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藍布需要板藍根，染大紅布需要紅花，鵝黃的需要黃柏，黑色和茶褐色需要蓮子殼這些都是中藥材。而李縣最大的藥材生意是周家的。

宋泉跟鄭昀一道去了周家大院，因著鄭昀副縣長的面子，周老爺帶著三分的客氣，李縣好多藥鋪都是周家開的，祖祖輩輩干的就是救死扶傷的生意，周老爺為人還是挺和氣的。知道鄭昀和宋泉的來意，讓宋泉寫下了要用東西的單子。讓管家帶著單子去藥鋪準備好這些東西，安排人送往宋家雜貨鋪。

宋泉表示現在手頭沒有這么多錢，還希望能緩一段時間，周老爺也是多年的生意經，周家做著李縣最大的藥材生意，自然是有原因的。周老爺爺也看好做染布生意，畢竟染布在李縣目前還是空白。只要經營得當，將來必定是只賺不賠的生意。

告別的周家老爺，宋泉和鄭昀一道出了周家大門，她長出了一口氣道：“去的路上我還怕自己看見以前做工的老爺心里會緊張，沒想到到了跟前還算鎮定。”

鄭昀看著眉眼間透著一絲英氣的宋泉，嘴角上揚“我家宋泉本就女中豪杰。”

宋泉白了他一眼，隨意嘟囔了一句“我那是什么女中豪杰。”

倆人半路分了手，鄭昀回了縣政府，宋泉回了鋪子。

那周老爺辦事手下人辦事也是利索，第三天早上就把單子上面列出的幾種藥車全拉回來了。

同一天張大叔安排家里也來縣城看朱嬸和狗蛋子了，宋泉她們都是女的，這砍柴挑水的粗活自然是干的不怎么好。幾個人把送過來的貨全搬進了后院。

張叔劈了一個時辰的木頭，夠這兩天用得了。

老話有言，凡制靛，葉與莖多者入窖，少者入桶與缸。水浸七日，其汁自來。每水漿一石下石灰五升，攪沖數十下，靛信即結。

鄒大姐放進缸里面把新鮮的板藍根戳出汁，加了兩桶水進去，又放了半斗子石灰進去。發酵一個星期之后就可以用了。

剛吃夠晚飯，今天老早關了鋪子，張叔和朱嬸去溜大街去了。宋泉這會這扒拉著這一堆銀錢，鋪子這段時間的進賬不算多，進白坯布還得需要不少錢，這點錢遠遠不夠。她眉頭皺的老高，正發著呆。

鄭昀一進門就看見兩眼放空的宋泉，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身后，拍了她一下肩膀。

宋泉‘啊’了一聲，猛的站起來了。

“你干什么。”宋泉說道。

“我不是看你想事那，想嚇唬你一下。”鄭昀微微有些歉意道。

“沒想啥。”宋泉回道。

鄭昀把另一只手里面的握著的格紋手絹包著的一根金條攤了開來。宋泉直擺手問干什么。

“你不是想染布嗎，染料周老爺答應你緩期在給，可這白坯布不是也要錢嗎，我估計你手里的錢不夠，我這有。”鄭昀說著把自己手里的金條遞給了宋泉。

宋泉有一絲的猶豫，不過還是收下了金條，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這個時候矯情，可就是真矯情了，當即說道，等以后賣布磚了錢一定會還給他的。

鄭昀看著她尚顯稚嫩卻依然堅定的眼神，笑著說了一個好字。

第二日就與鄒大姐一路去了賣坯布的店家，拉回來了兩大車白坯布。

一個星期過后，靛發酵的差不多了，鄒大姐用棍攪了一下說可以染了了。一大早新買的兩口大鍋煮豬油開了鍋，這會全架起來了，里面都裝了大半鍋水。一口鍋用來煮布，另一鍋用來浸染。

鄒大姐一邊架著劈柴，一邊說著話。這煮布就是把要染的布放入清水鍋中煮，目的是使布盡快浸透水，除去經線的“漿力”，使布易著色，染色均勻牢固。說著還站起身來把手伸進水里面，試了試溫度，然后對站在旁邊的宋泉說道：“你也可以來試試，這個手放到水里面，感覺稍微溫溫的有點熱的時候，就可以把坯布放進去煮了。說著把揭開一捆白坯布放進了鍋里面煮。

“然后我們要染布的顏色調的差不多，然后開始浸染，浸染就是把布浸入調好顏色的缸中上色，就算是藍，調的也有重有輕，這些你往后熟悉了，自然就知道了。”鄒大姐手里嘴里都不帶閑的。

宋泉看著鄒大姐把清水煮過去掉“漿力”的布從鍋里撈出控水晾干后，放入染缸中浸泡半個小時，讓白布充分吸收染液中的顏色，撈出放在擔缸板上，略瀝浮水再用前面綁好木樁、木棍擰，然后搭在晾布架上曬干。

“鄒大姐，這布怎么是黃色的。”宋泉看著晾衣繩上面的黃色的布以為又失敗了問道。

“傻丫頭，風一吹，它慢慢經風一吹，布就漸漸地由黃變綠，最后變成藍色。”

宋泉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

鄒大姐又接著說“這布晾干后還得再染一遍，藍色加深，浸染的次數越多，染出的藍色就越深。染一遍的稱玉白藍，兩個玉白藍為毛藍，兩個毛藍為深藍，兩個深藍為“缸青”，也叫藏青。缸青色最重，深沉透明，干凈清亮。”

宋泉對這染藍布的步驟也算有了認識。

“來丫頭，這匹布你來染。”鄒大姐說著把布遞給了宋泉。

宋泉也算是經常干活的人，這手里的巧勁也是有的。想著鄒大姐說的，煮好的布放進染缸里面去，在瀝干撈出，晾干。這樣的過程重復了一整天，滿院子都是搭在架子上風飄的晃動著的藍布，遠遠看過去宛若天邊飄蕩著的白云，一片深一片淺，宋泉一行人籠罩在其中，身影忽隱忽現，恍若身處仙境。

今天一天染得全是藍布，深的淺的，朱嬸既照看著前邊的鋪子，空閑下來的時候又奔跑去后邊忙著后邊的活計，到了傍晚時分，一家人坐下來捶著自己酸痛的腰和腿，看著這滿院子的布，心里是忙碌后無比的踏實。

所有的幻想成為了夢想，宋泉拉著鄒大姐的手，緊緊不愿松開，要是沒有鄒大姐就沒有這滿院子的藍布，宋泉不是傻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