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父早早把該送的菜送了，然后跟著楚紜汐一起去了齊家。

因為昨天鬧了那么一出，今天有不少人都在等著看好戲。父女倆一進村子，就迎來了四面八方不懷好意的目光。不過楚家這種眼神實在是見多了，如今早已經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擔心齊家的境況罷了。

這個時間放利錢的那伙人還沒有來，齊染昨天也已經把屋里收拾過了，只是屋外看起來還是一片狼藉，楚父見了這場景，也不由得心驚。

雖然楚家以前總是受人排擠，但是卻還沒有被人欺負到家里來過，這齊家孤兒寡母，齊染又是個身有殘缺的，也難怪會讓人這么欺負。

“楚大哥，汐兒，你們怎么來了？”齊母的臉色比起昨天并沒有好轉的痕跡，甚至更加憔悴了。

“齊嬸，我們來給您送錢的，昨天說好了的，你們欠那些人的錢，我們先替你們還的。”不管齊家要不要，他們都把錢帶來了，現在不管怎么樣，都不是別扭的時候。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又給你們家添麻煩了，這么多錢，你們也是攢了很久才攢下的，我們也不知道幾時能還得上了。”齊母真的很愧疚，或許以后自己真的不該再這樣了。以前她和兒子兩個人，怎么樣都可以，但是如今若是因為自己還連累了別人，那就真的過意不去了。

“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如今這世道，大家能相依為命也是一種運氣。再說了，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阿染這孩子以后一定會是個有出息的！”

楚父雖然說不上來，但是他確實覺得齊染這孩子并非池中物，即便是不會說話，想來以后也一定是有大作為的。女兒天天這么拉著他種地，反倒是拖累了人家有更好的機會。

父女倆正在安撫著受驚的齊母，不速之客就沖進了門。

“喲，今天還真熱鬧！這該不會就是你們家的倒貼親家吧？我們來的會不會不是時候啊！”為首的人眼下有塊疤，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善茬。

“你們在胡說什么？這里是齊家，你們不請自入，還有沒有一點尊重了？”楚父看著來人，心生不滿。這些人的嘴真的太臟了，自己聽了也就罷了，可是他不想讓這些話污了孩子們的耳朵。

楚紜汐看了眼那幾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氣運的顏色，看來自己這眼睛確實也沒辦法區分人的好壞了。

有個人發現楚紜汐看著他們，被看得起了身雞皮疙瘩，想起村里的傳聞，頓時有些怒從中來。“死丫頭，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這妖怪眼睛都挖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楚父往前沖了一步，想要教訓這人，齊染也立刻護住了楚紜汐，生怕她再受傷。

為首的人也攔住了挑釁的那人，“唉，你這是干嘛？我們不過就是來要債的，你要是欺負了一個小姑娘，上面可交代不過去啊……”

“不好意思，管教無方。我呢，大家都叫我八爺，今天就是帶著兄弟幾個來收債的。我們雖然是放債的，不過也有規矩，只要能還的上錢，我們是絕對不會做粗俗的事情的。”

八爺突然制止手下的人，并不是因為真的講規矩，而是他也聽聞了這個小怪物和方員外家有些牽扯。方家老太爺的大女兒，方員外的姐姐可是個厲害的角色，丈夫兒子都是京官，那位夫人關照的小丫頭，即使自家上頭的人不怕，自己也還是避免麻煩的好。

楚紜汐隱隱也猜到了這層原因，原本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既然是收債的，那你們借據帶了嗎？若是我們還了錢，你們還拿著借據耍賴，那我們要上哪里說理去？”

“喲，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齒！你放心，借據自然是帶來了，那你們錢準備好了嗎？昨天說過了，總共五兩銀子，若是今天再還不出，那么這利滾利，下次再還是多少可就不一定了。”

八爺有些理解那位夫人喜歡這丫頭的原因了，這膽識實在是讓人難以忽視。

“銀子自然是帶了，但是你們砸壞了東西，這一碼歸一碼，你們是不是也應該賠償？”楚紜汐想要試探一下他們的底線，也想知道那位夫人能給自己的面子究竟有多重。若是他們不肯，那么也就只能按照原來的計劃還錢了。

齊染當然也看出了這一層，但是對于楚紜汐又說出后頭這番話，他還是心驚不已。若是這些人真的不顧上頭人的面子，是一群沒有腦子的，那么楚紜汐就會把自己置于非常危險的境地。

“哦？那你說說看，我們要賠償多少？”八爺并沒有生氣，反而是較有興致的樣子，甚至還讓楚紜汐繼續說下去。

“你們昨天把外頭院子里的東西都推得亂七八糟，不過考慮到都還能用，就不要你們賠了，但是這屋子里的……”楚紜汐笑了笑，有一個壞主意。“桌子凳子摔壞了，茶壺杯子也碎了，還有你們昨天亂翻撕壞了的衣服，怎么樣也得三百文錢！”

“行，那就三百文，從齊家欠我們的錢里頭扣！”八爺毫不猶豫，答應得非常爽快。雖然那些東西根本值不了三百文，但是就憑楚紜汐的膽色，這錢他也認了。

然而楚紜汐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說完呢！這些是摔壞的東西，但是還有一些別的。我齊嬸因為你們這一鬧，這兩天身體十分不好，整個人被你們嚇得不輕，這看診吃藥的錢，還有精神損失，得你們來付！”

“汐兒……”楚父被女兒的話嚇了一大跳，摔壞的東西要他們賠也就罷了，怎么又扯上了看診的錢？

楚紜汐沒有在意自家爹爹的震驚，也沒有管某只攥緊了自己的手，而是平靜的看著八爺。

“說吧，這診金和精神賠償，你想要多少？”八爺越發覺得不能小看這丫頭，討價還價的他見過不少，這樣義正言辭不慌不亂的倒還是頭一個。

楚紜汐伸出了一只手。

“五百文錢？”雖說數目不小，但是還是在接受范圍內。

“不，是五兩！齊嬸這一病，最近都不能干活了，不干活就不能賺錢，而且想要養好，除了要吃藥，總也需要補一補，這么前前后后加起來，最少也得五兩銀子了！”

八爺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旁邊的小嘍啰也氣得跳腳。“你這臭丫頭不要得寸進尺！咱們八爺給你臉，你可別不要！齊家欠我們五兩，你說我們要賠給齊家五兩，你這意思是，這就一筆勾銷了？”

“不是哦！”八爺雖然皺了眉頭，但是楚紜汐覺得，她一定會答應！“醫藥費，精神損失，誤工費，營養費這些加起來是五兩，還有你們弄壞的東西，一共是五兩又三百文！所以是你們還欠齊家三百文哦！”

“小丫頭，你可知道我們上頭是誰嗎？你敢這樣做，就不擔心自己的小命？”八爺瞇了瞇眼，看不出喜怒。

“不擔心，因為我知道，八爺是講理的人。我自然知道你們身后有人，雖然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但想來也不會是能夠罔顧國法之人。再者我一個小姑娘，你們為難我又有什么意義呢？“

楚紜汐心里還是緊張的，只是既然已經說了做了，就沒有認慫的道理。

“好！我八爺今天就聽你一回！狗子，拿錢！拿借據！”八爺笑了，這小丫頭可著實有意思，不過她并不知道，自己最上頭的那人，還真的就是能夠厲害到罔顧國法的角色。當然，他自然不會說這個。

“八爺，您怎么能聽這臭丫頭的呢？”被叫到的狗子急了，他們是來要錢的，怎么說了幾句之后，反而還要倒貼了呢？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大家都有樣學樣，以后這生意還怎么做啊？

“讓你給你就給！別廢話！”

狗子不情不愿的交出了借據，但是錢卻是個問題。他們是來收債的，身上帶那么多錢干什么？幾個人努力的把身上的錢都湊了出來，最后還是只有一百多文。

“唉，八爺，我看您也是講道理的人，這樣吧，給你們打個折，這三百文，就給我們一半就好了！”那幾人在數的時候，楚紜汐也跟著數了，這些個人怕是湊不夠錢的呀！

“八爺，我們也只有一百五十文出頭……”

楚紜汐本來想去接錢的，但是齊染拽了她一下，自己先走了一步。

齊染自然不是為了搶這筆錢，只是不希望楚紜汐再進一步靠近他們，萬一人剛走過去，他們就反悔了怎么辦？

“小丫頭，有緣再見了！”八爺走的時候心情竟然還不錯，錢他是有的，但是難得遇到有意思的人和事，還是值得的。

楚紜汐也不是真的金剛不壞，八爺帶人前腳剛走，楚紜汐整個人就軟了下來。“天哪，嚇死我了……幸好成功了！這下我們就不用還欠的債了，甚至還訛了他們一筆！”

本來楚紜汐是想笑的，但是大家的表情怎么都這么嚴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