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光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冥想。
剛才劉芳菲把稿件交給他的時候，眼神躲了一下。
他一邊琢磨一邊下了樓梯，看到黃磊磊站在門邊張望遠處，他就在樓梯口停留了片刻。
見黃磊磊動了，他便跟上前去……
何莫多輕輕推開宿舍門，慢慢關上。他走到徐振光床前，抓住床邊扶手，抬腳準備上去。
“猴子，你當真了？”
“……”
“你想清楚了！”
“……”
何莫多一言不發，躺下，塞上耳機。
星期四上午，梁小落和石冬顏到了教室。梁小落看了一眼何莫多，他右手撐著頭，眼皮耷拉著，頭發有點凌亂。
“何莫多，早！”
梁小落坐下和他打招呼。
“嗯。”何莫多把手放下，坐直身子。
“昨天……”梁小落欲言又止。
“他早上找你了嗎？”
“沒！”
“好吧，任務完成了。”何莫多趴在桌上，側過頭去。
“今天，沒見你去吃早飯，給你帶了酸奶。”梁小落把一瓶酸奶輕輕放到他桌上。
何莫多收了收胳膊，伏著沒動。
“誒？何莫多，落落給你帶酸奶啦！你怎么頭都不抬一個？”石冬顏看何莫多一動不動，在一邊大聲問道。
“別叫了，石冬顏。他可能累了，隨他吧。”梁小落轉頭來制止石冬顏。
何莫多趴著，伸出手把酸奶收到了抽屜里。
上課的時候大家都在認真聽講，實在有悄悄話要說，大家也是分外地小心。
梁小落的背包里有個特備的抄寫本，就是偶爾在課上聊天傳話用的。她把想說的話寫在上面，遞給何莫多。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嗎？”
何莫多看了一眼，微微點頭。
“注意身體啊！”
何莫多輕輕點頭。
“昨天是因為那個人在后面，你才那樣的嗎？”
“是。”何莫多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謝謝你！酸奶有空記得喝哦！”
“好。”何莫多擱下筆，把抄寫本遞給梁小落。
梁小落看了一眼，微笑著合起抄寫本，安心地聽課。
晚自習之前，梁小落到302宿舍去找石冬顏。
“石冬顏，一起去教室吧！”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看到某人和某某人……噫，一萬點暴擊我的心呀！”
梁小落心里略一慌，轉而釋然。
“石頭，你別介意！”
“我還是有眼力見兒的，我自己去找磊磊學長。你去忙你的‘事業’吧，啊！我支持你！”
石冬顏一個人去找黃磊磊，梁小落便獨自拿了資料去閱覽室。
何莫多摸了三個蘋果，到教室西側的水池上洗干凈，遞給徐振光和吳曉飛。
徐振光微笑著接過蘋果，說道：“謝謝！明天，這蘋果就不要分給我了。猴子，你留著慢慢吃啊！”
“我也不吃了，省給你吃！”吳曉飛在旁邊也接了一句。
“哦。”何莫多低頭應了一聲，輕輕咬下一口蘋果。
星期五晚自習，梁小落獨自來了教室。何莫多抬頭看著她，問道：“你一個人？石冬顏呢？”
“她和‘六個石頭’約會去了！”
“六個石頭？”
“就那個人！”
“哦！”
何莫多心中了然，他拿了兩個蘋果到水池上洗干凈，遞給梁小落一個。
“分給他們吃吧！”梁小落眼睛掃視了一下教室，徐振光和吳曉飛都不在，“咦？他們兩個呢？”
“徐振光去了電臺，吳曉飛去網吧‘尋寶’。”
“尋寶？”
“游戲。”
“哦。”梁小落接過蘋果，慢慢吃起來。何莫多看梁小落正在看《外國文學史》，便不打擾她，也獨自看書去了。
孟夏初至，學校突然通知關閉校門，禁止出入。
原因是因為肺炎肆掠，出于安全考慮，學校將所有校門關閉，沒有特殊情況學生禁止出校門。
一開始大家有驚訝與不滿，但后來看新聞知道這疾病十分厲害，便不抱怨了。
學校里的食堂三餐正常供應，小賣部內的貨品也應有盡有，只是大家的活動范圍限于校園內。
梁小落周末回不了家，她只好電話和父母溝通信息，互報安康。
石冬顏隔三差五就帶上零食、水果去看黃磊磊打球。
徐振光把播音當主業，打球當副業了。輪到小落當值的時候，他才休息一下。
吳曉飛出不了門，就在何莫多旁邊坐著，書往旁邊一擱。他捧著手機，時不時地發個短信，再傻笑一陣。
晚上小落沒事的時候就在教室里和何莫多一起看書，看累了，她便和何莫多說說話。
現在還愿意陪梁小落聊天的就剩何莫多了。
“莫莫，我想出去！”
“落落，我也想出去。”
何莫多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她聊。
“莫莫，我想吃冰淇淋！”
“落落，你到小賣部去買，帶一個給我。”
“莫莫，我要吃外面超市里賣的那種！”
“落落，你出去買吧，帶個給我！”
梁小落說得無聊了，雙手一撐，坐直身子，大叫一聲：“我要出去！誰陪我？”
吳曉飛沒聽見，何莫多瞥了她一眼。
梁小落收了書，往抽屜里一塞，起身離了座位。何莫多一伸手拉住她衣角，低聲問道：“你要干嘛？”
“出去！”
“想好啦？”
“……”梁小落猶豫起來，眼巴巴地望著何莫多。
“唉！”何莫多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他朝小落神秘地眨了個眼，“跟我來，小落。”
梁小落腦子里的好奇蟲被刺激活了，她緊盯著何莫多，跟著他往教學樓后面走去。
過了小橋，走到男生宿舍的后面。
“何莫多，到這來干什么？”
“你跟上！”
何莫多將梁小落領到一處圍墻處，站定說道：“這是學校圍墻最好爬的一段，你踩著這個鐵隔斷就可以爬過去，你試試！”
“真的？”梁小落眼睛一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你踩穩了就行。”
“好！何莫多，你幫我把風！”
“嗯！”何莫多開始進入戒備狀態。
梁小落雙手拽著鐵柵欄，一腳蹬上去，確實如何莫多所說，輕而易舉。
小落翻過了圍墻，興奮地直揮小拳頭。
“何莫多，你也出來！”
“好！”何莫多口中答應著，身子已爬到圍欄半腰。
“同學。”
旁邊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兩人側目一看：老師！
頓時，兩人大驚失色，不知所措。
中年老師不動聲色，把頭一低，撇過眼去，輕聲說道：“同學，慢一點，別摔著。”
何莫多踞在圍欄上懵了一陣，反應過來后，連連點頭。
待他翻過圍墻，再尋那老師時，已不見了老師蹤影。
兩人相視大笑，拔腿跑開。
梁小落到超市里買好了冰淇淋，分給何莫多一個。
“這個，給你！”她又塞了一樣東西給何莫多。
“什么？”何莫多低頭看了一眼，“酸奶！”
“嗯！你喜歡喝的！”
“謝謝。”何莫多收好梁小落遞給他的蘆薈酸奶，他一邊吃著手里的冰淇淋，一邊朝小落看兩眼。
“看我干嘛？”
“哈！你和男孩子一樣！”
“嗯！你別看本姑娘外表溫柔可愛，內心可是調皮搗蛋得很呢！”
“是嗎？”
“是啊，我小時候和云姐姐、啟明哥還有姚啟杰一起偷貢果、掏蜜蜂、套知了、逃課、躲橋洞，有次差點被火給燒沒了，還有一次差點水里給淹死了……”梁小落說到自己小時候的光榮歷史，一臉得意。
“你小時候是這樣啊！”
“嗯！”
“你喜歡姚啟杰嗎？”
“……”小落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沒吱聲，“你問這個干嘛？”
“好奇。”
“我……喜歡。”梁小落嘴里的冰淇淋不甜了，一聲輕嘆，“可是，人家不喜歡我……”
何莫多的冰淇淋吃完了，他看著梁小落笑道：“別發呆了，快吃！吃完了還要翻墻回去呢！”
“哦，好的。”梁小落趕緊把手里的冰淇淋大口咬了幾下。
“小落，明天下午我們踢足球，你過來看嗎？”
“好啊！”
梁小落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跟在何莫多后面翻墻進了學校。
在男生宿舍門口，她和何莫多道別。待何莫多進了宿舍大門，小落獨自轉身離開。
不遠處樹下立著兩個人影，石冬顏和黃磊磊。
他們正站在路對面說著話。
“磊磊，再見！早點休息，明天見！”
“嗯！再見！”黃磊磊輕輕擁抱了石冬顏。
梁小落走上前去，微笑招呼道：“石頭，我們一起回宿舍吧！”
“梁小落，你在這兒干什么？”黃磊磊問了一句。
“磊磊，人家小落來送男朋友啊！”石冬顏抱著梁小落的胳膊，笑瞇瞇地說。
小落笑而不語。
“那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黃磊磊朝她們揮了揮手。
“再見，學長。”
“再見，磊磊！做個好夢！”
石冬顏拉著小落的胳膊往宿舍走去。
“小落，謝謝你！”
“謝我？為什么？”
“你很好！”石冬顏眼里閃著星光，“小落，磊磊今天親我了！”
“是嗎！”梁小落低著頭，揉了一下鼻子。
“在體育館門口，他抱住我，毫無征兆地，就這樣突然抱住我！然后他就……”石冬顏一臉幸福地說著，“他的力氣好大，我掙脫不開……”石冬顏說著用手捂了捂臉，也就借著天黑，她才好意思說給小落聽。
“他愛上你了。”梁小落替石冬顏感到欣慰。
“嗯，他流淚了。”石冬顏輕輕閉上眼，“他說我很好，以后只會愛我一個人！”
“嗯……冬顏，太好了，你們要一直好好的。”
“嗯！”石冬顏揉了揉眼角，她望著梁小落單純無邪的眼睛，緊緊拉住她的手。
何莫多坐在床上喝著酸奶，他背靠著墻，微微合上雙眼……
前天下午打完籃球賽，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男生的電話。
電話里的男生說他叫姚啟杰，梁小落曾用這個手機打過電話給她，想請他幫忙聯系一下梁小落。
何莫多看著懷抱著三瓶飲料正往他這邊跑過來的梁小落。
她甩著馬尾辮兒，一臉純真的笑容。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認識她。”
電話那頭的男生頓時沒了聲音，許久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