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她醒來，起身，摘掉覆在眼上的綢布，轉而覆住面龐脖頸，拾衣穿上，頭也不回徑直往外。

門開了，冷風迎面而來，如東風凌冽，看到遠處依稀可見的人影，她終于覺得沒那么難堪。

還不待她走出院子，他們便進來齊齊跪下。那總管一臉鄭重：“多謝姑娘，我們說過，任憑處置，我們留下寧衣照顧公子回程，其他人便隨姑娘處置！”

景晴冷靜地看著他們，卻不說話。

“若姑娘不想動手，一聲令下，我們自行了斷，絕無二話！”

“絕無二話！”

“今日一事，你們立誓，此生不提！……你們公子，醒來后告訴他，我能對接頭一乞兒贈以錢帛，為何就不能對一權貴施以援手，乞兒固然人微命輕，奈何權貴亦有名如浮萍之時。我只當救了一命懸一線之人，此后各自天涯，永不復見！”景晴邊說邊往外走，到門口，她停住，“不要跟著我，否則看到的會是一具尸體！”

“遵！”他們沒想到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能在此境地，說出這樣一番話，著實是從未見過。

他們待她騎著馬走遠，總管立馬慌張地跑進屋內，其他人守在門外。

……

她一路駕馬，一路往回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天漸漸亮了，就在晨光未現時，她到了。

“小姐！”門口一聲大叫，“你終于回來了。”

紫葉看著景晴一臉錯愕，“小姐，你去哪了？怎么了傷到了沒？”

“沒事，摔下山了，暈過去，醒來就趕緊回來了。”景晴趁著人少趕緊往里進，“你去通知其他人，不必找我了，回去休息。讓紫菁給我煮水，我要梳洗。”

紫葉得令趕緊去給其他人報信。

一個時辰后，院子里陸續有人聲響動。景晴也知道她失蹤必然驚動很多人，老翁多半為了她的安危，也為了她的清譽，會去求伯父派自家人暗中去尋。

景晴也無心亂想，沐浴完趕緊梳妝，準備去向伯父等人解釋。

她深吸一口氣，才走出去，到了正廳，她一眼就看到躊躇的伯父：“伯父。”她恭敬行了一禮，心里暗暗想，還好伯母沒來，不然保不定會不會發現什么。

“晴兒，你可受傷？”景承達趕忙扶起她，上下打量她沒受傷才舒口氣。

“伯父掛心，晴兒此次的確魯莽，本想著給管家尋些草藥，卻自己不小心掉下山了，暈過去半夜才醒來，讓大家擔心了。”

“還好，還好是……”景承達欲言又止，“雖然沒傷，但也受到驚嚇了，好好休息，以后不許再去，要什么藥材只管叫人去找便是。”

“晴兒知道。”

……

送走了景承達，她便猛地一頭扎進藏書閣，不許任何人接近，終于找到藥方，偷偷背下。

搜尋了一下，家里有其中三味常見的當歸、桃仁、姜炭。叫來紫葉，去買藥材川穹；叫來紫菁，去買另炙甘草；最后，她叫來鄒婆婆，去尋一味最重要的云苔子。

在三人互不知時，將藥材湊齊，湊上給伯爺的藥，說自己在廚房給伯爺煮藥，便把所有人叫走了。

喝下藥，她頓時覺得重重的石頭落地，叫人給伯爺送藥后，去躺在床上，昏昏一睡便是一天。但是，午夜夢回，她驚恐醒來，連叫喊都不敢，生怕紫葉察覺異樣，只能咬著衣袖，強忍住洪荒的淚水，沉沉地嗚咽。

從此，便噩夢纏身！也許，再無休止之日！不，這一切，只當是一場夢，醒來就忘記掉，父親說過，人生于世，不可能圓滿，但如果揪著不圓滿，便永脫離不了。

有些事，既然成事實，那悔憤何益，況且，就算再選一次，還是一樣的選擇，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