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長老正欲離去之時，卻聽到臺上傳來一陣聲響。

“在下韓家韓縱見過諸位長老，我與此子在山下有約在先，比武論劍，可否請諸位長老為我們做個見證？”

韓縱起身抱拳，而后指著凌哲說道。

長老們當下會意，本來論劍比武之事往屆時有發生，往往為的是一個入門第一的名頭。各峰峰頂也都設有玉臺，宗門并未禁止過這種斗爭。畢竟修真世界也是弱肉強食，就算是成為了內門弟子，每年也有數日要與外門弟子比武，若是輸了兩人身份便會調換，如今韓縱之舉明顯便是在立下馬威。

本來這種比武長老們一般不會參與見證，可既然是韓縱提出那也無法拒絕。畢竟韓家和玄陽宗關系非同小可，玄陽宗長老之中還有一位韓家人，只是從未外提過罷了。縱然可以不給韓縱面子，但也不能不給自家長老面子啊。

三位眼神交流了一番，孫休笑呵呵的代表剩下兩位意見說道：“修行之路本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既然韓世侄有此心性，正好也讓我等見識下如今年輕小輩們的英姿。”

韓縱聽罷再次作揖言謝，看向凌哲，目露劍芒道：“凌哲你我本無生死之仇，但你屢次口吐狂言實力又不強，既然是論劍，作為尊重我韓縱必當全力以赴。死在我的劍下，你不冤。”

凌哲一臉淡然，他起身抱拳面向臺下眾人朗聲道：“諸位，可有人借凌某一劍用用，無論品質如何皆可。”

剛剛本來還嘻嘻哈哈的眾人都愣住了，即便是幾位長老道行高深，也有那么一剎那狐疑。

“韓縱現在劍意如虹，為對付此子顯然準備用全力。想來此子也應該不是等閑之輩，既然比劍好歹也應該是劍修，怎么會連劍都沒有。當真我是老眼昏花看錯人了？”

總所周知，修真之人用劍作為武器，使用劍法代替法術便是劍修。對于劍修而言，一把劍便是他的全部，劍在人在，沒有劍修連自己的劍沒有。

顯然凌哲就沒有。

錢立軒因為前面一系列事情本就憎恨凌哲，第一個開口諷道：“哎喲，凌兄前面舟上是怎么說的來著，看不起我們那點微末的伎倆對吧。聽說劍道高手一草一木皆可為劍，凌兄怎么不山上折根樹枝呢？”

蘇敏聽了本就擔心凌哲比劍受傷，現在又遭人冷嘲熱諷，很是氣惱，當即喝道：“錢豬頭胡說什么呢！”

她向眾人行禮又道：“還請諸位師兄借一劍相用，我代凌哲謝過各位了。”

蘇敏不是傻子，她知道現在很多事情都是凌哲理虧，但是大部分都是為了她，如今低頭借一把劍又算得了什么。如今既然長老說了大家都已經是同門了，又有求于人，自然自稱師妹為好。

眾人面面相覷，當中有幾位身上擁有佩劍，卻無人應答。

蘇敏再次鄭重一禮，重復了剛才的請求。

楚?笑盈盈的走出人群，用手托住了蘇敏道：“蘇師妹莫要難為我們了。佩戴劍的各位師兄都是劍道中人，嗜劍如命，哪有隨便借人的道理。再加上凌哲師弟不太像是劍道高手，給了他若是給韓師兄打壞了怎么辦。借了是情分，不借是本分啊，師妹。”

眾人聽了接連點頭贊同。蘇敏起身正欲再言，卻被楚?攔下。

看著蘇敏落寞的神情，楚?十分欣喜。

“憑什么你是韓大哥的未婚妻，而不是我。臭丫頭還不知道珍惜，竟然和凌哲這個窮小子跑了。凌哲這小子，我從小看到大有啥好的，哪比得上韓大哥。韓大哥看著你出丑，說不定就對你死心了呢，我也不是沒有機會。”

隨后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錢立軒帶頭尤其的興奮。羅天在旁看到了，雖有心但無力。

凌哲看在眼中皺眉正要發話，卻聽到身后有人冷聲說道：“錢立軒鬧夠了么。我韓某的對手容還不需要別人來說教。你不是山下說這次以防萬一，從家里面帶來了家傳的寶劍么，給他。”

錢立軒本來正興奮手舞足蹈，聽到韓縱的話，微胖的身軀忽然僵住了。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戰戰兢兢的走到臺下臨近韓縱處，小聲說道：“韓少爺，真要給他么？”

韓縱面色陰沉道：“還要我韓某人說第二遍么？”

錢立軒無奈從腰間拔出一把三尺有余的紅鞘長劍，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他咬著牙，將劍扔給了凌哲。

凌哲接過長劍，利劍出鞘，寒光閃爍，刃如秋霜，低嘆道：“好劍，可惜。”

韓縱見凌哲兵器已有，手中雪冥出鞘，對著凌哲說道：“凌哲我給足了你面子，劍也有了開始吧。你先出手吧，莫說我仗著修為欺負你。”

凌哲不再多言，他明白此刻再三推辭的話，便是對對手的不尊重。

這時凌哲對韓縱的印象已于之前有了少許改觀，他和韓縱若說是結下梁子，也只是因為碰巧蘇敏的事情罷了。

韓縱雖然擁有大家族的傲氣，時有不少脾氣，但對于劍道一途，他從沒有過松懈。

凌哲站于原地，身形忽然微微縮后，屈膝弓步，右掌握住那柄長劍劍柄，雙眼盯著韓縱。

韓縱知道凌哲將要出手，但看不出是什么架勢。他略微點頭，亦是擺出了韓家成名已久的飄雪落花劍式，等著凌哲來攻。

突然凌哲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前，手中長劍輕顫，一身道衍真氣皆已灌注其中，他屈膝舒臂，徒然一劍而出！

掌間似有玄光，長劍已橫掃了出去。

他的動作簡樸至極，沒有一絲一毫的花哨之處，一劍那便是一劍。每一分動作，每一分變化，渾然天成。從揮劍到真氣運轉，再到氣勢，都讓人挑不出半分的錯誤可言。

卻見那韓縱亦有兔子搏鷹之氣概，面對這來勢洶洶，普通卻又不凡的一劍，韓縱神色凝重，不敢有絲毫怠慢，本就全力以赴的他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領。韓家七十二路飄雪劍，三十二路落花劍在韓縱手中合于一道，雪冥劍出。此間有無數煞紅之氣溢出，正是韓縱引以為傲的資本，飄雪劍勢！

飄雪亦是飄血。

兩人交匯于一處，激起了無盡兇風。

韓縱這一手祖傳劍法舞起來氣勢磅礴，就是不懂劍的人也在心中感到一絲寒意，好似衣不遮體之人來到了那萬里雪山一般。那玉臺之上不絕于耳的金鐵交擊的叮叮聲也像是變成了那挖心削骨的寒風。

韓縱這等歲數便能使出如此凌厲之招式，縱是那孫休長老看了也不禁微微點頭，又心念凌哲無名竟能拆架至此，不禁升起了惜才之心，畢竟這兩人此時已登峰頂，都已是玄陽宗弟子。

當孫休長老正在沉思如何收場的時候，玉臺上突然沒了聲音，就只聽到一聲怪叫：“我的劍，我的劍要斷了！！！”

這一變故把孫休長老心底也驚的一嘀咕：“此二子都沒事吧？”

孫休長老再朝臺上看去之時，只見韓縱高高躍起，掌中雪冥紅光大盛，眼神動作皆已鎖定凌哲。而凌哲持劍立于玉臺之中，手中寶劍竟有絲絲裂痕。

隨后韓縱的劍到了，這一劍快的猶如熒星墜地，錢立軒離玉臺近，他只感到自己眼前變的一片白皚，那四散劍氣也如臘月的寒風，刮的臉頰生疼，一時間駭的倒退了幾步。

當劍氣逐漸散去時，眾人都將目光聚焦在玉臺之上，只見兩人在臺上交換了身位，背對而立。

說是背對而立，其實也不準確。凌哲的確是立著，只不過手中的劍已斷成了三截，而韓縱由高擊低，最后那劍攜勢之威，一擊之下竟有一寸沒入那玉臺之中，此刻他半跪于地單手駐劍，然而卻一動不動。

眾人見兩人都不言語，更見兩人都未負傷，一時不知誰勝誰負。

臺下一時鴉雀無聲，突然錢立軒對著凌哲大喊道：“你這家伙賠我寶劍！”

眾人眼光一時全部匯聚到了錢立軒身上，錢立軒這才臉色一變，意識到凌哲與韓縱不管勝負如何，只憑凌哲還能站著，他錢立軒就不是凌哲對手，畢竟他剛剛才嘗過韓縱那最后一劍的寒氣。

錢立軒這聲大喊倒像是喚醒了玉臺上的人，只見凌哲手一抬，掌中那半截斷劍嗖的一聲，猶如一道白光打在了錢立軒身前半尺的地方，錢立軒嚇的臉色一白，登的向后跳了一步。

倒是凌哲像沒事人一般走向了蘇敏，邊走邊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你韓縱的命我不要，錢豬頭那把破劍你幫我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