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老爺仰頭望著天翊，表情猙獰：“我馮家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這樣竭盡心思，不擇手段地陷害我馮家……”

天翊毫不理睬幡然醒悟的馮大老爺，問氣喘吁吁的董彪：“擱哪兒搜出來的？”

董彪說：“回大人，從馮大老爺的床鋪下面。”

天翊啞然失笑，用一種你懂的笑意說：“這馮大老爺和那黑風山的麻子一樣愛好啊，怎么都喜歡把金銀藏在床下。”

“我馮家對尋王忠心耿耿……”

手里的銀錠被拋的高高的，在陽光下銀光爍爍：“吵吵什么玩意兒，罪證確鑿，不是誰嗓門大誰就占有道理的。”

“天理昭昭，你捏造事實陷害我馮家上下……”

“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馮老爺給本官一個解釋，聽說太和六年汝州獻給尋王的生辰綱足足有十萬兩，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剩下的九萬九千五百兩銀子你藏哪兒去了？”

也不待馮老爺回話，天翊扭頭對董彪說：“讓下面的人仔細些，看看這院子里有沒有什么暗房地道什么的，說不定我們就能找到那剩下的銀子呢。順便和馮家的那些家人們說，凡是可以檢舉馮家不法事的，不僅當場釋放，還有銀子可以領。要是真有什么都不說誓死如歸做忠仆，你們也別強求，等到馮老爺被砍頭的時候也讓他們陪著去就是了。”

馮老爺都要奔潰了，真要照著天翊的算計，尋王一旦知道馮家不但和馬匪勾結，還打劫了自己的十萬兩銀子，馮家上下都死定了。

“你是一縣之主，應當謹守君子之德，我馮家也是書香門第，你不能這般荒唐和無恥地對付我馮家。”

“呵呵，老頭兒，你可別逼本官，本官要是不耐煩了，連自己都砍。涵涵涵……你說本官敢不敢當場便送你去見閻王爺？來人，把管家給我帶到里面屋子里去，本官要和管家好好談一談。”

劉能慌了，馮老爺也慌了，天翊這一手簡直是妙到毫端吶。

親生父子被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都有互相攀咬的，更何況只是一個管家。

“劉能，我馮家自問待你寬厚，你可千萬不要做背主之事。”

“著急了？哼哼，其實，就算是劉能不說，你也不說，但是你擋不住黑風山馬匪大當家麻子和本官坦露心聲吶。本官良善，準備和你們先禮后兵。實際上，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馮老爺自問能扛得住，還是劉管家你有鋼筋鐵骨？”

“你構陷我馮家，那麻子一早就死了……”

“咳咳……那個老馮，你聽說過莫須有的罪名嗎？沒聽過也沒關系，本官說的就是嘍。”

兩個衙役拖著劉能往屋子里走，劉能鞋子都踢掉了，掙扎著大叫說自己不去，說自己絕對不會背叛老爺……有啥用呢？只要馮老爺看不見你，他就有無數個理由來懷疑你暗地里做了對不住他的事情。

“我馮家對尋王忠心耿耿，你今日里這般陷害忠良，尋王府絕對不會放過你這個奸臣的。”人急了，大腦便會短路，什么話都敢說。

已經走到門口的天翊回過頭來看著撕心裂肺大喊的中年人：“你是馮老爺第幾子？”

“我是老大，要殺要刮隨便你，尋王爺會千百倍地加在你的身上為我馮家報仇。”

天翊沖著北方拱了拱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的臣只效忠君王，民只擁護天子。可你等張嘴閉嘴便是尋王怎么樣怎么樣，你可知罪嗎？你等是要將尋王強加于當今皇上之上嗎？是要害尋王于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嗎？若尋王在這院子里，恐怕早已經將你這個沒腦子的東西砍成了肉醬。”

嘶喊聲戛然而止，那馮家大公子年紀一大把，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

哪里有什么膽色，被天翊一頓訓斥，啞口無言，無從辯駁。

天翊點了點頭：“你竟然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可見你的心事被本官給猜了個正著。來人，將此人剛才的話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將本官的訓斥也記錄下來，本官要將此等奸佞的語錄上呈尋王府，讓王爺看一看著馮家本來的面目。哼，勾結馬匪，構陷尋王，等著被株連九族吧。”

嚇人不，嚇人。

有道理不，太你么有道理了。

天翊自問自己天生具有當奸臣的資質。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等最好老實交代自己做的種種罪行，若是等你家的下人們和管家都交代清楚了，那你等便又要加上一條妄圖隱瞞事實真相，拒不配合交代的重大罪由。”

“陳大人，你究竟想要怎么樣才能放過我陳家？”

天翊長吸了一口氣，怔怔地看了馮大老爺半天，才贊許地點了點頭：“馮老爺果然是聰明人，來人，扶馮老爺到屋子里坐，本官要和馮老爺安靜地說說話。”

進了屋后，當著馮老爺的面兒，天翊指著劉能說：“帶劉管家到隔壁去，給他一張紙，讓他把自己認為應該寫的東西都給我交代清楚。”

然后，又特意叮囑劉能一遍：“本官先和馮老爺談談，若是你寫的和馮老爺說的不相符，或者少了什么，我保證你活不過今日午時。”

劉能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臉不自禁地抽抽著，眼前這個家伙就是個瘋子，一會兒本官，一會兒我，以劉能看，誰也不是，就是一個比黑風山麻子還黑心一萬倍的痞子。

也不給馮老爺和劉能說話的機會，揮揮手：“帶出去。”

“老爺……”劉能絕望地喊了一聲。

“閉嘴！”衙役一巴掌打在劉能高高腫起的嘴巴子上，劉能立刻痛地悲嚎起來。

老爺都要和那屠夫和談了，自己一個小小的管家就不必隱瞞了吧。

劉能今年五十三，就他這副清心寡欲的身體，他有信心活到八十呢。

至少還有二十三年的好光景，他可不想過不了今日午時。

屋子里只余下了天翊和馮大老爺。

天翊拱拱手：“天……本官陳觀陳士元，從哪兒來，什么背景，馮大老爺自然是清楚的，我們這就算是正式地認識過了。”

“老朽馮永德。”

“馮大老爺請坐。”

“多謝縣尊大人體諒。”

嘶……這兩人的作態，倒像是多年未見的忘年交。

“你先是讓黑風山的馬匪到雷公嘴去殺人，其后又讓馬匪把古溪驛站殺了個雞犬不留，馮大老爺，本官的問題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馮永德點了點頭：“雷公嘴的事情確實是老朽安排下去的，但命令是從尋王府傳下來的，你可以問家里的護院高慶。尋王府的命令首先經過高慶的手，然后才能到了老朽這里。至于你問的為什么，老朽真的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至于古溪驛站的事情，是因為驛站的馬夫前來報信，說是看到有人帶一小孩兒騎著本屬于黑風山的馬匹到了驛站。所以，本著辦事要徹底的原則，老朽再一次聯絡了黑風山的人。”

“看來，事情真的是尋王府安排下來的，本官信了你的話。那么，請問你為什么覺得必須要對那人和孩子斬草除根呢？”

“事情和尋王府傳下來的消息有關系，那消息說將有一名足月待產的女子從雷公嘴經過，要我等安排人手務必將那女子特別是肚子里的孩子除去。”

“那好，接下來我們談談前任知縣茍靜忠大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