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聞言一怔，苦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你母親確實是因病而死，只是她得的這病極為兇險怪異，還將身邊之人都染上了。你母親亡故前后，曾有十余名貼身仆人染病而去，至今也沒人能說得清，究竟是得的什么病，更別提該如何去治。”

他蓋棺定論道：“因此，你母親是因病而死不假，只是族中之人畏懼那怪病，又擔心病因不明引起流言，大都不愿再提及你母親亡故的原因，所以才沒有人告訴你。”

夏星河將信將疑道：“當真？”

賀云連忙道：“那是自然。”

辛風眉卻突然道：“假如世人知曉，夏家曾有十數人死于原因不明的怪病，且這病還會傳人，又有誰敢與夏家交好？而既然當時將此事隱瞞下來，多年后又有什么理由再將此事翻出來？”

夏星河雖心中仍覺得，賀云所講之事有些牽強，但他極為相信辛風眉，見連她也這樣說，雖不知她究竟是何用意，便勉勉強強信了，轉而問道：“我母家又是哪里人？”

“這……”賀云頓時有些猶豫。

“你不是我母親的故交嗎？”夏星河問道，“怎么連她娘家是哪家都不知？”

賀云聽聞此言，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猶疑了片刻，只道：“孩子，這世上善惡之事，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何況是十六年前的舊事。”

夏星河卻直截了當地道：“還請前輩直言。”

賀云無奈道：“你的母親，她姓辛，出身澎州。”

這下，不僅夏星河，連辛風眉也愣住了。

澎州辛氏，竟然是被世人稱為魔道的辛氏。

難怪三天前，蒼烈污蔑自己勾結魔道時，父親面現遲疑，原來，原來母親她是辛氏中人。

難道說，因為母親是辛氏族人，所以他身邊之人才閉口不提與母親有關的往事？

忽地，夏星河想起裘曜臨死之時，曾提起過十六年前，夏、蒼、青三家曾舉天下之力合力圍剿辛氏，而十六年前，自己剛好出生，難道……

“我母親她之死，可與十六年前辛氏被圍剿一事有關？”夏星河急切地問道。

“不，”賀云毫不遲疑地否定了，“在那之前，你母親便已經亡故了。她……她是病死的！”

夏星河雖心中仍有幾分將信將疑，但他已反復問了好幾回，心中明白，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此番怕是難以問出真相。

于是，他轉而問道：“前輩，你可知道，母親她臨走之時，可有什么話留給我？”

“這……”賀云一怔，坦然道，“我不知，當時我并不在她身邊。”

夏星河有些失望，但想及今日已從畫中見到了母親的容貌，且還知曉了她是辛家之人，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必然能弄清楚當年的往事。

想到這里，他又高興起來，伸手便想將那張母親的畫像收起來，卻沒想到，賀云一把將畫像搶走，三五下便撕得粉碎。

夏星河想要制止，可為時已晚，他不由指著賀云氣道：“你……”

不等他把話說完，賀云便道：“你定是要問我，為何要將畫像撕掉，是吧？”

夏星河點頭。

賀云道：“我方才便已說過，這畫像畫的，不及真人萬一。”

夏星河仍舊有些生氣，道：“那又怎樣，對我來說，有總比沒有強！”

他長到了十六歲，連親娘長什么樣子都不知曉，如今總算是有了這樣一張母親的畫像，卻又被賀云撕掉了。

說罷，他便蹲在地上，一點點將撕碎的紙撿拾起來，想要重新拼湊出來。

賀云雖然方才撕畫像時毫不猶豫，可見到他那雙酷似辛晚晴的眼眸中盛有幾分悲憤之色，此時他又蹲在地上一片片地撿著碎紙，很有幾分可憐，登時便心軟了。

他心中思忖了一下，便道：“孩子，你不用心急，你想要母親的畫像，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再畫一幅不就行了？”

夏星河登時站起來，抓住他的袖子道：“當真？”

賀云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

夏星河急道：“不過什么？前輩，你倒是快說啊。”

“你這孩子，性子也忒急了些，也不知是學了誰，”賀云抬手捻捻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須，道，“我想為你母親畫一幅畫像，已經畫了十六年了，可總覺得畫得不像。但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畫出一幅與你母親一模一樣的畫像來，到時候我便將這幅畫像贈予你，你看如何？”

夏星河微微遲疑，賀云已循循善誘道：“倘若我現在畫一幅你母親的畫像交予你，你當真將畫中之人認成了你的母親，可實際上，這畫像與你母親并不十分相像，你心中作何感想？”

這倒也是，夏星河不有點頭，道：“好吧，那等前輩覺得畫得像時，再向前輩討要一幅吧。”

“倒也可以，”賀云笑瞇瞇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夏星河疑道。

“讓我教你些功夫，你看可好？”賀云道。

夏星河卻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一個不算條件的條件，因為這件事畢竟對自己并無任何損失，反而會有所助力。

“你是要我拜你為師嗎？”夏星河道。

“不，”沒想到，賀云一口回絕了，“傻孩子，你可知你現在修煉的是什么內功心法？”

“啊？”夏星河搖頭道，“不知，我的內功是父親教我的，想來應是夏家自創的內功心法。”

“非也非也！”賀云連連擺手，“夏家內功心法雖說也算厲害，但畢竟也屬于劍宗，重在通過打磨自身增強內力，與其他門派修煉的內功心法都是差不多的路數。”

他捻須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你修煉的乃是你母親親創的法宗內功心法‘千江月’。這套內功心法乃是以道法自然為根本，將天地萬物之精華煉化為內力，又可用內力驅動天地萬物。天地孕育萬物，萬物隨四季更替，寒往則暑來，日往則月來，周而復始，生生不息。待你練成此法后，便有無窮無盡的真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