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約定，正月十八帶著葉輕昭去看望焦太太。

這也是老太太力主的。

老太太相信葉輕昭的醫術，她也很喜歡陪著她打麻將的焦太太。輕昭若能治好焦太太，那是一樁大德，可以積福的。

翌日上午，副官打電話給葉家。

電話到了葉輕昭手里，換成了沈長安接聽。

“到門口來，我去接你。”沈長安在那頭笑。

十五分鐘后，一輛嶄新的奧斯汀汽車停在葉家門口。

車里依舊是雪茄的清冽。

沈長安自己開車。

“.......我要出去一趟，多則一個月，少則十天。”沈長安道：“我的副官會做到隨叫隨到。”

葉輕昭點點頭，眼里有些失落。

送葉輕昭去了沈公館，開車自己回了駐地。

葉輕昭今天穿了件櫻桃粉軟綢滾邊長襖，月白色瀾裙，外頭仍套著那件大紅色鑲嵌白狐毛的風氅。

紅色映襯著她細致的眉眼，淡墨色的長發，俏麗里有幾抹綺色。

“這樣好，去人家探病，就是要帶著喜氣去！”老太太滿意，她自己也穿了件金藍色的長襖。

等了片刻，沈珍珠就來了。

沈珍珠一襲時髦的裝扮，大衣里穿旗袍，氣派又華貴，只是老太太看著不喜。

葉輕昭跟著老太太，從沈公館出發，往焦公館而去。

車廂里很溫暖，葉輕昭坐在老太太身邊，心里安靜。

她們說起了焦太太。

老太太告訴葉輕昭說：“焦孝然是督軍身邊的總參謀長，督軍最器重他了。”

葉輕昭心念微轉：原來是總參謀長，相等于副司令員，是督軍的二把手，整個北平的二號人物。

若是結交上了焦家，葉輕昭又多了一條路。

葉輕昭想起李媽的話：輕昭，你到了城里一定要廣結人脈。人情是錢買不了的，它才是輔助你成功的根基。

李媽好似什么都知道。

這意味著，這一切都掌握在沈長安手里。

如今，籠絡人脈的機會到了。

葉輕昭不需要人脈給她帶來榮華富貴，她只需要人脈作為依靠，讓她可以給母親和舅舅報仇。

她母親的死很好解釋，肯定是戴玉蓉為了上位而出手的；而她舅舅的死，至今沒有明目。

知曉焦家的身份地位，葉輕昭就更關心焦太太的病了。

那廂，老太太繼續說：“焦孝然這個人，有些新派的作風，他不娶姨太太，跟他夫人鶼鰈情深，家庭非常和美，我倒是很喜歡他。”

現在這個世道，如此位高權重卻不納妾的，簡直罕見，罕見到別人會懷疑你是不是太懼內，亦或者性無能。

督軍就有五房姨太太，就連葉輕昭的父親，也不是一妻兩妾？

介于此，葉輕昭對不納妾的焦總參謀也有幾分好奇。

“焦太太到底什么病啊？”葉輕昭問。

老太太開始說：“西醫說是什么慢性胃炎，越治越重。”

葉輕昭也聽過這類詞語。

中醫叫痞滿，是由于脾胃功能失調，升降失司，胃氣壅塞，出現以脘腹滿悶不舒為主癥的病證。以自覺脹滿，觸之無形，按之柔軟，壓之無痛為病癥特點。

老太太說起來，痛心疾首。

現在的行情，是西醫被極力追捧，但是醫療設備和醫生資源短缺，西醫成了很緊俏的事。

而中醫又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弄得不少的百草廳關門歇業，大家都沒心思做大夫。

這么一來，有些尋常的小病，兩種醫療觀念的沖突，反而弄成了大病。

“老太太，我一定會全力治好焦太太的，您放心！”葉輕昭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欣慰嘆了口氣，說：“輕昭，你肯定是得了高人的真傳。我們老祖宗的醫術，講究一個天賦。若是天賦極高，就算是三歲也能看病；若無天賦，不能開竅的話，學到六十歲醫術也平庸。

輕昭，你是個天賦奇才，你治好了我的病，他們都猜你是蒙對的，但是我老太婆見過些薄世面，你這孩子心中有數！

到了焦家，你放心大膽去說，我給你做主。等治好了焦太太，焦家會對你感恩戴德的。”

葉輕昭心中溫熱。

老太太的面容慈祥，她真心實意的相待，讓葉輕昭幾乎落淚。

她從小沒什么親人，老太太的善意，讓葉輕昭感受到了親情。

“是，老太太，我會盡力的！”葉輕昭暗暗斂去了眼底的浮光。

汽車半個小時之后，到了焦公館門口。

焦公館是一棟很寬敞的花園洋房，比沈公館還要大，高高的纏枝鐵門，透出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