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雖蒙著臉，但眼睛卻還露在外面，沈修念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便猜到他應該聽說過六陰散。雖然阿嬤說過天底下只有她才能解此毒，但內心深處總還抱有幻想，萬一今后遇到一位深諳藥理的醫師，自己說不定還有機會。

想了想，便故意裝作一副決然赴死的態度，說道：“我深知中了此毒，萬沒有活命的可能，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今天你若殺了我，我不恨你，你若放了我，我自然也不會感激你。”

黑衣人沉默了許久，見沈修念表情晦暗，一雙眸子更是生機全無，想來是下了必死的決心，就覺得這姑娘委實可憐，于是嘆道：“哎，六陰散乃天下至毒之物，普通人若中此毒，并無大礙，但是修行之人不同，此毒會附著在氣海中，一旦靈氣入體，毒性便會擴散至全身，整日受那剔骨錐心之痛，最后力竭而亡。”

這番解釋倒與那位女大夫所言一致。

沈修念不動聲色，就聽那人繼續道：“不過，你并非修行者，性命應該無憂，倒也不用太在意。”

“只是暫時無憂罷了。”沈修念苦笑著搖了搖頭。

“此話怎講？”

沈修念慘然一笑，解釋道：“即便我不修行，一年后氣海也會自動引入靈氣，到時候是生是死根本由不得我。”

黑衣人聽她這么說，臉上的驚訝之色更盛。

“靈氣自行入體……此等天賦實屬世間罕有，看來那下毒之人怕是早就猜到了這一點，才讓你提前吞服的六陰散，用心當真是惡毒至極啊。”

沈修念想起剛到落霞鎮的那幾天，阿嬤對她一直冷言冷語，沒有過好臉色，即便知道她大病未愈、身體孱弱，仍舊將她當仆人使喚，直到有一天她高燒暈厥后醒來，阿嬤對她的態度才有所改觀，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阿嬤知道了她的天賦，這才想到利用六陰散來控制她，代替自己潛入四方山。

“此毒當真是無解了嗎？”

沉默了好一會兒，沈修念才沉聲問了句，其實她心中早已不抱任何希望。雖然阿嬤說過等將來事情完結，一定會給自己解藥，可是她也能猜到阿嬤要讓自己去做的事，必定九死一生兇險萬分，何況那里是四方山，是真正的仙家勝地，自己未必能活著拿到解藥。

“能解。”

那人的一句話，如同晴空炸雷，把沈修念徹底給炸懵了，她盯著黑衣人足足緩了半晌，才總算反應過來，剛剛那兩個字并非自己幻聽。

她用力吐了口氣，強壓下心底的震動，問道：“你是說，此毒能解？”

“自然能解。”黑衣人把嚼碎的草葉吐了出來，雙手抱頭枕著樹干，悠悠說道：“但凡人類煉制出來的毒藥都能解，只要找到制毒之人，就能找到解藥。”

這番話把沈修念剛剛才生出的希望又無情的碾了一地，她當然知道找到制毒人就能找到解藥，可天下這么大，她上哪去找。

黑衣人見沈修念神色由悲乍喜，又再次變得死灰一片，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安慰道：“姑娘，以后與人相處可得睜大眼睛，切不可輕信他人，這天底下好人多，壞人卻也不少啊。”

沈修念閉上眼睛，卻再沒了說話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