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許意晚走過楚子謙身邊時,看了眼那邊的小秘書說:“我們家陳嘉漁好歹也是個美女,怎么還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背又t倚著門笑得十二萬分無奈:“哪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和陳嘉漁訂婚半年,你敢相信我連她手都沒牽過?”
吳雨湊在許意晚耳邊悄聲說:“陳嘉漁不會還想著俞潮呢吧?”
許意晚搖頭:“這兩人情路坎坷,難以修成正果。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吳雨嘆氣:“唉,我的瑜伽CP啊?!?
走出酒店看著外面湛藍的晴空,陳嘉漁從未有過的輕松。
她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到路邊打車,身姿搖曳。
從此刻開始,她恢復自由身了。她也沒有未婚夫了。
你問為什么不是俞潮,就像你以為的,我也以為會是他,但是就是這樣遺憾,早在三年前我就和俞潮分手了。
是的,今年的陳嘉漁已經二十七歲。
她從風陵大學中文系畢業,卻成了一名攝影師。她和俞潮相識近十年,最后卻仍然沒有走到一起,這命運和緣分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總好像發生在生命里的事情都由別人書寫,高興的時候就給你寫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傷感的時候就給你寫一個虐心虐肺的悲劇。
和楚子謙的婚約實屬迫不得已,自從家里親戚得知她二十七歲還沒有男朋友就急得跟狗看見耗子想抓抓不到似的,往她這兒塞了一大堆適齡青年。
她爸媽倒是不催促她,只是被親戚們擾煩了便也跟著催促起來。
楚子謙的外婆和陳嘉漁的三外婆是好閨蜜,兩人年紀相仿,又都單身,在老人家眼里那簡直是天生良緣。
楚子謙是個大孝子,非常聽他外婆的話,對這樁婚約毫無疑義。至于陳嘉漁,她一開始的想法是試著相處,好早日走出俞潮這個負心漢的陰影,結果和楚子謙約會之后她才發覺,有些事情勉強不來就是勉強不來。
強扭的瓜不僅不甜,很可能扭著扭著就斷成兩截。
走在回家的路上,陳嘉漁又聞到了吹來的風里海桐花的香氣,又是一年的盛夏。
一到夏天,她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傆X得失去的還會再回來。
02
剛進門陳嘉漁就聽見陳媽媽在打電話,看見她進來,指了指廚房。
陳嘉漁去廚房里看了一眼,還有一鍋魚湯。她套上手套把湯端出來,聽見電話那頭三外婆正在對她進行批斗。
“好,好,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說說她的。嗯,嗯……”
陳媽媽掛了電話,沉重的嘆氣。
“吃飯吧?!标悑寢屧谝巫由献聛?。
“我爸呢?”
“外頭下象棋呢,不用管他,自己會回來。”陳媽媽把盛好的飯遞給她,“你和楚子謙談好了?”
“談好了?!?
“是他出軌吧?”見陳嘉漁點頭,陳媽媽說,“本來我和你爸就對他不太喜歡,我們家衣食無憂的,也不必攀他家的高枝。”
陳嘉漁撇嘴:“那你還和三外婆還給我張羅了訂婚?”
陳媽媽說:“那不是沒辦法嘛,又不是結婚,你和楚子謙訂婚還可以解除婚約,你三外婆人老了,想看你們兒孫幸福,現在又重病,沒幾個日子了?!?
陳嘉漁心頭一跳:“醫院那邊有通知了?”
“嗯,昨天夜里剛下的病危通知?!标悑寢屨f到這里白了她一眼,“你就算要解除婚約也找個好些的借口,氣得你外婆今早飯都沒吃就給我打電話?!?
陳嘉漁心里有些愧疚,說:“行吧,我吃完飯給她打個電話?!?
吃完飯后陳媽媽碗也沒讓她洗就讓她先給外婆打電話。
“哎呀,嘉漁啊,外婆讓你受委屈了……”
電話一接通,三外婆就唉聲嘆氣,陳嘉漁都懵了。
“我知道,肯定是那個小子出軌還非讓你攬錯,本來想著給你找個有錢人家的孩子能少辛苦些,誰知道出這種事呢,唉……”
老人家果然是看得通透,陳嘉漁連忙安慰道:“就當是個教訓了……”
陳嘉漁正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安慰老人家,結果三外婆那邊話鋒突然一轉:“我這邊又叫幾個老姐妹給你張羅了,有個當醫生的年輕小伙子,脾氣好,長得好,你今天晚上八點去見一見啊?!?
“?。渴裁??外婆,我不是……”
“就這樣啊,嘉漁,那個等會兒我讓你外甥女給你發地址過去……外婆這邊要吃飯了,掛了啊……”
陳嘉漁轉身對著陳媽媽,有些氣憤:“媽,你確定外婆重病嗎?這中氣十足的……”
陳媽媽打了她肩膀一巴掌:“說的什么話?你就去見見,當免費吃頓飯?!?
陳嘉漁把手機往桌上一丟,捂著臉倒在沙發里。
——
南青市人民醫院三樓腦外科,主治醫生休息室。
慕辭安剛剛脫下白大褂準備換上西裝,同時跟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你恢復不錯,平時多注意休息。煙就別抽了。”
俞潮笑了一下:“我沒抽啊?!?
慕辭安淡淡瞥他一眼,整理袖口:“我聞得出來。”
俞潮聳聳肩,靠在沙發里,看著他打領結:“這是干什么去?”
“相親?!?
“你還需要相親?”
“家里安排的?!?
“看不出來你還挺聽話?!庇岢狈畔侣N著的二郎腿,站起來,“行吧,我先回去了?!?
俞潮剛剛走到門口就沖進來一個小護士,他連忙退讓到一邊去。
“慕醫生,急救室剛剛送來一個出車禍的年輕女性,已經昏迷了,主任讓你趕緊過去,準備手術!”
慕辭安點點頭,迅速脫下快穿好的西裝扔到沙發上,拿了掛在鐵鉤上的白大褂邊走邊穿,然后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俞潮。
“你幫我去一趟朱麗葉咖啡館?!碧统鍪謾C扔給他,“翻微信聯系她?!?
俞潮接住手機,頭一抬,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了。
晚上八點,朱麗葉咖啡館。
陳嘉漁點了一份慕斯蛋糕用小叉子一口一口吃著。為了吃這一頓免費晚餐她特意下午飯只啃了一個蘋果,結果還是得自己掏錢。
叮鈴鈴。
略顯冷清的咖啡館進來客人,陳嘉漁咬了一口蛋糕抬起頭看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個男人邊走邊四處張望,他把頭發往后梳,似乎噴了發膠定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他轉過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那張熟悉的臉,在夢里見過無數次。
陳嘉漁看著他走到面前坐下,然后瞇著眼睛看她的臉。
“抱歉,近視??床惶宄!?
俞潮朝她伸出手:“你好,慕辭安?!?
陳嘉漁深吸了一口氣,看他這發型這穿著,她總想笑。此刻聽他說出名字,才了然過來,原來是替別人相親來了。
她伸出手和他握住,用力,幾乎是掐著他的手指,近視就算了,居然沒認出她來?
俞潮握到她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意識到了,他盯著陳嘉漁的臉看了幾秒,連手心里的疼都忘了。
陳嘉漁坐回椅子上,說:“你再說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俞潮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強力鎮靜下來:“我叫慕辭安?!?
陳嘉漁慢慢點頭,舔了舔嘴唇上的蛋糕,把叉子往蛋糕上狠狠一插,抬起頭看著他,笑道:“我叫陳嘉漁。聽說你是腦外科醫生?”
俞潮點點頭,說得心虛:“是?!?
“慕醫生,正好我有些關于腦袋方面的問題要問你?!?
“你……問吧?!?
“是這樣的,如果有人明明認識你卻偏要裝作不認識,還用別人的身份誆騙你,你說這個人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呢?”
俞潮清清嗓子,道:“嗯,這個不屬于腦袋上的問題,應該屬于心理方面的問題了?!?
“哦——”陳嘉漁拉長了聲音,“慕醫生真是年輕有為啊。這么年輕就進入醫院工作了?!?
“也不年輕了,二十七歲了?!?
陳嘉漁喝了一口咖啡:“慕醫生年輕時談過幾次戀愛啊?”
俞潮說:“沒談過幾次。”
陳嘉漁窮追不舍:“沒談過幾次到底是幾次?”
“一次。”
“慕醫生還挺專一呢,你的前女友有我好看嗎?”
俞潮汗顏,在心里暗罵,神經病吧,我的前女友不就是你嗎?
陳嘉漁說:“慕醫生這是怎么了?滿頭大汗的?!?
俞潮說:“一直都是你問我,我也想了解了解你,禮尚往來嘛。”
“你問吧?!?
“陳小姐的前男友……”
陳嘉漁打斷他:“死了?!?
“???”
陳嘉漁嘆氣,面露哀傷:“說起我的前男友,那可是一個很長又悲慘的故事了?!?
俞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壓壓驚:“愿聞其詳?!?
“我十歲那年在街上遇到沿街乞討的他,把他帶回家,然后給他取名叫俞潮。”
俞潮低下頭,眼皮跳了跳,捏了捏鼻子。
“十七歲那年,他在山里迷路,結果摔下山崖雙腿沒了。因為他喜歡喝奶茶,后來就因為奶茶喝多了中毒性失明,瞎了雙眼。在家休養時又不幸被我家狗咬斷了兩只胳膊,就在三年前不堪病痛折磨去世了,現在墳頭都該長草了吧?!?
“真感動,你始終對他不離不棄?!?
陳嘉漁冷冷的哼了一聲,沒說話。
話題似乎到此終結,陳嘉漁率先站起身來,對他說:“慕醫生,你不太適合穿西裝,像個賣保險的業務人員。再見?!?
陳嘉漁快步走出了咖啡館,俞潮仍然坐在咖啡館里,并沒有追上來。