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亮星明的夜晚。

文白蘇左腿剛邁進韃侯府的時候，便聽見了秦素素的聲音。

“喲，二少爺可回來了，美人在懷，竟然忘了回家的路了。”

文白蘇先是一臉懵，隨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又如何，夫人有何見解？”

“我哪敢對二少爺有見解，要不你還是去老爺哪里看看他有什么見解罷。”秦素素一臉壞笑，一副看好戲不嫌事大的嘴臉。

阿三面帶慌張，在一旁等候，見二人說完話，連忙對文白蘇開了口。

“二、二少爺，老爺叫我在此等候，你、你回來了便去他房內，說有事要問你。”

白蘇心里沒底，他不知道無雙回來的這幾天都在文靖風面前說了些什么。看來自己要見機行事才好。看到阿三結結巴巴說話的模樣，他內心不由得惱氣想加。“明明就不是個結巴！”

……

“爹，你找我。”和當初第一次清醒過來的話一模一樣，差的是內心的底氣和對文靖風不可預知的回答。

文靖風背對著文白蘇，雙眼微閉，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并沒有給予文白蘇任何的回應，可能在想如何對白蘇開口。

白蘇單膝跪地，大約一個時辰過去了，文靖風才微微轉過頭來，眼神里埋著說不盡的復雜。

漸漸他膝蓋陣陣麻意襲來，混雜著絲絲疼痛，跪著的左腿有些微微發抖。

這只腳在前幾天和丙允對戰時被他內力所傷，準確說是無雙的加入讓丙允有了借力使力的機會才導致的。只是他的疑慮被文無雙無辜的小眼神給欺騙了。他寧愿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想錯了。

“白蘇，為何逗留這幾天才回來？”文靖風沒有直接回答文白蘇的話，另辟蹊徑，繞山繞水。因為他早在文無雙那里知道了白蘇遲歸的原因，他之所以這樣問就是想給白蘇回答的空間，或許想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蘇兒除掉丙允，紳耆后，喝了點澧縣的特色小酒，兄長離開實在不知。后來想著一路風光迤邐，剛好和醫師一路，玩遍山水，所以耽擱。”他回答的倒是挺坦誠！

文靖風的臉色開始發黑，無雙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差別在于遣詞造句。

以下是文無雙的原話。

“稟報父親大人，弟弟在除掉亂匪的過程中心慈手軟，打算放過丙允這個亂匪，孩兒的加入才將他斬殺，就是如此才給了甲義逃跑的機會。一切準備就緒后，弟弟買了烈酒，喝了個酩酊大醉，任憑孩兒怎么喊叫他都醒不過來。他還和醫師的孫女眉來眼去，留下定是為了和她多停留幾日，談情說愛。我想著趕回來給爹復命，便連夜啟程，馬不停蹄。”

“醫師可是女子？”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你對醫師可有其他想法？”文靖風在打探兒子的內心。

“爹，兩位醫師，一老一少，你問的是我對誰有無想法？文白蘇眉眼一轉，故意岔開，內心問候了文無雙千百遍，“真不是個善茬！”

“你覺得呢？難道我兒子開始對老胳膊老腿感興趣了？”

“爹所言極是，在孩兒眼中，對醫師萬分敬重，老胳膊和小胳膊都一樣，差別之處不過是外人如何看待罷了。”

“那就好，想要成大事者，必定不能被情所困......”

“所以爹當年被情所困了嗎？”他有多少次都想問文靖風，自己的母親姓甚名誰身在何方？卻一次次的埋在口中，吐不出來！

白蘇突如其來的反問倒是給了文靖風當頭一棒，見套不出來孩子的話，倒也作罷，連忙引開話題。

他開始詢問起丙允和甲義之事。女子之事他起初信無雙，畢竟當年的自己也是，誰能逃得過美麗知性的女子？況且文白蘇正是情愫旺盛的年紀，外形條件乃是人中翹楚！亂匪之事他可不信，他的憤怒點皆在女子身上。

“是你打算放了亂匪丙允，讓甲義有機會逃脫了？可有此事？”

“有此事，不過可能和爹所想的不太一樣。”

“怎么個不太一樣法，你且說來看看。”他要的是他的一個解釋和說辭！

“孩兒經過調查了解，丙允絕非作惡多端之人。孩兒殺了惡賊紳耆，丙允來為他尋仇。爹有所不知，紳耆曾有恩于丙允，救過他性命，他來找孩兒不過是在報答紳耆的恩情。他不曾濫殺百姓性命，一切皆因為‘恩’，這樣的人如果可感化不是更好。奈何他招招想取了孩兒性命，迫不得已才將他斬殺。又說甲義，錢財第一，得知我斬殺他兩個兄弟后不知去向，孩兒尋他不得，相必他以后也是老鼠見貓，不敢再猖狂了罷，這與父親所想是否就有些不同呢。”

文靖風聽兒子此番言語，臉色漸漸溫和，這個孩子的善良和當年的終淑一模一樣，心系生命，有自己的想法與判斷。他走過去扶起白蘇，眼神里充滿了溫柔與疼愛。

文白蘇左腿作抖姿勢更加激烈，臉上的神色微微泛白。

“你怎么了，打斗過程中受了傷？”

“嗯，丙允功力了的，被他內力所傷。”白蘇沒將自己內心的疑慮與文靖風交流，他對無雙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那你趕快回去修養著，我立馬讓人去叫劉大夫來你房里。”

“爹，天色晚了，不打擾劉大夫休息了，明日再說。”文白蘇泛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寢宮。一路上總有一張純真美麗的臉龐在腦海中漸漸浮現。“難道已經真如無雙所說沉迷于女色？被這個女子攏惑了心智？”他搖了搖頭，背影略顯單薄孤獨凄涼……

“刺水，有什么動靜?”

大夫人秦素素房內。

“夫人，老爺讓公子跪了一個時辰，對他態度不太好，語氣里有不滿的成分。”刺水將文靖風和文白蘇的對話內容一一闡述給秦素素，秦素素的臉色從微笑漸漸變得鐵青。

“這樣老爺還不罰他，還要給他找劉大夫？真是無法無天！”

刺水走后，秦素素的心一分分沉落下去，她原本以為這次有的文白蘇受的，沒想到文靖風既然不罰他，也對，文白蘇的這番話又何嘗沒有道理。

倒是無雙回來告狀這種行為更會引發文靖風的不滿，秦素素內心有了被倒打一耙的感覺。

……

她不由得想起了生下無雙的半年后，文靖風精疲力盡，熟睡后的一番囈語……

也就是文靖風時常回旋在腦中的夢境……

“當年睡夢之中你的話我都信了，你說霜寒為神物，以后要將他給兒子，我只想到了無雙，卻遺忘了你還有個文白蘇……”

那一晚，他與夢中人的對話皆進入了秦素素耳中，后來在文靖風房里發現霜寒后使她相信了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