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張物理試卷的結識

秋雨造成了一種令人愁悶的氣氛。月考已經結束，很多人的情緒就像一堆紅火潑了一盆子涼水，寒透了心。考試的壓力感，有時候大大沖淡了他們對高中生活的向往，他們處于幸福與不幸的交織的矛盾中，反而使內心有一種更為深刻的痛苦。那些外人所看來的幸福而實際上又遠得相當渺茫，海市蜃樓般，放不得抓不住——一腔難言的滋味，分數成為他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因為下雨，梓葉和柳婉沒有去操場跑步，因而來教室的時間很早，大約六點過十分的樣子。宋美涵是走讀生，所以這個點基本上就到教室，她有提前到的習慣，怕趕不上六點半的早自習。梓葉簡單的和宋美涵打了個招呼，便坐在座位上，看著自己的物理試卷，這張試卷，昨天晚自習已經講完了，可是梓葉有幾個地方還是不怎么明白，她剛側頭，準備開口問宋美涵，就聽見宋美涵說：“物理就別問我了，我物理一竅不通的。”

“可是我不明白這個題目，為什么這里要這樣求解？”梓葉拿著筆指了指。

“這么早，物理老師也不在啊！”宋美涵向教室“掃視”了一番，說，“你可以去問問向楠，他不是這次物理滿分嗎？”

“不熟，從開學到現在基本上沒說過什么話。”梓葉撇了撇嘴說。

“誒，葉子同學，麻煩你搞清楚狀況，是你不懂去問別人的，不熟怎么呢，你這種跟誰都‘自然熟’的性格，還怕不熟？”宋美涵嚴肅地看著梓葉，嘴巴因不滿而成了“一根線”。梓葉朝向楠坐的座位看去，第六組倒數第三個男生，他此時正趴在座位上睡覺：可能是睡得太遲又起得太早才會導致如此犯困——十點才下晚自習，他回家需要時間，估計十一點近十二點才睡，早上又要六點多趕到教室，再加上今天下雨，就又要起得早一點兒。雖然隔了一點距離，但梓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人頭上有“白頭發”，黑色的頭發中“突兀”地長出“白發”，總是讓人聯想到“悲慘”的童年：這個人說不定小時候挑食，不愛吃飯，又或者是學習壓力太大，精神負擔太重，才會有“少年白頭”的。

“他在睡覺呢，不好打擾！”梓葉搖頭，將嘴抿成了“一條線”。

“他人聽說還不錯，作為物理科代表，不應該向別人學習學習嗎？”宋美涵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梓葉，心想：你就不能懂懂事，我這是去叫你問題目，又不是叫你“殺人放火”，平時見你和男生聊天，也沒有現在這般忸怩，不認識怎么呢，說不定別人很愿意認識你呢！

“好好好！”梓葉“拗”不過宋美涵，站了起來，拿著自己的試卷走到了向楠的座位前。這個男生的座位左邊有一小堆的書，可能是座位箱子都放不下了，才放到座位上的，又或者是方便在上課的時候將書移到另一邊，讓自己偷偷打個盹。此時，這個男生趴在座位上，睡得安靜極了。梓葉剛準備喊向楠，卻發現對方把頭換了一個方向，枕在座位的書上，此時，梓葉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叫向楠的男生的外貌：額頭前的碎發不是很整齊，眉毛烏黑一片，眼睛是閉著的，那微微翹的睫毛、大小合適的鼻子與他的臉型襯托得剛剛好。嘴唇有些泛白，可能是早上沒有喝水的緣故，他的臉上顯現出疲憊——他可能實在累了。梓葉見狀被打算離開的，想著攪了別人的夢總歸是不好的。突然間，眼前的男生醒了，他睜開了睡意朦朧的雙眼，看見了眼前的女生，但他看不清眼前女生的樣貌，又發覺他剛剛在一個女生面前“睡相不雅”，便趕快拿起座位上面的藍色條紋邊框的眼鏡，戴上后，才在慌忙中看清了眼前的女生。

人生中會遇到很多次這樣的“突然間”，又會因為這許多的“突然間”轉向別處，走到多遠的地方，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的人生也許正是小說筆下的故事，在腦海里有某個念頭閃過時，會不由自主地寫下一個以“突然間”開始的句子，從此，他們的人生便轉向了一個以前從未想到的方向。而作為主人公的他們，只能聽之任之，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明白，那些讓他們成長的人的出現，總是那么平常。可那些最終的成長，可能并不是他們所希望成為的樣子。過了很久，梓葉都沒有想明白，這個叫向楠的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究竟有何特別的意義。可能，就像極了那句話“有些人的出現只是為了讓有些人成長，然后離開”。梓葉當時太年輕了，不知道怎么解決之后發生的事情，也到底辜負了這場相識。

眼前的女生帶著歉意的笑容，站在向楠的座位旁，而吸引到向楠的是這個女生與眾不同的雙眼。若沒有那出眾的深色眼眸，這個女生的長相算得上相當平庸。梓葉心想：反正你都醒了，反正我都來了，不問豈不是白跑一趟。

“向楠，我想問你一個物理題！”梓葉直說。

向楠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心想：原來是問題啊！

“哪個題？”向楠問，他看了看手表，離上早自習還有十分鐘，應該來得及。

“這道彈簧的題目。”梓葉指著試卷上的圖，卻發現那個“彈簧”被自己“畫”得都看不怎么清楚了。向楠便說：“等一下，我找一下我的試卷，這個圖我看不怎么清楚。”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向楠在座位的書堆中翻找試卷的時候，將他的“慌張”毫無遮掩地顯露。開學這么久，很少有女生找他交談，可能是自己性格的原因，也不怎么和女生說話。最多和周圍的幾個男生說的多一點，班上熟悉的人也就那么幾個。也可能因為自己是走讀生，所以和班上的人接觸不算太多。現在，有一個女生主動來問問題，難免有些驚喜和慌張。莫名其妙，那張物理試卷故意不出現，他在座位上的書中沒有找到，便低頭往座位里面找，可是還是沒有。

梓葉用右手撓了撓右額頭，說：“要是找不到，就別找了！”

這句話仿佛成了“動力”，向楠說：“等一下！”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天聽完物理課就放在自己的座位上了的，應該還在座位上的書里。這個男生不想讓面前的女生“失望”。終于，試卷出現了，因為考了九門，所以物理試卷“藏”得比較深。

“你問！”向楠說著便又從書與書之間拿出一個草稿本。

“就是這個伸長的長度，為什么可以直接這樣算？”梓葉朝試卷上的圖指了指，“明明已經被壓縮了！”

時間停頓了一下，向楠想了想，他并不是想怎么做，而是在想怎么說才會讓這個女生聽懂。他開始在草稿紙上畫筆畫，之后，滔滔不絕地講著，在講完的那一刻，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一大早上就干腦力活，不容易啊！

“啊！”梓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是兩個不同的場景，彈性系數是不會變的！”

“對！”向楠點頭，表示贊同。他不禁露出了笑意，潔白的牙齒展露，顯得十分俊俏。這時，梓葉發現她離這個男生有些近，她剛剛湊近指了一下自己不懂的地方。于是，梓葉趕忙向后移了一下位置，站到了一個令人感到舒適的位置。

“謝謝你！”梓葉帶著笑意說，“第一次有人給我講題講得這么仔細！”

隔了很多年的時光再去看看當時的他們，那些無法解釋卻深信不疑的“緣分”投在了懵懂未知的心里，時間錯誤交疊，讓他們褪去了陌生的身份，從此在時間里不可抗拒地特別起來。向楠聽到如此特別的“夸獎”，再一次笑了。在青春里，有很多“第一次”是不能用“最初”來代替的，它們只是在我們混亂的記憶里作為一個“最初的”意象而被我們牢記。當真正的“第一次”在意識里找到出口時，它們就成了一個平凡的不具特殊意義的符號而已。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有機會成為一個空洞的符號，他們本以為是起點的地方，也許只是線段中的一點而已，記憶這種東西和未來一樣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