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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往事如煙

  • 裁·縫
  • 崔天醍
  • 5997字
  • 2020-02-19 17:35:14

一望無際的麥田透過綠皮火車的車窗勻速、飛快地向后奔去。經過了一整個日與月的輪換,虞曙昇再次踏上了那片黑土地。

拎著軍綠色的帆布旅行包,虞曙昇突然發現,雖然只離開了三年多的時間,但他明顯已經不屬于這里了。他把這里當作他的第二故鄉,但是這片土地對于他來說,卻忽然變得十分陌生。

這種陌生感來源于街上的人們看他的眼神,在農村,忽然闖入了一個外鄉人,必然是會引起當地人極大警覺的。

虞曙昇急切地想擺脫這種陌生感,四處找尋他認識的人。終于,一個人的出現拯救了他。“鐵柱!鐵柱兄弟!哎,你別走啊,我是虞曙昇啊,兵團三連七班的虞曙昇,你不認識我了嗎?”

那個叫鐵柱的男子停下了腳步,仔細端詳著虞曙昇,及至他回憶起來,面上卻浮現了一層尷尬的顏色:“啊,虞曙昇……虞大哥啊。”

虞曙昇討好地笑了笑,道:“是啊,是我,嘿嘿,老鄉們都還好嗎?你哥哥趙鐵栓咋樣?”虞曙昇不提趙鐵栓還好,一提起哥哥,趙鐵柱更加尷尬了:“還……挺好的,還行,呵呵。”

似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趙鐵柱看了看拎著旅行包、風塵仆仆的虞曙昇,說道:“你是剛下車吧,要不先上家去喝杯水?”

虞曙昇欣然同意,走在去趙鐵柱家的路上,還不斷地說道:“我一回到這兒,就跟回到家一樣,看見咱們兵團的人就特別親切,跟見到親人一樣。”趙鐵柱卻并沒有回應他的熱情,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著。

趙鐵柱中等身材,膚色黝黑,一副典型的農民模樣,生得十分憨厚,做事也是勤勤懇懇,踏實肯干。趙鐵柱比虞曙昇小十歲,虞曙昇剛到北大荒時,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

虞曙昇身材挺拔,面目略有些黝黑,五官卻繼承了父母俊朗秀美的優點,可謂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正是這種一表人才,與他常年待業在家的現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九七九年初,國務院開始允許知青返城,至此上山下鄉運動正式結束。除了少數落戶于農村的知青之外,近千萬的知識青年都返回了原本居住的城市,并繼續學業或工作。虞曙昇便是這近千萬分之一。

一九六八年,虞曙昇本應高中畢業,但由于特殊的歷史原因,他實際上讀了一年高中,加上停課,高中階段共在校三年多,成了后來人們口中的高中“老三屆”。作為首批下鄉的知識青年,虞曙昇被分到了遙遠的北大荒,將自己的青春與黑土地聯結在了一起。

這一去便是將近十年,無論這十年中道路多么艱難、多么曲折、多么漫長,虞曙昇生活的腳印,都牢牢地鏨刻在了那偏僻的異鄉——北大荒。

直到一九七七年,政策逐漸放寬,虞懿琳被平反,恢復工作。由于虞曙昇是家中獨子,母親虞懿琳年邁,需要照顧,虞曙昇才被特批返城,結束了他長達十年的知青生涯。

然而返城之后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順利。一九七七年,國家正式恢復高考,虞懿琳本想輔導虞曙昇參加高考,但是由于虞曙昇并沒有受過完整的高中教育,加之十年來的插隊生活已經讓他沒有了讀書的耐心和勇氣,更重要的是,他從不認為自己作為一名“反動派狗崽子”能被社會主義大學錄取。

就這樣,虞曙昇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高考就以一無所獲畫上了句號。虞懿琳能理解十年“動亂”對兒子心智以及精神上的打擊和傷害有多深重,所以并沒有再去逼迫他。但在當時,即使考不上大學,不少人也通過高考考上了中專,學習了專業技能,最重要的是,中專畢業后便能直接被分配進國營單位工作。

而一沒學歷二沒技能的虞曙昇在擇業的過程中四處碰壁,久而久之,就成了社會閑散人員。好在母親虞懿琳的收入較高,虞家的生活才能維持。萬般無奈之下,虞曙昇決定回到他當初插隊的北大荒,碰碰運氣。

趙鐵柱的家是典型的東北農村家庭,一張大熱炕上擺著一張木頭炕桌。趙鐵柱讓虞曙昇坐在炕上,給他倒了一碗熱水。

虞曙昇捧起盛滿熱水的大碗剛要送到嘴邊,卻見一樣東西從趙鐵柱的口袋里掉了出來。“鐵柱兄弟,你的東西掉了。”虞曙昇邊說邊幫趙鐵柱撿了起來。

那是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生得很是清秀,笑容中透著羞澀,兩條油亮的馬尾辮垂在胸前。

趙鐵柱見狀,趕忙搶了回來,不好意思道:“那個……家里人給我說了個對象。”虞曙昇笑道:“喲,這是好事啊,鐵柱兄弟長大了,也要成親了。看這姑娘模樣長得挺俊,叫啥名字?打算啥時候結婚啊?”

趙鐵柱面色微微泛紅,道:“叫……常秀梅,不過,我暫時還不想結婚。”在農村,姑娘小伙子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幾乎都已嫁漢娶妻,因此趙鐵柱的想法令虞曙昇有些詫異:“為啥?這姑娘不好?你沒相中人家?”

“沒有,”趙鐵柱搖了搖頭道,“這姑娘特別好,我心里頭是一百個滿意,就因為這樣,我才不能這么早結婚。我要勤勞致富,要掙好多好多的錢,讓這姑娘過好日子。”

在那個年代,一個農民能有這樣的想法,是讓虞曙昇刮目相看的:“好啊,鐵柱兄弟真是有志氣!哦,對了,你哥呢?他應該娶了親了吧?”

這一問讓趙鐵柱原本微紅的臉頰變得通紅,他低下頭,低聲回答道:“嗯,娶了。”

虞曙昇笑笑道:“我記得當年你哥是兵團里有名的光棍兒,這十里八鄉的老少媒婆子不知道給他說了多少個,他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樣的仙女兒,才能入他的眼。”

趙鐵柱搓著雙手,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尷尬間,門外傳來了哥哥趙鐵栓的聲音:“我說老二啊,快出來快出來,我跟你嫂子從供銷社買的東西太多,拿不了了,你快出來接接。”

趙鐵柱看了虞曙昇一眼,便出門去接哥哥和嫂子。三人進門后,趙鐵柱忙著收拾東西,趙鐵栓大大咧咧地往屋里走,忽地看見坐在炕上的虞曙昇,頓時整個人如被冰凍住了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跟在丈夫身后的薛檸被丈夫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再抬眼去看虞曙昇,竟也同樣呆住了,只是面上的表情更為復雜。

還是趙鐵栓先開的腔:“虞……虞兄弟,你……你咋來了?”然而虞曙昇并沒有回答趙鐵栓的問話,而是將目光穿過他,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薛檸。

趙鐵柱見狀,趕忙打圓場道:“哎,哥,坐下說吧,虞大哥他也是剛……剛來。”趙鐵栓坐在了炕的另一頭,而薛檸則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尋了個屋里的角落坐了下來。

沉默了半晌后,虞曙昇苦笑著對趙鐵栓道:“原來你等了這么多年不結婚,就是為了等她?”趙鐵栓低了下頭,復又抬起,直視虞曙昇道:“俺是真心稀罕她,這十里八村的姑娘,沒人能比得上她。過去那事,是……”

薛檸忽地起身,走過來按住趙鐵栓的胳膊,制止道:“別說了!虞兄弟路上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做飯。”

虞曙昇卻站起身來道:“不用麻煩了,你們吃吧,我……我還約了別人,我先走了。”說罷,拎起地上的旅行包,直直地走出門外。

趙鐵栓夫婦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趙鐵柱機靈,立刻追了出去。虞曙昇身材高大,步幅也大,趙鐵柱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虞……虞大哥……”虞曙昇站定了雙腳,趙鐵柱快步趕了上來,“要不去村口的飯館吃點吧,我……請你。”

虞曙昇扯了扯嘴角:“還是我請你吧。”

桌上擺好了拍黃瓜、豬頭肉和老醋花生,虞曙昇開了兩瓶老白干,在自己和趙鐵柱面前各擺了一瓶。趙鐵柱見狀,道:“我知道你心里頭不痛快,但這事……真不能怪我哥。”

虞曙昇苦笑了下:“我知道,我沒怪誰。”趙鐵柱繼續道:“你不知道我哥想我嫂子想得有多苦,當年你們倆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我哥在一旁看著,心里頭又酸又苦。雖說……雖說你成分不好,可我哥也明白,那也輪不上他。”

薛檸也是北京人,比虞曙昇小五歲,初中畢業,比虞曙昇晚兩年到的北大荒。虞曙昇至今還記得薛檸他們剛到的時候,連里的男青年看薛檸的眼神。那個時候的薛檸只有十六歲,梳了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兩只眼睛就如同兩汪清泉,澄澈無比。

也許是繼承了母親的裁衣巧手,虞曙昇從小就喜歡自己造些小玩意,七歲時自己造的關節會彎曲的小木偶人就引得院子里的孩子一陣爭搶。下鄉之后,他怕被人說是玩物喪志,就只能自己偷偷地做著玩兒。

但是這個秘密很快就被薛檸發現了。“虞同學,你在干什么呢?”虞曙昇一驚,趕忙往身后藏,卻早已被薛檸一把搶在手里,“這……這是什么?”一只纖細的小人偶腦袋旁還垂著兩條粗粗的麻花辮,是用稻草編的。

虞曙昇感覺面頰有些發燙,那是他偷偷比照著薛檸做的,他不敢出聲,低著頭等待薛檸的譴責。誰承想薛檸只是微微笑了笑:“下次,把我做得好看點。”

薛檸從小就喜歡畫畫,時間長了,兩人便形成了默契,一有空閑,兩人便躲在馬廄旁邊的稻草垛后頭,薛檸給虞曙昇畫畫,虞曙昇給薛檸雕小人兒。

青春期的荷爾蒙總能沖破一切禁錮噴薄而出,但虞曙昇也不是全然沒有顧慮:“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反動派狗崽子’?”薛檸低下了頭:“我知道……你家里成分很不好,可是我……還是喜歡給你畫畫兒。”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這樣的愛情注定是不能公之于世的。除了兩人極好的密友略有耳聞外,兵團里的其他人都不知情。但薛檸和虞曙昇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對他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趙鐵柱仰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嫂子剛來北大荒那會,我哥就瞅中她了,那會兒家里給他說了多少對象,他都看不上,給媒人們氣得夠嗆。后來,我哥稀罕薛檸這事叫我娘知道了,給我娘氣得啊,罵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嘿,你還別說,我哥在這事上還真有股子擰勁兒,甭管我娘怎么罵他、怎么催他結婚,他就是非要娶薛檸。我娘那病,打根兒上說,就是被他氣得。

“后來,也不知怎么的,有一天,我哥回家臉色兒就不對,我娘問他他也不理,直到第二天,他才偷摸兒跟我說,他瞅見薛檸跟你在一塊兒了。我知道這對我哥來說意味著啥,就勸他,說這世上好閨女多的是,干啥非擱這一棵樹上吊死?我哥說我不懂,叫我別管。

“再后來,出了那事……你走了。那陣子我哥真是一門心思撲在薛檸身上,但凡薛檸有個頭疼腦熱的,他比誰都著急上心。薛檸的農活兒,也基本都是他幫著干的。最后那兩年,知青鬧返城,上頭壓得厲害,有一回,也不知怎么的,上頭的干部跟知青們沒溝通好,就動起手來了。當時呼啦啦的一大幫子人,也分不清誰是誰,薛檸也被卷在里頭。別看我哥平時老實巴交的,一沾上薛檸,那就不一樣了。他當時也顧不得啥,直接就沖了進去,死命地往外拉薛檸,未承想一個不小心我哥腦袋上就被開了,也不知是誰打的。你現在要撩開頭發仔細看,他腦門子上還有道疤。

“這事之后,薛檸對我哥就不一樣了。我哥剛受傷那陣子,她幾乎天天都來我家照顧我哥。沒過多久,她……就成了我嫂子了。再后來,上頭允許知青返城了,可薛檸已經跟我哥結了婚,失去了返城的資格,便徹徹底底,在這北大荒扎了根了。”

趙鐵栓沒有細說的“那事”,虞曙昇至今回想起來,還會感到整個身體的戰栗。那是一天夜晚,月明星稀,頗有古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意境,薛檸與虞曙昇相約在稻草垛的老地方見面。

那一天,虞曙昇將一張白紙折成了心形,在中央的位置,寫了一個“檸”字。薛檸接過來后,害羞地笑了笑,將折紙收到了口袋里。

那一夜的相約與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虞曙昇并沒有與薛檸一同離開,而是在薛檸走后,自己一個人躺在稻草垛上,仰望星空,愣了一會兒神,方才離開。

但是第二天連里就出了大事,馬廄里的馬走丟了一匹。這在當時算是了不得的大事,社會主義財產遭到了損失。連長和指導員下令徹查此事,調查還沒開始,一封匿名信就寄到了連部,稱有人見到虞曙昇當晚曾鬼鬼祟祟地去過馬廄,很晚才離開。

這下倒省了調查的工夫,連指導員當即令人將虞曙昇帶到連部,劈頭蓋臉地指責道:“你本就是‘反動派狗崽子’,是黨和人民寬宏大量,才允許你到我們兵團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沒想到你到這兒來不思悔改,居然連連里的馬都敢偷!真是罪大惡極!無可救藥!”

連長一直坐在一旁抽煙,不發一言。面對指導員的指責,虞曙昇只有一句話:“昨天晚上我是出去了,但是我沒進馬廄,也沒動連里的馬!”“那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虞曙昇沉默了一陣,方才道:“我睡不著,出去隨便走走。”“你認為會有人信你的鬼話嗎?”指導員轉頭對連長道,“這是性質極為惡劣的犯罪!應該立刻把他移送公安機關處理!”

連長吐了一口煙圈,說道:“指導員啊,咱們連里出了這么大的事,要是真移送公安機關立案處理,這也算咱們連里的事故,算咱們兩個的失職,特別是你。啊,你還是主管政治教育的,這個虞曙昇思想沒改造好,你說,上頭會不會怪罪你?”

指導員一聽這話,言語不由得一滯:“那……你說怎么辦?”“此事疑點很多,要依我說,咱們還是得展開詳細調查,要真是查實了,咱們也不能包庇罪犯!所以,再等幾天,好吧?等等。”

雖說還沒有最后的結論,但虞曙昇的出身成分在那擺著,如今又背上了這樣的犯罪嫌疑,連指導員指揮全連上下開始夜以繼日地對虞曙昇進行批斗。批斗會上,趙鐵栓自然是踴躍發言,但真正令虞曙昇感到絕望的是,薛檸居然也寫了一份對自己的批判材料,在批斗大會上一板一眼地念了起來。

虞曙昇那天夜里去過馬廄旁的事,按說只有他和薛檸兩個人知道,事發后的第二天虞曙昇就被人揭發,他不得不懷疑薛檸。但他心中始終不愿承認這一事實。直到批斗大會上,薛檸慷慨激昂、鏗鏘有力地發言,他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才徹底被澆滅。

但虞曙昇十分幸運,沒過幾日,連里的馬就自己跑了回來。連長一直很欣賞虞曙昇,也正因為這樣,才使得他逃過一劫,沒有成為罪犯。這之后,兵團整編,連長知道虞曙昇在連隊里因為此事的連累而抬不起頭來,便提出將他調到其他的連隊去。

知青下鄉本就四海為家,新的連隊雖說地方偏僻,條件也更艱苦,但虞曙昇為了避免再和薛檸見面,也欣然前往了。當然沒過多久,他便在虞懿琳的照顧下返城了。

虞曙昇又要了兩瓶酒,對趙鐵柱笑笑道:“說真的,我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就是連長了。我這次回來也主要想看看他,你知道他現在住哪兒嗎?”

“他走了。”“走哪兒去了?”“嗨,你剛走沒多久,咱們兵團就改制,咱們這兒成立了農場,上面任命他當農場場長,可這場長當了沒多久,他就把場長的職務辭了,不干了,自己一人上了邊境。”

“邊境?”“嘿,可不是嗎?要說咱這連長可真夠邪的,他過去不是一直沒結婚嗎?結果有一次出差去了趟邊境,據說,認識了個蘇聯妞兒,那娘兒們把他迷得什么似的,回來就把場長給辭了,跟著蘇聯媳婦上邊境生活去了。不過……據說他現在生活得也不錯。”

“咋?”“聽說這些年蘇聯不行了,連長在邊境,把咱國內的衣裳啊,暖壺啊,什么穿的、用的,倒賣給老毛子,據說賺了不少錢。”

“蘇聯……現在缺這些東西?”“可不是嘛,當然我也是聽人說的,哎,虞大哥,你再吃點……”

虞曙昇離開北大荒的那天,并沒有事先通知趙鐵柱一家,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在院子里干活的薛檸。薛檸如今剪了短發,沒有了麻花辮,面色也有些發暗,但是眉目依舊清秀,看起來十分清爽、干練。她穿著一件粉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開衫毛衣,下穿青灰色長褲,遠遠望去,與當地的婦女并沒有太大區別。她一直在不停地忙碌,虞曙昇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終于下定決心,轉身離去。

虞曙昇再次離開了這片黑土地,他坐在火車上,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趙鐵柱的一句話:“虞大哥,你說你這挺好的人,咋就攤上個這出身?要不是因為這,我嫂子……她也成不了我嫂子,興許你倆早結婚了。”

虞曙昇心里嘆道:“是啊,我怎么就攤上這么個出身呢?”虞曙昇望著窗外奔騰不盡的麥浪,一幅傳奇的畫卷仿佛在他面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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