在一旁礙事。當然，書屋老板也是出于好心。

“汐丫頭，你看阿染這小子，最近這字是越發的精進了，我覺著以后除了幫忙抄書，我還可以幫著接點別的活計，比如說誰家要寫匾額，需要題字什么的。賣字畫也是一條路！小子，你要不有時間想想做幾幅畫，我幫你在店里掛著，若是賣出去了，我們五五分成如何？”

齊染心不在焉的點頭，心里想的卻是：老板您快走吧！

終于在書屋老板在屋里閑扯了半個時辰，喝干了最后一杯水之后，他才終于消停下來，出去看著店里了。

齊染松了口氣，小小的動作正好被楚紜汐看到了。“阿染哥哥，你是不是快被老板吵死了？哈哈哈，老板就是這么個人，你可別煩他，他還要幫你想辦法多賺些錢呢！”

雖然楚紜汐也嫌老板，但是賺錢第一位，所以今天還是要替老板說幾句好話的。

齊染搖搖頭，終于摸出了懷里揣了一天的東西，抬手遞給楚紜汐。

楚紜汐有些愣住了，她原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翻了開來，看了一句她就立刻收好了。“阿染哥哥，我，我回去再看！”

感覺很不妙啊……楚紜汐可不敢直接在這里看完，當著寫信人的面看信，實在是很尷尬。而且楚紜汐有直覺，信上的內容絕對只適合一個人悄悄地看！

楚紜汐的反應也在齊染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沒有不高興，相反是松了口氣，要是楚紜汐當場看完，自己才要緊張到爆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