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將軍雖未說，但軍中眾人又不是傻子。見眼前洛前鋒把可汗請了過來，心中還想待到此場戰爭勝利定要跟著將軍回京跟那皇帝小兒論上一論，如何這般對待自己這些拼死護衛河山的將士們。

洛前鋒帶領可汗來臨這日敵軍照這月余的習慣前來放火燒綠洲，可卻令人意外的是蒼狼親自前來，為此洛將軍特意親自前去穩定局面。只與那從臨城來的可汗匆匆見面之后，發覺可汗此人的確心機不深，未有城府之后便前去綠洲前去驅逐蒼狼。

那位可汗面容稚嫩若要形容竟還有一絲未脫去的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卻未曾想這般人物身邊卻是有著整個沙漠最毒的蝎子。

而洛前鋒本想安排一番，那邊城門又有人叫陣，洛前鋒看了看軍內將領幾乎都受了傷，想著如此自己便前去迎戰。

洛將軍眾人糧草經過多日混戰早已有所不足，軍中余下眾人都是一心想安排與可汗一同前來的剩下一半糧草，可誰也未曾想到那糧草之中竟是藏了殺機。

在洛將軍與蒼狼在沙城外拼死廝殺、洛前鋒在城前與那叫陣之人一同拼搏之際，沙城內竟也迎來一場蓄謀已久的殺害。

那可汗的確數心思單純，而他身邊一同前來的心腹隨從卻不是心善之人。和蒼狼在臨城探討一番發現目前最好的局面便是先滅了周國前來的軍隊，再與早已受傷的蒼狼一決勝負，如此便勸的可汗同意這次謀劃。

為此安排了善陽有名的死士藏于糧草之內，抓住這番前所未有的時機便現出身來在沙城之內展開殺戮。

新任將領見本有心抵御藏于糧草的死士，可城中婦孺孩童卻是無處可藏。而死士又豈是戰場之人可以應對，半刻鐘后方才還以為這場戰爭定是能班師回朝的在軍內養傷的將領，此刻竟只剩下那位新人將領一人，其余眾人均被屠殺殆盡。

那城內頑童嘻嘻鬧鬧的地方如今也一片死寂，婦孺集聚的門檻濺上了一片一片的血跡，空寂的房屋頂上停留了不知從哪出飛來的食尸鳥前來啼叫，一聲一聲像是報喪，又像是召喪。

三處戰場，三方殺戮。

洛將軍十萬大軍啊，因周國煬帝猜忌遭此等算計！

糧草不足，兵馬無糧草又怎么能撐過近半年的征戰！

這一日，滿天的紅血染滿了沙城內外。

待洛將軍終是甩開蒼狼回程之時，打開城門迎來的不是經常暴躁嘈雜的眾位軍士將領，而是早已被內外合計殺完的滿是尸體的沙城……”

雅間內。

洛清月再次聽到家父受害一事，縱有萬般準備依舊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她早已沒有剛在紅袖樓聽時的憤懣不平，只是眼睛呆滯的流淚，麻木的聽著。

讓那殘酷卻又無法更改的事情，狠狠的向自己那顆貌似鮮活跳動的心臟扎去，原以為血淋淋的痛會讓自己不再哭泣，到頭來發現自己竟還是這般軟弱，只會抱著紅綃低頭痛哭。

紅綃緊緊的抱著洛清月，撫摸著因啜泣而時不時抽噎的脊背，未說一言，卻也無從說起。說什么呢，說那蒼狼奸詐，還是說那可汗背信棄義，再或是將那煬帝罵個狗血淋頭。

都沒用的。

沒有復仇成功之前，心底的傷痛還可以安慰自己是仇人在世，心中有恨。

如今萬事皆平，清月姐姐的痛早已不是我可以撫平的了。

或許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其在余下的一生中相互廝守，等待歲月慢慢讓她淡忘，僅此而已。

雅間外面趙啟眼中發紅的仍舊說著，但是行動早已不像前些時候那般隨意而又肆意。

“洛將軍進城之后立即派兵將洛前鋒召回，帶領著在戰場上生還的眾位將領將沙城那滿地的尸首入土為安，期間竟發現還有一位將領逃過一劫。那就是那位奮力御敵的新任將領，將領雖是留有一條性命卻也危在旦夕。

士兵們和將領們沒有往日的生機，皆是沉著臉通紅的眼角布滿了對于匈奴眾人的憤恨，這時的人們早已不是為了那些大是大非才會如此，而只是平凡的，一心的希望以仇敵之血以安亡者之魂。

這日傍晚來臨將死者入土為安之后，洛將軍自從軍以來第一次在營帳之外操練場上，對著眾位從一場又一場的戰爭逃生的士兵和將領召開了一次軍事計謀。

那原本能站滿滿營帳的將領們，只剩下與洛前鋒一同前去臨城的幾位將領。洛前鋒沒了平日里面的自身由內而外的英雄少年的傲氣，渾身都似一把封于劍鞘的鋒芒寶劍。雖不似往日那般耀眼卻有了出鞘之后見血才回的冷酷。

洛將軍看著站臺之下洛前鋒的改變，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看著那一張一張的望著自己面容，終是開了那仿若重若千斤的嘴唇：

‘這場仗我們敗了，而且敗得代價極為慘烈。我不想說什么關于這次戰爭的原由追究，那些都是六部那些執筆文書才會干的事，我只知道身后那一位位亡者的魂是我們的親人，那些不是無關人士，那是曾在戰場之上為你們擋過箭，拼過命的兄弟！

且不論我們身后周國一旦咱們一旦倒下將會如何，我們作為將士，兄弟們這么死了這件事情不能這么算了，我們該如何安亡者之魂？不是火燭紙錢，多少金銀帶來的祭品都不及蒼狼和可汗的頭顱，那才是最好的祭品，那樣我們才會在將來中元節之日不會難安入眠，是與不是！’

洛將軍渾厚沙啞的嗓音傳進了每個士兵的心里，激起了每位士兵的熱血。

‘是！’士兵們大聲的喊著。

洛將軍看著眾人又大吼一聲:‘大些聲！’

士兵們連喊三聲：‘是！是！是！’聲音震耳，熱血澎湃。

震耳欲聾的聲音平息之后洛將軍當即吩咐下去余下將士修整一夜，便拔營出擊。

若是往日洛前鋒一定不會同意，無論是兵法還是現世都不是這般亂來的，才經歷三場的眾人精力都有所損耗，這般前去只會送死。只不過現在報仇心切，血脈上涌的人們都恨不得現在便去手撕了那蒼狼和可汗，哪里還會嫌棄時間來不及。

就這樣，第二日還未日出洛將軍帶領整裝待發的余下全部的將士一同前去突擊了臨城以及鄰近的兩個城池，這般打法是完全不顧及性命的，那沙城只剩下一座空城全軍出擊一旦遭到反擊，便會全軍覆沒。

但情勢所迫之下竟意外好用，連下三城之后蒼狼和可汗真的慌了。洛將軍往日的想法，蒼狼還可以直到一二，而此番洛將軍的出兵套路令蒼狼完全摸不到頭腦，而可汗則是因為自身本就膽小而那位心狠手辣的隨從又不在身邊，日日與蒼狼面對面早就嚇破了膽，再一聽聞三座城池已被收復，更是心悶氣短起來。

你們定是在想那位隨從去了何處對吧？

一位得寵于主子的隨從又怎么會隨隨便便離開自己的靠山呢？

他呀，不過是被抓了。”

“被抓了？誰？”大堂的人瞪圓了眼睛充滿了疑問。

趙啟隨意的回答：“還能有誰，自然是洛將軍。

洛將軍前去臨城之時突襲正好抓到了這位前來安排金銀珠寶的隨從，原是蒼狼和這位隨從才不是什么因為形勢結為一伙，分明就是隨從收了那時身受重傷的蒼狼的攻略五城侵占的錢財。

如若不然可汗完全可以先滅了蒼狼在南下侵犯周國，這般才是最為有利。只可惜錢財使人心動，那隨從再過毒辣也不過如此。

而可汗本就是靠那位隨從才會登基，像這般奇詭之人一旦離開了，那位可汗可不就是與一位稚兒別無二般。這個事情在洛將軍進攻第四座城池之時，蒼狼也終是發現了，再一聽探查消息的人說那位隨從早已被俘一氣之下竟殺了可汗。

這番情形倒是和他最初的想法一般了，若是能回到善陽定能成為新任可汗，只可惜洛將軍沒能讓他的美夢成真。

因為那第四座城池就是蒼狼所在的地方，而蒼狼也死在了此處……”

聽書的人自講書之人情緒激昂的講述洛將軍一行人如何在人數越發少了之后如與蒼狼拼死廝殺，用十萬大軍僅余的幾千人換取了蒼狼那一城池的敵軍性命之后，久久的陷入了平靜之中。

多數人尚在襁褓之時便通過父母之口聽過洛將軍的威名，只是何曾想洛將軍的遭遇竟是如此。

在沒有聽到這件事情之前，眾人談及洛將軍還可以用“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輕飄飄的一句話笑談著，可如今知道著前后經過，又有幾人能如此呢？

他，是為了周國而亡的。為了周國，為了將領不懼背后捅刀的煬帝而亡的。哪個周國之人又可以如此恬不知恥笑談著，議論著。寂靜就如此一般流淌在眾人心中，悲涼而又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